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美女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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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书是最可靠的阶梯

中国有句古话: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怎么往高处走呢?读书。

高尔基说过:每一本书是一级阶梯,我每爬上一级,就更脱离牲畜而上升到人类。

去年的一个夏日,我在王府井等车。忽然有一位中年妇女走近我,大声叫道:哎呀韩小蕙,你还认识我吗?

我仔细端详,但见她穿着一件丁恤大背心,一条褪了色的七分裤,头发随便地别在脑后,一副劳动妇女的模样。我抱歉地说:您是哪位,我怎么有点儿想不起来了?

她又叫起来:哎呀,我是电子管厂的小王呀……噢,我突然想起来了,这是我当年一起做工的小同伴,她比我还晚一年进厂,比我还小一岁。众所周知,十年浩劫使我们这一代人失学,当年我初中没毕业就进了工厂,做了8年工,直到恢复高考制度,才突然捡了个大元宝,重新进了大学门。

她见我认出来了,非常兴奋,也不顾周围的行人,扯开嗓门说:你还当记者哪?我呀,都退休好几年了,西客站帮人看烟摊哪,混呗。咱们那拨小青工呀,都和我一样,早退休啦,小李在北海看自行车,小杨在饭店当清洁工,小崔支了一个修自行车摊儿小沈在家看孙子,要说还就数小邢混得好,在使馆区打扫卫生,拿钱不少……

临分手时,她热情地对我说:你要是买烟就来找我,我就在第X候车室旁边……

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滚滚入流当中,我感慨万千!一下午都有点恍恍惚惚的,20多年前的往事,一幕一幕地在眼前滚过……

1970年6月,天气刚刚见热,突然传来消息,说由于连年上山下乡,北京市严重缺乏劳动力,所以要提前把一半应届初中生送到工厂。没过几天,我就真的被分配到北京电子管厂了,那时我刚过完16岁生日。我很兴奋,因为虽然说是在上初中,可是净挖防空洞、下农村劳动了,文化课几乎就没上,连课本都没有。再说,高中还没恢复,继续上学无望,不如早点参加革命吧。

6月28日一大早,我6点半就出家门了。赶到我们厂一看,嗬,可真是现代化的大军工厂,真气派呀!高大的厂房一字排开,里面的工人师傅都穿着白大褂干活,涂着各种颜色的气体管道像彩虹一样纵横交错,循环水拄把万颗珍珠洒向天空……我们数百个小青工一起欢呼!

不过进厂的第三天,我就退了激情,沮丧不已我发现自己原来什么都不懂,只能在流水线上从事最简单的劳动。就这么文盲地混一辈子,到40岁退休?

不行!我四处搜罗了几本书,开始自学。

起点太低了,自学开始得杂乱无章。没有人指导,当时父母者赃干校,哥哥姐姐都上山下乡了,家里就剩下我一个。车间里的工程师们有学问,但惧怕担上腐蚀青年的罪名,问十答一,顾左右而言他。我槽僚隱懂的,东一笊篱西一勺地找书、抓书、借书,每天下班师傅们走后,就独自面对着一大桌子书,啃。

当时我读的书,计有:《共产党宣言》、《费尔巴哈及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政治经济学教科书》(苏联版)、《毛选》、《初中数学》、《化学元素周期表》、《海淫诗选》、《普希金选集》等。后来,又找来了《高中数学》、巴尔扎克小说、《简爱》、《金蔷薇》、《土地》……反正乱七八糟,能找到什么是什么,懂不懂,硬啃,囫囵吞枣往下咽。

还特别刻苦,困了累了,抹几把凉水。还学着运用科学的学习方法,前2个小时学政治,再2个小时做数学,等精神不济了就读小说。如果有事耽误了,第二天就要补上。遗憾的是,从此,时间就变成了一匹奔马,老是一阵风就疾驶过去了拽纖不住。

我们实验室的师傅都是女的,都挺善良的,不断有人问我学这些干吗呀?是不是不甘心当一辈子工人,要改变自己的地位?

倒真没想那么多。当时四人帮肆虐,成天叫嚣知识越多越反动,耿耿星河,看不到一丝曙光,什么恢复高考上大学,就是神仙也掐算不出来呀。之所以这么头悬梁,锥刺股,只不过是不想瞎混一辈子。何况,书中虽没有黄金屋,但书里有一只勾魂的手,越读越觉得自己可怜,越读越放不下,心心念念!

记得有一次来了一个实习生,从北大附中拿来100道因式分解题,悄悄告诉我,这是文革前的题,可权威了,也可难了。我们俩就偷偷做起来。果然奇难,开始时两天也解不开一道,把我们绕得脸都绿了。然而一旦做出来了那个兴奋啊,恨不得蹦上天去摘云彩。后来,一道道越做越快,100题最终被我们全部攻下,为了庆贺,我们决定再做一遍……

那可真是开心啊学习的快乐,是最提升人的一种快乐。青年高尔基当水手时,别人都在酗酒骂人说下流话,他却在低下肮脏的环境中读书,并由衷地感谢说:书籍使我变成了一个幸福的人,使我的生活变成轻快而舒适的诗,好像新生活的钟声在我的生活中鸣响了。我觉得自己的情形十分相似,当别的小青工们打牌织毛衣谈恋爱时,我孤独而充满喜悦地读着书,从内心里体会到了高尔基的幸福感。

漫长的8年,从16岁到24岁,我一天都没有松憐地学习,而且还开始了文学创作。虽然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学习方法也是幼稚的愚笨的,但熊熊的知识之火照耀着黑喑的地平线,给我以力量和信心。最终,迎来了化雪破冰的春天,1978年经过第二次考试,我考上了南开大学中文系!

肌丽

2004年,我获得了第六屆韬奋新闻奖。当《青年记者》杂志的记者问我怎样才能做一名合格的新闻人时,我首先回答的两个字是:学习。

1982年经过4年的寒窗苦读之后,我从南开毕业,被分配进光明日报社。

又是报到的第一天,领导带我们参观。走进总编室,老编辑侃侃而谈,标题怎么做,导语怎么处理。我冒冒失失问什么叫导语,惹来新闻系毕业生的嘲笑:都到报社来了,连什么是导语都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而且,什么是五个双,消息、特写、通讯的区别,社论、言论、短论的不同,等等,这些新闻学最基本的,统统都搞不清楚,根本没接触过嘛。于是,又一次什么都不懂的开始,又一次踏上了自学的茫茫征程。

从书店、图书馆、老同志的书柜,搬来了《新闻学概论》、《编辑记者入门》、《新闻写作》、《版面编辑的理论与实践》以及中外优秀新闻作品集,下了夜班,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全部时间都埋在书堆里。后来分到文艺部当文学编辑和文化记者,为了尽快了解工作对象,我又废寝忘食地阅读现当代名家名著,以至于有一天我7岁的女儿突然跟我发脾气:我长大,绝不当编辑记者!她是嫌我老在读书写作,不跟她玩。我的眼睛立刻湿了,可是我不能放下书,女儿呀,请你原谅我!

书,引导着我一级一级地不断攀登。渐渐地,凡是在文坛有头有脸有点声响的作家,我都能脱口说出他们的作品、特色、为人,版面水平越来越高,成为我国几大著名副刊之一,我自己也被誉为活的当代作家词典。

坦白说,与其他前后进报社的数百名大学生相比,我的先天条件很差,既没有舰丽的外表可资利用,又没有灵活的心眼会察言观色,只会老实千活不会说不能道,更是智商平平才能平平。旦我之所以能成长为名编名记名作家,还被南开大学正式聘为兼职教授,一切功劳皆归于用功读书。

书籍是建立在时间里的灯塔,照亮了我们最暗淡的生活,它是一座真正的大学。今天,回顾我的入生道路,可以说命运待我不薄,但我体味到:命运并不是上天所凭空赐予,而是知识对勤奋的褒奖。只有自己努力读书学习,不断登上新的阶梯,才能驾驭命运的航船,在无垠的天宇遨游。需要说明的是,我并没有轻视工农、轻视当年那些小同伴的意思,退休以后,他们靠自己诚实的劳动,亦为稳定社会做着一份努力;可是,当年他们之中也不乏智商、天分和条件都高于我者,本来是可以为国家作出更大一些贡献的,只不过没抓住光阴努力读书,这蜚子就只好人生长恨水长东了。

关于读书的故事,还有许多,限于篇幅,不能展开。比如那年申报高级职称未果,单位里一位老大哥谆谆教导我说,没事得多出去走动,多跟评委们联络感情。我感谢他的提醒,但我真的没有那么多时间,本来一天24小时就恨不能变成240小时,有那攻关的工夫,又多读几本书了。

到现在,读书依然是我每天必须做的功课。随着社会的不断飞速前进,随着新闻界不断涌进大批高学历、新知识、朝气蓬勃的年轻记者,使我产生了越来越深刻的危机感必须加紧努力读书,不断学习新思维、新知识、新技能,才能保持在高端潮头,不被日新月异的社会大变革落下。狄德罗说:不读书的人,思想就会停止。当然,攀登也就会停止,那么生命也就停止了!

不仅如此,我还老想把这些思考,灌输给周围的人想当年在工厂高考时,在我的带领下,有好几个根本没有信心的小青工,最终以200多分被扩招进走读大学,永远地改变了人生命运;今天,为了不至于被迅猛而来的新闻改革大潮所淘汰,我亦不断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强调着学习!学习!学习每次领导来征求意见,我也都要提上一条:请抓紧编辑记者们的学习培训工作。书籍不仅能改变个人的命运,更关涉着我们民族和国家繁荣昌盛的明天!

2005.8.14于协和大院,暑热桑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