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上笼罩的薄雾已经散去,清辉沁幽,给广袤的幽暗带来难能可贵的光明。几声寒鸦叫声点缀着夜的寂静,略微干燥的空气之中,汹涌的气流隐隐来回涌动。
龙沐庭的嗓音在暗夜中低低传来,毫无商量的决绝和幸灾乐祸的畅快甚是明显,在这幽幽暗夜中令月落尘呜咽的同时也不禁恼怒。
噙泪的双目像是无言的控诉,她瞪大氤氲着水汽的双眸看向近在咫尺的龙沐庭,如雪白衣带来的不再是惬意和温润,而是让她难以理解的冰凉和疏远。
表哥竟然会提出这样的条件,真是令人寒心。安陵泓宇贵为天子,连他母后都不曾跪,现在表哥却提出这样的条件,他明显就是想给安陵泓宇难堪,不是吗?
士可杀不可辱,身为女子的我尚且觉得难以接受,他堂堂七尺男儿又怎么能如此低声下气卑躬屈膝?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他如若下跪就不仅仅代表他自己,更代表襄国啊!
穴道被封住的她哀怨重重的看向龙沐庭的挺拔背影,不能开口,满腔震惊以及极少出现的愤怒只能化作宛如雨水般的泪滴垂落。这一刻,她真觉得眼前的男子离自己无比遥远,远到她几乎有种自己从来不认识他的错觉。
表哥究竟是从来都如此还是他真的是因为复国以及我的弃离而受到打击呢?从前多次温暖她令她感觉到勇气和坚定的绮丽过往刹那间变为水中月镜中花,虚幻得好似一场梦,而这场梦清醒的时间却有点漫长。
表哥啊表哥,你可以向他索要城池可以要求他满足你称霸天下的欲/望,但怎么能提出这等令人不齿的条件呢?难道,让安陵泓宇难堪就会让你觉得仇恨减轻憎意少些吗?
泪水再度冲刷着刚刚被夜风吹干的脸,芳心生结,月落尘静静凝视立在前方手握宝剑的安陵泓宇。温软却不失高贵的宝蓝色长衫使得他历来优雅深沉的他更显容贵,发丝轻束,剑眉星眸上铺上了层淡淡月华之色,俊朗又不失柔情。
无法言语无法动弹的她只能用眼泪来告诉他,不要答应,一定不要答应!虽然龙沐庭早已不知不觉中变得陌生遥远,但她根本不相信与自己相依为命多年的表哥会狠下心杀掉自己。即使表哥真的能狠心杀了自己,我也不愿意看到他失去宝贵的尊严。对于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来说,尊严是绝对金贵的东西,更何况他还是天子之躯。
因为爱,所以她需要自己保护自己所爱之人最看重的东西,即使要死,她亦不在乎!
晚风徐徐,吹起安陵泓宇镶有银白色边线的袍角。右手紧握宝剑,他极力克制自己内心狂涌而起的嗜血念头。尽管他从小就被伍太后带在身边极为严苛的调教,尽管他登基几年也未能名副其实的掌握大权,可不论是不是被架空的皇帝,他终究是皇帝。
现在对手提出这等侮辱性的条件,最快冲进脑海里的当然是腾腾杀意:受人威胁本来就已经让他不悦,更何况是侮辱?
死亡他从来都无所畏惧,可尊严呢?男人的骄傲在胸膛内咆哮而起,像涨潮时海面的巨浪似的一波高过一波,历来存有几分仁慈的安陵泓宇已跌入愤怒的深渊。
深深呼吸几口带着花草树木清香的空气,他清清楚楚感觉到轿中坐着的月落尘朝自己投来饱含无奈,劝诫,以及深情的目光,凝虹在手中轻轻抖动,可他却知道自己不能出招。月落尘相信龙沐庭不会至自己于死地,可他不信!敏锐细腻的他从龙沐庭此刻炽热的眼神就能看出来——
此时此刻的龙沐庭早已丧失从前的冷静理智淡泊萧远,根本不能用常人思维来衡量。如果被激怒,他极有可能陷入癫狂的冲动,从而对月落尘不利。
狂怒的潮水慢慢散去,良久无言,巨石压顶的窒息感以及想杀而不能出手的憋屈感让安陵泓宇饱受前所未有的纠结。和月落尘早已经心有灵犀的他不是看不懂她眼神的含义,但眼下除开答应他的条件,安陵泓宇想不出其它任何办法来保全她们母子的性命。毕竟,龙沐庭的身手自己几乎不相上下,即算自己能有个一招半式的胜出,那四个随从也不容小视,他肯定就会分身乏术。
遥遥相视的两人眼神同时变得温软低转,悲怆和痛楚从月落尘那边通过她的妙目蜿蜒而来,薄唇微抿的安陵泓宇全部容纳后再报以安慰的眼神。大丈夫能伸能屈,如果舍掉尊严真能换得他最爱的人和很有肯能是绝无仅有的骨肉安全,天地作证,他安陵泓宇并无怨言,因为他没得选择!
似乎是感觉到两人间暗涌的情愫和无声对话,龙沐庭故作好意实则怀着看戏之情的解开月落尘的哑穴,云淡风轻道:
“表妹,想来你肯定有很多话要对她说,表哥就成全你。安陵泓宇这么久动都不动,想来是很犹豫吧?也是,堂堂龙体要对我一个无名小辈下跪是件不能容忍的事,换作是我的话、、、”
细喉涌动,月落尘冷冽娇斥出声:“表哥,你的做法令落尘深感不齿!如果你真狠得下心,就杀了我。动手吧,只有你能下得了手,落尘无话可说!”
顿了顿,她转向安陵泓宇,眼神顷刻变得温软起来,宛若秋天微生波澜的湖面,噙着她心中最深切的情意:“安陵泓宇,不要听他的,不要!男子汉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身为你的妻子,我不愿看到你失去每个男人都最重要的尊严。”
深情款款的话让安陵泓宇最后一点怨气消失,他缓缓摇头,嗓音沙哑道:“傻落尘,我怎么舍得你死?你是我襄国皇后,是我安陵泓宇的妻子,更是我最应该保护和爱惜的人。”
【亲们,周末愉快~~哇哇哇,可以睡懒觉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