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儿是锦城中学的更夫，老师和学生们都称他为怪人。
怪人有三大怪。其一，无论春夏秋冬，整天戴着一顶不知哪里来的大盖帽，有人戏称之为冒牌警察。其二，夏天天气多热，他都穿着上衣长裤。其三，对学校的每一个学生，他都称为孩子，像称呼自己的亲儿女一样。
怪人瘦瘦的，背有些驼，一笑，嘴还有点歪。怪人单身一人，花消不大，学校每月只给他二百块钱，怪人不嫌少，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怪人把大门把得很严，校外人想进学校得先接受他的一顿盘问。有一次教委主任来学校，在门口被怪人给拦住了。怪人不认识教委主任，让他在来客登记本上登记。教委主任说我是教委的，找校长有事。怪人眼睛一瞪，找校长的人多了，到学校来，你就是市长也得登记。
怪人就是这样一个人。人们说他太死板，让人们既同情又有点儿恨。
有一件事使全校师生对怪人刮目相看。那天下午放学后，学校门口有两个头发染成黄色的社会青年拦住了一个背书包走出校门的学生，其中一个还亮出了匕首，逼学生掏钱。怪人见了，一下子就将身体横在了中间。他拍着学生的肩说，孩子，别怕。黄发青年一看又瘦又小的怪人，笑了，把匕首顶在怪人的下巴上，说，老头儿，你闪开。怪人正了正大盖帽，怒视黄发青年，一动不动。匕首刺进了怪人的肉里，怪人一动不动。血开始顺着匕首往下流了，学生喊，李爷爷！怪人仍然一动不动，眼睛里射出的光比匕首还要锋利。黄发青年的手抖了两下，放下匕首，转身逃走了。
省军区的一位首长来锦城军分区视察，特意到学校来看望了怪人。这件事在学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首长一见怪人的面，先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怪人也正正大盖帽，还礼。接着两个人就抱在一起，哭得一塌糊涂。首长都失态了，可见与怪人的感情之深。两个人在值班室的小炕上谈了许久。临走，首长还给怪人留下了一张发黄的旧照片。
后来校长看到了那张照片。照片上是三个军人，怪人在中间，左边就是省军区的首长。问右边的那人是谁，怪人没有回答。
校长提出给怪人增加工资。一个月二百元，太少了，从这个月起，给你三百吧。
没想到怪人拒绝了。二百元够用了，把钱花在孩子们身上吧。
说话的时候，怪人一脸的真诚。
校长没说话，握着怪人的手，好久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