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人意图不轨,我大叫杏儿她们马上就会听到,不必害怕!拍拍胸口安慰自己,面色清冷的月落尘猛然掀开帷帐,龙沐庭的脸旋即映入眼帘。一袭白衣的他默然而坐,眼神淡然,丝毫也没有夜闯他人房间的慌乱。
“表、、、表哥,你为何、、、?”诧异看向面色淡漠的他,月落尘稍稍整理白色寝服后抬腿坐至床边。也许是房间过于黑暗而龙沐庭的白衣太过抢眼,形成鲜明对比,喜爱白色的她陡然觉得今晚的这团白色异常冰冷,带着阴森的诡异。
只见龙沐庭俊逸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柔情,和白衣呈现出的诡异交错,让人倍感压抑。眼睁睁看着他朝床边走来,和他相处多年的月落尘却有种想要逃的感觉,撑在绸质被褥上的手拼命抓住,不住的冒出冷汗。
这么多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忽然觉得自己相依为命的表哥除开能带给自己安心,其实也会有让自己害怕的时候。瞳孔渐渐放大,月落尘柳眉紧蹙再度轻启朱唇:“表哥,夜深人静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施施然在床边坐下,龙沐庭掏出随身携带的碧绿玉笛轻轻摩挲。发丝从两耳边垂下遮住他的面孔,看不到他究竟此时眼眸里含着什么。
良久,他才悠悠开口,言语中带着一股夜的凉意,薄薄的却让人无法忽视:“落尘,进宫之后过得可好?表哥十分惦念你。”
“谢表哥关心,落尘还好。表哥,你怎么会来皇宫救我?这样实在过于危险,其实你完全可将天龙八针传于方秦或是任何一个永离之中值得信任的人,然后让他们来救我。”
这皇宫大院若稍有差池,纵然表哥武艺超群恐怕也难逃生天。难道小心谨慎的他不知道么?虽然语气中带着关怀之意,但连月落尘自己也没有察觉,她的语气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比从前要疏远几分。
心思细腻的龙沐庭几乎可以说是看着她从襁褓婴儿慢慢变成娉婷少女,因此他对月落尘的性情了如指掌。现在这等不知不觉毫无意识的疏离语气被他敏锐察觉,暗自轻叹两口,他转过脸来和月落尘对视,温润眼神中有抹受伤的颜色:“落尘,你是在关心表哥吗?你心里还有表哥吗?”
莫名其妙的问题让月落尘诧异不已,尽管现在安陵泓宇已经在她心中生根发芽,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能将像亲人似的表哥给丢掉。她淡淡而笑,优美的唇形像朵暗夜绽放的桃花:
“落尘当然关心表哥。这世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不论什么时候,你都在我心中。”
牵强的笑在龙沐庭脸上浮现,细长的双眉微皱,温润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像一头被惹怒的小兽。抬手拂过月落尘背部的三千青丝,他的语气依然温存无比:“我的落尘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撒谎了?莫非,这就是你在这襄国皇宫所学到的?”
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正透过薄薄的寝服传来,月落尘稍感不适之余,对龙沐庭的话更是惊骇。多年共同生活,她亦了解他——他几乎从不怒形于色,连杀人时都会温情脉脉。此刻,他的语气像极了往日心底生气但表面温和的时候,而往往这样,才是他最可怕最难以琢磨的时候!
难道表哥已经知道我对安陵泓宇生出不该的情愫,所以很生气么?如果这样,他会不会杀了安陵泓宇?心生恐慌的月落尘永远都记得自己及笄之年生日那天龙沐庭咬牙切齿所说的一句话:所有阻止他复国复仇的人都要死!
现在我对安陵泓宇如此,表哥会不会觉得他已经成为绊脚石?横观眼前襄国情势,安陵泓宇如果死去对表哥的计划不但不会有太大改变,而且皇位之争会让是表哥进行复国大业的好时机。聪颖的月落尘想到这时,心湖中的不安一圈圈扩大,她扬起清澈的眼眸淡定看向龙沐庭缓缓摇头:
“落尘没有撒谎,不论发生什么事,表哥都会在落尘心中。没有表哥的相依相伴和保护,落尘不可能安然无忧的长大,这些落尘从来不敢忘,也不会忘!”
修长手指轻轻滑过眼前绝色容颜的眉梢,龙沐庭露出一丝难以形容的笑,有苦有酸也有隐隐的失望。薄唇微扬,他的声音清冷得如同夜晚的溪水:“这些你不敢忘,很好。但表哥想知道,你有没有忘记自己父皇母后如何过世?你有没有忘记离国版图是如何划入襄国?你有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接踵而至的三个问题让月落尘呆住片刻,一抹难受和无奈飘至面容上,银齿紧咬下唇的她再度摇头:“没有,落尘都没忘!国恨家仇,如何能忘?表哥是在怀疑落尘么?”
“你是离国皇族最后一缕血脉,表哥怎么会怀疑你?不是问表哥为何亲自来救你么,这就是原因。没有你复国无望,懂么?所以答应表哥,以后千万别做这种傻事,知道了吗?”
见她露出为难之色,龙沐庭的心一沉再沉。若有若无的嫉妒,考虑对宏图大业带来不利影响的失望萦绕在心头,让他恼怒不已。可深知月落尘性子的他知道自己不能动怒,更不能流出半分恼意。他必须和从前一样温柔,如此,才能让心软的月落尘从逆道上回头。
果然不出他所料,月落尘听得他没半句责怪反而柔声叮嘱,羞愧之色顿时溢满双眸。纠结的心头有抹疼痛,从来都不曾怀疑责怪龙沐庭的她喃喃道:“表哥,什么是傻什么是不傻呢?”
一句呢喃让龙沐庭再度恼怒,他不明白为什么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表妹现在会变成这样?都是那该死的安陵泓宇!凛冽的憎恨之意泛上双眼,他凌厉质问:“落尘,如若你没忘国恨家仇,为何有此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