书城文学六十年温暖长留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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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纪念中国作家协会成立60周年(11)

而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也是我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全面发展的最好时期。尤其历史上社会发展形态相对滞后的一些少数民族,随着现代教育的普及,告别了封闭和落后的历史,在短短30年的时间,纷纷拥有了自己第一代书面文学作家,真正成为了驾驭自己命运的主人。在新中国成立六十周年之际,我们可以自豪地说,我国的55个少数民族都拥有了自己的书面文学作家。而且,一批少数民族作家,正在以他们精湛的艺术之作,备受读者关注和青睐,走向中国,走向世界。应当说,这是中国几千年文明史上的一次飞跃,也是人类文明史上的一次奇迹。而这一切,正是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在祖国大家庭温暖怀抱中得以实现的。

六十年一个甲子,历史即将翻开新的一页。如今,可以说少数民族文学生逢其时,已成为我国社会主义文学重要组成部分。正如《共产党宣言》所揭示的,“各民族的精神产品成了公共的财产”。我们欣喜地看到,藏族作家阿来长篇新作《格萨尔王》在首都举行隆重的首发仪式,55个少数民族的作家诗人济济一堂,齐聚鲁迅文学院深造,800万字二十卷本的《新中国成立60周年少数民族文学作品选》编纂就绪,其中收录了55个少数民族作家的作品,成为向共和国六十华诞献上的一份厚礼。这一切都在向世人宣告我国少数民族文学取得的辉煌成就。我们为此而感到振奋和骄傲。

原载2009年10月1日

真诚的歌者

高深(回族)

我写的第一首诗,是1949年10月1日,那一天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之日。那时我已经参军三年多,是个14岁的革命军人。我所在部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团二师政治部宣传队,其前身是东北民主联军回民支队,再前身是渤海回民支队。

因为我十一岁就参军了,没有进过正规学校,斗大的字认不了几个。宣传队长马文忠给了我半部破旧的《水浒》,让我拿它当课本学认字。竖排、繁体字、掺杂一些少见字,学习难度挺大。幸好宣传队的知识分子多,凡识字的都是我的老师,我除了吃饭、睡觉、排戏,其余的时间多用于学习文化。一年多以后,我已经能认、能写、会解释3000多汉字了。之后,我就开始如饥似渴地找书读,那时真觉得读书是人生最大的享受。

1949年9月27日,宣传队排完大型话剧《李闯王》后,马文忠队长很庄重地宣布:宣传队要出一期壁报,主题是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写诗、写散文、写回忆都行。谁写就到韩干事那儿去领稿纸。我也想写一首诗,就站在韩干事办公室的门外悄悄候着,见领稿纸的人都走了,我才蹑手蹑脚走近韩干事,他见我也要领稿纸,不解地说:“你领稿纸干啥?”我怕别人听见,贴着韩干事耳根子小声说:“我想为共和国诞生写首诗……”

“什么、什么……”韩干事一口气连说了几个“什么”,翻着眼珠子瞅了我好一会儿:“你不是说梦话吧?那诗歌,是谁都能写的?乱弹琴!”我一腔热情,被韩干事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我不服气,攥紧小拳头与韩干事争辩:“你凭什么断定我就写不了诗?我读过许多诗,艾青、田间、李季、马凡陀、毕革飞,怎么不能写?”韩干事没料到我还有这一手,有点懵了,不过他很快就清醒过来,拷问似的问我:“你读过李季的哪首诗?马凡陀……?我咋没听说有这么个诗人?”我有点洋洋得意地告诉他:“我读过李季的《王贵与李香香》。马凡陀嘛,那是他写‘山歌’骂国民党用的假名,真名叫袁水拍,是当代着名诗人。”我心里说,你不知道的诗人还多着呢!

韩干事无可奈何,很不情愿地数了10张稿纸,并警告我:“先用废纸打底稿,写好了再往稿纸上抄。写不出来别硬憋,把稿纸交回来,不许拿去写信。”我打小就有一股子犟劲儿,韩干事的话,无疑伤害了我的自尊心,可是也激励了我。

宣传科长简群,老燕京大学毕业,学生时代就发表过新诗。他听说我要写《共和国颂》,就把我叫了去,拍着我的光头说:“不用参考别人的,把自己心里想的,把对祖国要说的心里话,写出来,说出来,就是诗。”于是“表达自己的心声”,就成了我最初的“诗歌理论”。

太多的感动,太多的激情,万千思绪,不知该从何处落笔。直到“十·一”当天,听到收音机里传来毛泽东主席的声音: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了!中央人民政府成立了!这时我灵光一闪,马上在椅子上铺开稿子,蹲在地上写起来:“心潮像海涛不能平静,/笑脸像喝多了老白干绯红;/中国人伸直弯弓一般的脊背,/铁锤与镰刀唱出铿锵的歌声。/一位用兵如神的伟人,/用很重的湖南口音向世界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从此四万万人民做了主人,/所有的权利都属于百姓。/农民挑起丰衣足食的重担,/工人开足马力机声隆隆;/保卫共和国边疆海疆和蓝天的,/是走过万里长征的人民子弟兵!”

这首诗,不仅上了宣传队的壁报,还登到师政治部办的油印小报《南进报(号外)》上。

转眼已是一个甲子。

我是一名回族诗人。不论时光走过多远,我都不会置身于民族之外;我是一个没有进过校门的写作者,我始终认为要投身于富有生命的中华民族的传统之中,以充分的自信,以满腔的真情,去歌唱我的祖国,歌唱我的民族。我虽然不是一个杰出的诗人,却是一名真诚的歌者。

原载2009年10月1日

我亲历跨世纪的朝鲜族文学

金学泉(朝鲜族)

1996年到2006年,在这一跨世纪的时间段落里,我有幸在延边作家协会先后任第六届党组副书记兼常务副主席、第七届党组书记兼主席,整整10年来一直主持作协全面工作,亲身经历了在党的民族政策光辉照耀下我国朝鲜族文学飞速发展的鼎盛时期。

由于我国的朝鲜族文学历来是以母语为特征的文学,当历史的脚步即将迈向跨世纪的门槛之时,就不可回避地面临解决好继承和创新乃至发展的时代课题。于是,通过大量的调研制定出朝鲜族文学跨世纪的长远发展思路--以精品创作为主体、以文学评论和文学翻译为两翼的雄鹰战略。实施雄鹰战略,旨在既要固守传统即民族特性,又要创新和发展以尽早融入我国主流文坛。据不完全统计,这时期发表出版的各种朝鲜族文学作品集达800多部,产量最高的年份达100部之多,其中不乏精品力作,不少作品获得了全国性的文学奖项。

其次,加强了作家队伍建设。比如,举办了六届文学讲习班,每期选派作家到鲁迅文学院进修,每年选送作家到韩国访问交流,使朝鲜族母语文学作家拥有了全国性的文学视野和国际性的文学意识。

再次,团结带领各族作家开展了形式多样、内容丰富的文学活动。如每年都举办“图们江涛声诗歌研讨会”、“天池流韵小说研讨会”、“文坛回顾评论研讨会”等,举办文学翻译培训班、“文学之夜联欢晚会”、“中韩文学座谈会”、“金学铁抗日文学碑”等,出版《中国朝鲜族文学作品精粹》(汉文版)、《20世纪中国朝鲜族文学作品选》(朝文版)等。

回顾我国朝鲜族文学的发展历程,自始至终都是在党的民族政策的光辉照耀下,饱含着中国作家协会的悉心关照。事实证明,少数民族文学事业离不开党的民族政策的鼎力扶持,离不开中国作家协会的亲切关怀,离不开少数民族作家自身的觉醒和不懈的努力。我为曾经亲历过跨世纪这一历史时期的朝鲜族文学而荣幸,为有过这样平凡而又不平凡的经历而庆幸,为拥有这样一份难忘的人生履历而深感骄傲。

朝鲜族文学作为民族精神的载体和象征,为生动而真实地反映我国朝鲜族的百年史,履行了历史使命。朝鲜族母语作家群通过大量的长篇小说创作,生动地反映出朝鲜族的百年史和朝鲜族的精神特质,表现出具有中国特色的民族文化意识和审美意识,使朝鲜族文学逐步走向鼎盛的繁荣时期,成为中华民族文学百花园里盛开的一簇奇葩。

原载2009年10月1日

苹果·梨子·柠檬

阿拉提·阿斯木(维吾尔族)

庆祝新中国成立六十周年之际,有幸和55个少数民族作家的兄弟姐妹们在鲁迅文学院学习,让我认识到各民族之间的团结,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对于一个作家来说,在理论上提高自己,才能在现实的创作中,深刻地认识各民族之间相互学习的重要性。

从漫长的历史进程中看,中国各民族之间的互相学习和借鉴,自古有之。首先,要学习、传承、发现母语文化重要的那些闪光点,在这个基础上,学习其他民族先进的文化,而后,借鉴世界其他一些国家民族的文化,这三者合而为一的时候,我们把学到的东西,结合在自己的文化发现和见解里,才能成为各个民族、世界人民所能接受、欣赏的东西。

学习什么呢?要有本民族最好的苹果,就是优秀文化。比如,民间文化、口头文学,这是我们最早、最原始的资本,要发展这些东西,要挖掘最亮丽的苹果,因为这里有其他民族所没有的东西,是我们交流的资本,是我们服务于当代的蓝本。在这个基础上,发展、推介这些优美的文化形式,是这个时代赋予我们的责任。同时,学习其他民族先进的、独特的文化,也是我们的光荣。这些东西可能不会像我们的苹果那样亲切,但她们是别样的美丽,有自己的价值,她可能是梨子,香味与苹果有别,但它也温暖、鼓舞和养育了一方民族,要认识这一点,才能在心态、哲学的高度向其他民族学习,这可能是我们民族文化工作者应该具备的一种能力,也是先进性。我们有苹果,我们的姐妹同胞有梨子,也可能苹果在我们姐妹同胞那里,那么外来文化有什么呢?他们物质的、非物质的东西是什么呢?这也可能是柠檬,味有别于苹果和梨子,当我们细细品味的时候,我们会发现天下有许多东西是值得我们学习的。比如,开放性的一些伦理常识和包容性,敢于试验和敢于冒险的那么一种精神,还有敢于亮出自己观点的精神,也是值得我们借鉴和学习的。但西方文明的一切不会都是适合我们的苹果和梨子,适合我们的基础,所以说这是一种借鉴,是美丽的选择。

如果我们在思想认识上具备了这种意识,从而在生活中,在创作中有所实践,那么就要拿出我们的成果和我们的认识,这就是创新。我们的民众、社会需要这种崭新的东西,因为你提出了新的见解。这也是西方文化人、知识界的一种做法,一代代学者在学习前人的基础上,很巧妙地推翻他们的观点,提出自己的见解,实现时代所需要的创新观念。他们受惠于前人,但又超出了先辈的认识,不是空手享受前人的文明,而是有贡献的。这是发展的要求,因而各种文化在不断地碰撞和融合,科学在进步,一些不可想象的东西被发明创造,而这又影响和推进了其他民族的文明和发展。当这样的一种学习、交往、借鉴在怀疑、碰撞、理解中逐渐纵向深入的时候,各个民族的那些苹果、那些梨子、那些柠檬更加亮丽夺目,逐渐地显示出自己独特的价值。因为我们的学习、我们的创作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又是我们民族的事业,但她们在不同的时代和一些机会里,追求成功的过程属于我们自己,光荣属于民族,也属于其他众多的民族,如果有幸,她们也可能属于可爱的人类。当各个民族的金篮子里多多少少都有了一些其他民族的苹果、梨子和柠檬的时候,众民族的和谐相处,更加牢固光明,折射温暖大地的热量,人类文化和物质的大繁荣,就会出现。

原载2009年10月1日

心中有祖国

了一容(东乡族)

父辈们完全是伴随共和国的脚步一路走来,他们的感受其实比我们深刻得多。我自己这三十多年就是在一种大和平中度过的。这样的大和平,使得我可以很好地成长、发展并日益壮大,就像是一滴水珠,渐成一条小溪,最后成长为一条河,一条日益丰沛的大河。

曾几何时,人生的路从儿时的蜿蜒小道,走向石子铺就的土路,再走向通往外面世界的公路,及至柏油马路,越走越是宽广,越走视野越是开阔,终是一派海阔天空!

一个人如果越走越觉得前路的光亮,那他的祖国一定是愈加的辉煌了!如果一个人,一个民族永远地被遗忘着,那么他和这个民族也将会同样地遗忘这个世界。

很小的时候,信仰虔诚的母亲常教导我们说:你把安拉忘了,安拉也就把你忘了。一个人,心里永远装有自己的祖国,永远心系人民,那么祖国和人民也一定会把温暖传递给他。

作为一个少数民族的文学创作者,我因在祖国这片博大而温暖的土地上生活、学习、创作感到自豪,更满含感动和一种难言的虔诚。我希望自己的笔能够永远讲真话,不媚俗,能够把底层民众的声音传达给这个真理和爱心至上的世界。总之,一句话,祖国的强盛就是我们的强盛,她的光辉、能量会照耀和温暖她的56个儿女中的每一个,因为每一个都是她的血肉和力量。今天,我们在她六十岁生日之际,送上我们最诚挚的祝福,并承诺一定用手中的这支笔为她描绘雄壮山河,讲述人民真实的境况及生之苦乐!

原载2009年10月1日

父亲的题字

季承

6月底的一天,我接到中国作协《文艺报》阎先生的电话,他介绍说,今年是中国作家协会成立六十周年,中国作协准备在7月份的《文艺报》上推出纪念专刊,作协党组特别希望季羡林先生能为中国作协题写贺词并发表。我知道,父亲对中国的文学和中国作协非常关心。这些年来,每逢父亲生日和新年之际,都会得到来自中国作协的慰问,所以我在电话里先替父亲答应下来。当我向父亲汇报了中国作协的这一愿望后,父亲果然欣然同意。他说,作家协会很重要,中国文学成就很大,作家很多,值得庆贺。至于写什么贺词,父亲斟酌良久后对我说道,现在文学界需要百花齐放,各显其能,大家不要争。我知道,父亲说的这个“不要争”,不是不要争鸣,而是要讲和谐,不要无谓地争斗。接着,他在病房里提笔写下“百花齐放”四个字。在落款题名之后,父亲还特地写了表达乐观心情的四个字:“时年百岁”。之后,父亲又让我拿来另外一张宣纸,写下“祝贺作协成立六十年”。

这是7月1日的事。第二天下午,中国作协的同志来301医院西院传达室取父亲的题字,并让我转交给父亲一封感谢信。信中除了对父亲欣然题写贺词表示感谢外,还转达了中国作协的同志们对父亲的问候,并表达了父亲在适当的时候能够接受《文艺报》采访的愿望。我知道,父亲是会答应的。没想到,这却成了永远的遗憾。我深知,父亲终生热爱文学,从事创作,他始终关心中国的文学事业,他对文学、对作家的良好祝愿,在九泉之下一样不会改变。

2009年7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