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历二百九十五年九月十九,伍太后自立为帝,在圣襄祭天后登基,成为襄国历史上第一位女帝。
秋意漫卷如海,落木萧萧,天际和江河共苍茫,睨视天下的襄国尚处在对新帝居然是当朝太后震惊茫然之中,无可选择的安陵泓宇在九月二十日举兵围攻圣襄,战事自始。顿时,天下黎民惶然,他族侧目,秋风秋雨中,国富民强的襄国隐隐透出些许飘摇味道。
金戈铁马入梦,战鼓擂天动地,黄沙舞天不绝,坐镇临州的安陵泓宇几年后再度品尝戎马生涯的滋味。不过这一次因为有月落尘陪伴身边,他没有上次与益国对敌时的荒凉和担忧。固若金汤的圣襄在伍太后以及众心腹的坚守之下,并未拥有绝对优势的安陵泓宇屡次攻城无果,战局陷入僵持阶段。
不知不觉中开战已有九日,襄国内部两派已生,更有大多数人是站在隔岸观火摇摆不定拭目等待结局的立场上,不过对于这种情况安陵泓宇亦不能责备什么,毕竟,谁都想在这纷乱之中保住性命,不是么?
夜已深,临州府邸的书房内灯火通明,议论纷纷,安陵泓宇和众臣正在商讨如何攻城的事宜。独守厢房的月落尘独自翻书沉吟很久也没见他回来,稍微困顿的她披上银色外袍信步外出。幽蓝苍穹上莹黄星子或近或远的洒落,颗颗闪耀着明黄之光,给茫茫夜空增添几抹灵动之时也赶走些许寂寥。
八月十五过去又是一个多月,忙于征战的安陵泓宇似乎早已忘记自己体内还带有三三魔蛊这回事,但月落尘却一刻也不敢忘记。每过去一日,她的心焦就会多一分,日积月累下来的忧虑已足够让她倍觉煎熬。所谓的桃花血究竟乃何物,就是她翻过那么多药典医典也丝毫没有记载,更别提什么线索。那卷已磨得光溜溜的羊皮卷,是她和安陵泓宇唯一的希望,但这希望却也类似于绝望。
抬眸眺望,星河灿烂的广袤天空让她觉得舒畅又寂寥,她难以想象如果某天安陵泓宇不和自己同在这片浩瀚星空下时,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去欣赏任何本来都是赏心悦目的景象。
圣襄易守难攻,安陵泓宇他们多次攻城无果,速战速决已然不太可能。如若还出现别的意外,我们就极有可能陷入绝境。到时候,谁又能施以援手呢?听说安陵泰宇因为太后没有册立他为国君而恼怒,因此只是漠然观战,曲州新兵根本不曾动过,而他有可能帮安陵泓宇么?机会极小!毕竟他和伍太后才母子。至于安陵立宇,他想帮的话也可能有心无力,太后势必对他有所防范。如此想来,我们真是深陷重围而杀不出一方天地,哎。
虽从未参与安陵泓宇和众臣的议论,不过月落尘对眼前局势还是看得很清楚。忧思浮上,倚靠朱色圆柱而立的她思绪飘远,蓦然回忆起当日朝堂上的那副画卷。画中人是姑妈,为何会出现在襄国皇宫?灭国当日仓皇出逃,表哥说他来不及带任何东西就被师傅带走,如果他知道还有生母画像在世,恐怕也会很想瞻仰一番吧。离国覆灭之时表哥已经懂事,他又对那段往事绝口不提,真的只是因为单纯的恨么?
许许多多事情萦绕心头,青丝垂落的月落尘轻叹几口,可巧被正寻她而来的安陵泓宇听到。不近不远的距离,安陵泓宇停步凝视那抹银白色的袅娜倩影,薄唇轻抿。
这些日子光顾着和太后纠缠不休,他几乎都没有时间相伴月落尘身边,歉意涌上,他优雅坐至月落尘身边柔声询问:“落尘,在想什么?抱歉,这些日子我都没时间好好陪你。”
侧头微笑,蝶形簪花耳坠盈盈拂动,她抬手顺了顺耳畔青丝打断他的道歉:“不要道歉,我明白。不是在问我想什么吗?我在想很多,尤其是眼下局势。恕我直言,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大王爷或太后强行从曲州调兵从外包围临州,该如何是好?”
将她微凉的柔荑握至掌心,安陵泓宇肃然点头的揽过她的细肩:“当然想过。如果曲州动兵,我留在献州的精锐之师会相机而动,不说全部歼灭,至少能保临州无虞。不过、、、”
说到这,安陵泓宇同样有丝不安,龙沐庭那对寒意深深的眸子出现在眼前。与宋铿商谈失败,他明白自己这场征战其实冒着很大的危险——一旦以为驸马的龙沐庭说服宋威出兵,又或者和伍太后那边达成某种协议,死守临州的他就岌岌可危。届时,整个天下都会陷入混乱。
不过,他却不忍心让月落尘来操更多的心,剑眉舒展,他尽量装作和平常无异的笑笑:“落尘,相信我,为了和你日日相守,为了天下百姓,我会尽快解决这些纷争。”
知道他没将最担忧的状况道出,月落尘亦不戳穿。于她来说,龙沐庭是仅存的亲人,也是谋害她孩子的凶手,而对安陵泓宇来说,龙沐庭更是最大的对手,因此,不论怎么说龙沐庭这三个字都意味着纠结和沉重,不到必要之时她也不愿提起。
幽香沁鼻,安陵泓宇揽过月落尘柔软娇躯入怀,微眯星眸,忆起被带来数日的吉祥。听双影说她每日静默,从不开始要求什么更不询问什么,也许是时候去见见她了。薄唇轻启,他轻嗅几口熟悉的芬芳后道:“落尘,记得那日我们夜探天牢吗?今晚我也带你出去好不好?”
不待月落尘再询问,安陵泓宇已抱起她跃至院落中的小亭之上,宝蓝色和淡黄色身影很快消失在浓浓夜色里,两人直奔吉祥所处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