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轿子抬到三思桥弓起处就停下来,四个灰色劲装轿夫并立两旁,表情麻木,目似镜面。
猜到月落尘应该就在轿中的安陵泓宇并不敢轻举妄动,忍住内心想立刻拥她入怀的激动,凝虹剑紧握在手,他目如冰雪。
静默,好像亘古洪荒似的静默笼罩,真正的对手久久不曾出现。聪明过人的安陵泓宇猜到对方可能故意在消磨他的耐心,遂彻底冷静下来。
忽然之间,一道白色身影从轿子后面跃出,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安陵泓宇,剑锋带着凛凛杀气。根本来不及多想,安陵泓宇挥出凝虹,用剑身挡住对方刺向自己胸口的利剑。
哐啷一声,有兹兹火花在撞击中迸出,电光火石般的映亮直奔自己而来的脸,安陵泓宇瞧见一双狭长却满含憎意的眼睛,淬毒似的瞪向自己,大有不共戴天之势。
居然是进宫救出落尘的龙离!安陵泓宇薄唇微张,拼尽内力至剑身将他的剑震出去,顿时像走入迷雾森林般的迷惘。他不仅懂天龙八针武功还如此精湛,究竟是何来头?我曾经觉得他和落尘相识,到底他们是何关系?如是旧识,为何又狠得下心来劫持落尘?
酥麻的感觉从寒剑传至手臂再到全身,龙沐庭优雅的朝后翻滚,双足点地不偏不倚的飘至轿子旁边。
并不遥远的距离,两个男人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在无声中传递。迅速将自己的疑窦掩饰下去,安陵泓宇冷清清的开口:“龙离公子,别来无恙。今日相见,龙公子如同上次一样带给我些许惊讶。”
白衣****的龙沐庭腰间缠着一根紫灰色腰带,发丝垂肩的他扬唇而笑,将憎意和杀气敛进心底,风华如仙。刚才那一招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和安陵泓宇会不相上下,若真打斗起来也许会拼个两败俱伤。不过这丝毫也没让他担心,因为他手中握住了安陵泓宇最大的弱点。
“安陵泓宇,落尘没有告诉过你我的真实姓名么?我姓龙名沐庭,龙离只是我为掩人耳目而编造出来的名字。看来,鹣鲽情深的夫妻也不过如此嘛,还是会有欺骗和隐瞒。我真的很好奇,安陵泓宇你对落尘到底了解多少呢?”将寒剑朝后扔给手下,讥讽的话云淡风轻的从龙沐庭的唇中吐出。
听得他亲切的称呼落尘这个名字,安陵泓宇断定他们必定相识,关系可能还匪浅。但让他震惊的却不是这点,而是龙沐庭这三个字!
龙沐庭,不正是雅宁公主挑中的驸马吗?南安王果然在骗我,还说什么他是一介商人。他,就是一直处在隐秘之处的对手吗?当日他入宫救落尘我就觉得他不简单,还曾觉得如果他是对手就会很棘手,想不到现在真的成了对手!不论他想要什么,劫持落尘就是不对!
机敏的他听出龙沐庭有意在挑拨离间,遂淡淡一笑,优雅将闪烁着莹红色光泽的凝虹插/进剑鞘,他朗声道:
“我有多了解落尘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龙公子过问未免有点多管闲事的嫌疑。至于你的真实姓名我无意追问,所以落尘告不告诉我都无所谓。另外我想要告诉龙公子的是,鹣鲽情深并不需要外人来评断是否名副其实,我们二人心知肚明就好,你觉得呢?”绵里藏针的话轻而易举的就将意欲挑拨的龙沐庭推开,他的意思很明显:
自己和落尘才是心心相印同属一方的人,你龙沐庭不过是外人。既是外人,我何需在乎你是谁?你既无关紧要,那告不告诉又有何所谓?
这番话犹如细针被打入胸口并碰触到伤疤,龙沐庭顿时拉长俊脸,漆黑眼眸里燃起像是冰蓝色的火焰,杀气从周身冒出。
抚掌轻拍,他咬牙切齿冷哼:“很好很好,不愧为襄国帝王,连讽刺人都说得那么轻松惬意。安陵泓宇,你对落尘的情意真让身为她表哥的我感动,可惜啊可惜,你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和上次见面所展示的出尘风采不同,安陵泓宇明显感到这次相见的龙沐庭多了分说不清的狂躁和憎意。当日他进宫见我礼数尽至,原来全部都是伪装,这还真让我不得不佩服他演戏的功力。他既是落尘的表哥,想来落尘会代替雅致公主来到我身边肯定是出自他手,如此想来,他的棋局早已走了很久。
只是,我和他之间到底有何仇恨?除开上次相见,我甚至见都没见过他,不是吗?落尘说我和她之间有难以磨灭的仇,也许今日我能知道到底是什么。忍住自己的探求的渴望,安陵泓宇抬眸遥望悬在天边的银辉弯月,醇厚嗓音像是根本不为眼前状况所恼,一如既往的迷人:
“相传,男女之间的缘分是由掌管天下姻缘铺的月老来定,龙公子既不是月老也无法主宰别人的选择和命运,又怎么可以随便断言我和落尘没有结果呢?就如同你和雅宁公主即将大婚一样,谁能肯定你和她究竟是会天长地久还是劳燕分飞呢?
戏谑又不失睿智的话让龙沐庭再度恼怒,双眼像两把锐利的刀子投向潇洒的安陵泓宇,他似乎恨不得剥眼前人的皮喝眼前人的血。想不到安陵泓宇不仅武艺高深,连嘴皮子都这么厉害,难怪落尘为他像得了失魂症似的,简直可恶!
深深呼吸几口,龙沐庭强迫血脉澎湃的自己冷静,犀利之色暗涌,他冷脸如霜的掀开轿帘:
“月老可以掌管姻缘,但月老不能消除仇恨。安陵泓宇,你知道的姓氏吗?她姓月,月落尘是她的全名,倾城公主是她本来的敕号。她,是被你父皇安陵朔灭掉的离国的公主,唯一仅存的公主!亡国之恨血海深仇横在你们中间,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