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黑幕笼罩在丛林上空,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中不时有昆虫鸣叫野兽呜咽,似乎都在欣喜骇人暴雨终于收场,它们再度成为天地间的主角。枝蔓纠缠树影浓郁又无灯火引路,这让他们两人走得异常艰难。
胸口和手臂的伤口让安陵泓宇越来越虚弱,但他依然竭力维持自己的冷静和沉稳。看到搀扶自己的月落尘不时回头观望,屏住呼吸细听的他知道有人在靠近,而且绝对不只一两个。抬眸看看眼前枝干交错难的密林,他示意月落尘带自己右拐至茂密参差的灌木丛。
流血过多的他脸色惨白,近在咫尺的月落尘想哭却只能死咬菱唇憋住。一旦发出声音,他们就必死无疑。藏坐在杂乱的灌木丛中,脚步虚浮的安陵泓宇微微闭眼,暗暗运功调息。眼下方向不辨,四面搜捕追杀,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自己出去引开追兵,让月落尘独自逃走。
掏出已染上些脏泥的丝帕细心给安陵泓宇擦拭脸颊,月落尘心口柔柔隐痛。用内功调息只能让他有短暂复原,在那之后必定更加虚弱,还有可能因为失血太多精气耗损过盛而死。精通医理的月落尘见他如僧入定,遂想悄悄去寻些药草来给他敷伤口。可她才迈出一小步,就感觉手臂被扯住:“落尘,不能去。”
“为什么?我悄悄去他们不会发现,你在这等我好不好?没有草药,你会流血过多而亡!”
从来都温婉娴静的她第一次觉得安陵泓宇实在让自己生气,他怎么就这么固执呢?从小跟花草为伴熟捻各种药草的她相信自己不要走多远就能找到有用药草,不说彻底治愈,但至少能确保他不会有性命之忧。
虫兽之声给死般寂静的丛林增添了几抹生的气息,令人不畅的腐烂之味和重重湿气夹杂混合成一股怪异味道在林中飘荡。
睁开眼睛看看被茂盛枝叶遮得几乎看不到的天幕,调息片刻的安陵泓宇不理会她的娇斥,伸手将她拉入血渍满衣的怀中:“落尘,很抱歉,想不到还是让你陷入危险,之前我还说、、、”
“什么时候你还说这个。今天那批杀手训练有素武艺超群,即使有所准备也必是恶斗,况且你是为救我才受伤,干嘛还说抱歉?你让我去找药草好不好,我保证不会让他们发现。”
感觉到他的气息比刚才要明显,月落尘轻轻摩挲他的脸,感慨万千。这一路来她深信安陵泓宇绝不会在危险的时候丢下自己,可亲眼看到他为救自己而舍命,她的感动和温暖的确难以用言语来表达。
他连自己究竟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不是么?被人看重珍惜的感觉,让从小流离失所倍感孤寂的她倍觉金贵,生命仿佛在一刹那被充盈填满,即使天黑地安亘古洪荒她亦不会觉得恐怖,因为心中有爱——这种接近永恒不变也世世代代纠缠不休的情感能带给她无畏勇气,温暖的同时也让她更加勇敢坚定。
抓住在脸庞上游走的细手,面若白纸的安陵泓宇更显瘦削,薄唇边露出一抹不太寻常的轻松笑意笑:“天这么黑漆漆的,也许四处还会有野兽蛇虫出没,去找药草难道你不怕?”
“从小就和草木为伴,我怎么会怕呢?至于那些野兽蛇虫,难道你不知道一物降一物吗?这丛林幽深无比,各类花草葳蕤繁茂,其中必有很多是虫兽不敢接近的。你放心,我不怕也不会有事。”整颗心都悬于他性命上的月落尘在黑暗中未觉察到安陵泓宇的异样,单纯的以为他只是担心自己害怕而不让离开。
手臂环上怀中娇躯,温热的气息透过湿润衣物传来,安陵泓宇低头在她脖颈间深深嗅了几口,欣慰道:“不怕就好。”短短四字刚刚落音,他的手指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住月落尘的穴道。
身子倏忽间不能动弹,被污泥掩住绝色容颜的她双瞳圆睁,黑白分明:“你干什么?”嘴上这么问着,聪颖伶俐的她却已隐隐猜到安陵泓宇必是要引开追敌,将生的希望全部留给自己。
泪水浸满眼眶,又苦涩又感激的泪水顺着眼角留下,冲洗着脸颊的污泥,她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反对和抗争:身受两处伤且精疲力竭的他肯定难以逃出生天,如若他寡不敌众最终被杀害,那她活下去的意义又有多大?即使他能侥幸逃脱诛杀,在这方向不明瘴气即将衍生怪异草木遍野的密林,他能走安然无恙么?胸口那一刀本来就让他失血不少,不是吗?
“穴道在一个半时辰后会自动解开,你好好呆在这不要出声,他们就不会发现你。我现在去将后面追来的人引开,静静在这等待天明,然后走出丛林逃回玉柳山庄找白影,他会保护你,懂吗?”
捧住她清泪两行的小脸,安陵泓宇深瞳里涌动着如秋日湖水般的深情,汨汨闪着琥珀色光泽,沁人心田。近在咫尺的月落尘看到他脉脉含情的双眸,细喉哽噎,菱唇紧抿,想放声哭泣却只能压抑。翦瞳内有哀怨渲染开,尘垢满面的她更加显得楚楚可怜:
“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安陵泓宇,万一有什么不测,襄国江山怎么办?难道你忍心将江山抛弃不顾吗?我怎么办,难道你忍心将我独自扔下吗?你不是说出来后除开你我谁都不能相信,在这楚州城你让我去相信谁去找谁?”
尽管千般不愿去想最坏结果,可此刻月落尘只能说出这些来说服安陵泓宇。这个历来聪明机敏的男子难道忽然变傻,他就不知道我宁愿和他同生共死也不要独自逃生吗?
【亲们,已经很晚了~~睡去睡去,好累~~周末愉快哇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