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截了当的话让安陵泓宇怔住,这黑衣女人虽隐居避世,可为什么她觉得很懂襄国态势?权势争斗,真是权势之斗吗?我所惦记的并不是至高无上的权利,而是天下苍生的安危。假若太后没有野心,泰宇贤明为国,更没有四周小国的虎视眈眈,我倒宁愿隐居于此,避开所有纷扰,静度最后的岁月。可现实残酷,我最后的岁月也只能为襄国和百姓安危而活,对落尘的辜负,哎、、、、、、
夹菜入碗的月落尘见安陵泓宇脸色黯淡,心有灵犀的她当然懂得他在想什么,因此放下碗筷轻轻道:
“前辈,您误会他了。他不是个看重权利之人,现在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想明年中秋后不会因为皇位之争而导致生灵涂炭。前辈,眼下不仅仅是场简单的个人权利斗争,也是一场关乎百姓安危的斗争。所以,我要跟他走。前辈既然慈悲为怀,落尘再次恳请前辈告诉我们解三三魔蛊之法。”
这几日看着月落尘忙前忙后的为自己整理药草,并时不时提醒自己她所知道的药草特性和一些连自己都闻所未闻的典故传说,黑衣女人心中不是没有感动,只是多年的独处生涯以及一些往事决定她不可能对二人显示出好感。听到两人就要离开,她有些意外,更想挽留——因为这对俊美娇俏的男女让她再次看到爱情的美好,也因为她多年积攒的悔意。
说到心坎上的话让安陵泓宇感慨陡生,他握住月落尘的手淡淡道:“前辈,既然您对襄国皇室有所了解,那应该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管还剩多少日子,我必须完成自己的使命。”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如何了解?当年你尚在你母后腹中。一失足成千古恨,知道么,这么多年来,安陵泓宇这四个字隔三差五就在我心头浮现,让我日日不安。”
也许是月落尘为安陵泓宇的辩解令她动容,也许是心底哪根弦被触动,历来言语很少的黑衣女人忽然发出莫名其妙的感慨,双眼噙悲。
面面相觑,本来不打算继续追问黑衣女人身份的两人因为她的这番话再度有疑惑在心湖中升起。星眸倒映着灯火而倍显灿烂的安陵泓宇凝视眼前端然而坐面目难测的女人,奇怪道:“前辈既没见过我,为何知道我名字?而且时常想起我的名字。难道、、、难道前辈和我已故多年的母后相识?”
“童童,去隔壁房间吃饭。师傅和哥哥姐姐有话要说,快去吧,乖。”也许是考虑到童童还小,黑衣女人有意让他回避。那些恍若云烟却始终缭绕不散的过往在黑衣女人眼前浮现,色泽已经斑驳,可她却始终难以忘记——后悔和怨恨过于强大,强大到让她日日不安。即使已经远离,却依然难以忘记。
待童童听话的端着碗筷关门离去,黑衣女人看向安陵泓宇似曾相识的俊朗面容,眼中悲戚越发沉重。抬起双手至脑后解开面纱,她缓缓道:“既然你们决意离开,我让你们见见我的真面目吧。”
蒙面黑纱在飘然着地,安陵泓宇和月落尘同时惶恐的睁大他们的眼睛。昏黄灯火下,一张满脸丘壑的脸出现,道道肉色疤痕或高或低,她的脸上几乎完全没有一处平展或完好的肌肤,无比骇人。除开眼睛鼻子嘴巴还是原来面目,她的脸几乎已经看不出从前的样子,似人非人,似鬼非鬼。
低低惊呼一声,月落尘连忙捂住檀口,半晌才从震惊中冷静。她猜测过黑衣女人种植蝴蝶仙是用来消除伤疤,可她没想到她黑纱下的容颜竟是如此恐怖。不忍多睹的她深呼吸两口再次面向她细细打量,从伤疤的深浅以及翻出的皮肉厚薄来看,月落尘断定这些伤应该是匕首所划所至。
交叉相错的在一个女人面庞上划下这么多道,该是何等怨恨才至于如此狠心?对女人来说,毁容至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恐怕比死更难受。
“我的脸、、、呵,已经很久没有人见过我的脸了,连童童都没见过。安陵泓宇,知道这些伤疤拜谁所赐吗?”手指摩挲上自己的脸庞,黑衣女人悲从中来。
安陵泓宇从来不曾见过如此恐怖的容颜,因为她的问题不解越发浓郁,他只能讷讷道:“前辈此言何意?前辈难道也曾是皇宫中人?究竟谁对前辈这么残忍?”
冷笑浮上的凹凸面容映着昏黄灯火而更加骇然,黑衣女人瞥一眼安陵泓宇,再度毫无预警的转换话题:
“实话告诉你们吧,你体内的三三魔蛊是我培育出来的,我是三三魔蛊流传至今唯一的传人。在你母后怀胎七个月时,她已经中蛊。那时,你父皇已为你取好泓宇这个名字。原以为你根本活不过几载,想不到事隔二十多年,我居然能遇到你。”
好像晴天霹雳在头顶炸响,不仅安陵泓宇目瞪口呆,月落尘亦百般惊讶。她竟然是三三魔蛊的传人还亲手培育出那么邪恶霸道的蛊?想当年安陵泓宇不过还是腹中胎儿,她于心何忍?这么说来,当年的她也是后宫之人,莫非是先帝的妃嫔?
“当年是你给我母后下蛊?太傅曾告诉我说我母后温婉善良,她究竟与你和有何冤仇?”双手捏得咯咯作响,安陵泓宇的脸如披冰雪,语带清霜。
悔意丛生,黑衣女人双眼暗淡:“我培育出三三魔蛊,但下蛊之人不是我,我与你母后更无冤仇。你母后的确温婉善良,是当年后宫中的一汪清泉。可惜在那人吃人的皇宫,她的温柔决定了她的凄惨。”
“既无冤仇,为何你会培育三三魔蛊?下蛊之人是不是太后?”受伤小兽般的低吼从安陵泓宇唇边迸出,胸膛剧烈起伏的他激动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