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临近尾声的时候,林雪儿也到了预产期。
临近生产的前几天,司马惊云就早早的请了稳婆到王府里住着,人就住在林雪儿院子里的偏房里,随时准备帮林雪儿接生。
原本预计是初八就该生的了,可到了初十都还没有动静,一群人都等得有些着急了,生怕那孩子下不来。
一直不见林雪儿肚子有动静,稳婆和王太医商量了半天得出的结果是让林雪儿多在院子里走动走动,用这个方法来助产。
林雪儿的肚子都够大了,走路都有些重心不稳,只好让哑巴丫鬟小红扶着她在院子里走动走动。
天气还是很炎热,特别是林雪儿这样的孕妇,不走动光坐着就好,一走动就浑身是汗,像是从水里刚捞起来的一样。
哑巴丫鬟小红扶着林雪儿在院子里走着,院子不大,绕完一圈也才一百来米。林雪儿挺着个大肚子走得很困难,走完第一圈就不想再走了。哑巴丫鬟小红说什么都不同意,一个劲儿地鼓励着她再多走动走动。
已经过了生产日期两日了,林雪儿自己也挺着急的,巴望着孩子能够早点下来,她也能松口气,就坚持着再多走了两圈。
这就好了,刚走完第三圈,肚子有反应了,先是隐隐有些疼,后面紧接着就疼痛感加强,越来越疼了。
林雪儿一把抓住哑巴丫鬟小红的胳膊,说话的语气都有些颤抖,“小红,我好像要生了。”
哑巴丫鬟小红一听,赶紧扶着林雪儿往屋里去。
等把林雪儿安置在床上了,稳婆和太医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然后漫长的生产过程就开始了。
站在屋外都能听到稳婆在里面说话的声音。
“用力,用力,吸气,吸气!”
然后又是林雪儿的叫喊声,撕心裂肺的喊声。
“疼,好疼啊!”
“用力啊,用力!”
司马惊云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就正好听到这样的对话。
在门外站了一下,听里面的人还是一个劲儿地喊疼,司马惊云就整个人都揪了起来,胸口一阵一阵的闷痛。
那样疼痛的感觉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
有多久了?
应该有五六年了吧!
当年也是这样焦急地等在屋门外,等待着那个孩子的出生,他的第一个孩子。
红莲足足熬了一天两夜,也喊叫了一天两夜,直到最后整个人都筋疲力尽了,孩子都还是没能下得来。
那个时候,他还年轻,当时稳婆和太医过来问他,是要保孩子还是保大人时,他犹豫不决。
他的内心在做着艰难的挣扎,只因为他和红莲那一段说不清也理还乱的感情。原本应该是仇人的两个人,变成了最亲密的情人,彼此还孕育了一个新的生命。
但是新的生命的来临,却依然无法化解内心深入的矛盾,他一再的矛盾和挣扎,导致两个人之间的嫌隙和猜忌不断,最后是把红莲气得大动胎气,不得不早产。
如若不是那样,红莲的生产也不会那样的困难,熬坏了大人,也没能保住新生的孩子,一场灾难就那么无声无息的降临了。
司马惊云还清楚的记得,那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气息,小小的人儿,乌紫色的皮肤,皱皱巴巴的,一个好好的生命就那么消失了,对这个世界连第一眼都没有看到,连第一声啼哭都没有哭出来,就那么从他的眼前像流星一样流走。
而接下来的噩耗,便是好不容易把孩子生下来的红莲,发生了大出血,血崩是很吓人很可怕的事情,血腥味那样那样的浓重,整个房间里,整个空气中,弥漫的都是哪种浓烈的血腥味。
那些叫嚷声忽远忽近,太医手忙脚乱,进进出出的人影,都变得那么的近,那么的远,他就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直到,直到最后稳婆过来告诉他,红莲不会再醒过来了,请他节哀顺变。
他才如梦方醒一般,砰地一声撞开房门,冲进去抱住红莲的身子放声大哭。
那也是他有生以来最最失礼的一次了。
可是知道的人,都明白,那是他深入骨髓的悲痛……
“王爷,你让让,不要站在房门口。”一个丫鬟,端着一盆被血染红的水走出来,正好撞上司马惊云,还好一旁的管家动作快,一把将他拉到了一旁。
司马惊云一动,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忙问道:“现在什么情况了?孩子生下来了吗?”
管家道:“生孩子没有这么快,王爷不如到旁边的偏殿去坐着等,房里那么多人在照顾着,很快就能有消息了。”
“我想进去看。”司马惊云说着就要推门进去,看不到情况他心中难安,他不希望以前的悲剧再发生一次。
“王爷。”管家连忙拦住司马惊云。“女人生孩子男人是不能进去的,王爷还是就在屋外等着的好。”
“少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本王我就是不信邪。”司马惊云才不管这好不好,他要的只是母子平安,一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推门进去之后,稳婆的鼓励声和林雪儿的叫喊声就更加的清晰了,一声一声地鼓噪着司马惊云的耳膜,也一下又一下的击打着他的心。
里屋的人见到司马惊云进来,都慌了一下神,也有老嬷嬷过来请司马惊云出去,但是司马惊云都当做没看见一下,视线都只停留在床上叫喊的林雪儿身上。
“看我干嘛,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司马惊云一声吼,里屋的人又忙开了。
稳婆又开始给林雪儿推腹,嘴里不停地说着,“用力,用力,吸气,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