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来袭,气温骤然下降,太阳已多日未曾露脸,浓厚卷云时时悬挂在天幕上,让人倍觉压抑沉重。
三日后,宋威任命龙沐庭为主帅宋铿为副帅领兵东征,直取鹤阴,不消两日攻陷本来就已惶然不知所终的楚州。越战越勇的晏国将士稍作休息后继续东进,直奔临州。留守将士全部是老弱病残的临州易如反掌的被攻陷,郭道远带着残兵逃至安陵泓宇驻扎之地,汇合成他们最后的力量。
由于晏国军队正巧赶到,本来已经差不多能将圣襄拿下的安陵泓宇顷刻进退维谷。分开作战,他深现在根本没那么强大的实力,更何况晏国派的全是精锐之师,而宋铿又是沙场老手,龙沐庭更不是等闲之辈!
无奈的暂时搁浅攻城计划,安陵泓宇只能带人马挤进寰山方向,将曲州来的兵马差不多消灭后背靠寰山而守。最害怕出现的情况终于出现,众人束手无措,士气普遍低落。尽管暂时依靠寰山天险保存住势力,但他们俨然已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军饷等原因彻底溃败。
四方云动,襄国在这个冬天来临之际陷入彻底纷乱。晏国出兵后,其他一些小国亦蠢蠢欲动,大有群起瓜分从前的霸主之势。鹤阴楚州沦落,另外些许小城镇不攻自破,硝烟四起,苍生蒙难。
连着数日大雨,冬日气息日益浓厚,气温一降再降,对行军作战极为不利。也许是顾忌恶劣天气,也许是因为鼎足而立的三方俱考虑到谁先出手谁就可能成为被最初消灭的一方,战局陷入僵持,三方均在捱着等着。
不敢忘记思考如何破解三三魔蛊的月落尘见寰山地形独特草木繁多,因而在天气稍微清朗的一天上山采药。傍晚带着婢女从山上回到军营,她却看得薛贵等人正慌慌张张站在安陵泓宇的军帐之外,面色阴沉。
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她将竹篮扔给婢女后提裙跑过去:“薛将军,郭将军,出什么事了吗?”
“娘娘,您可回来啦。皇上刚刚忽然口吐鲜血,全身发寒,双影正在给他运功治疗,大夫、、、”未等须发皆白的薛贵说完,月落尘急急忙忙走进帐篷内,只见身着明黄色龙袍盘腿而坐的安陵泓宇面如锡纸嘴唇发紫,而双影则一前一后正在运功为他驱寒。
轻步移动至床边,她小心翼翼探出手指放在安陵泓宇的手腕上,蹙眉细辩。三三魔蛊本属极阴极寒的蛊毒,眼下天气恶劣且距离明年中年中秋越来越近,因此很有可能在不是月圆之夜苏醒,让血肉之躯的安陵泓宇处在内外两重严寒下,根本难以抵御。
约莫半柱香时间后,双影收功下床。细心扶着安陵泓宇躺下,白影语带黯然道:“娘娘,皇上体内的寒流一次比一次强大,我们兄弟二人一次比一次吃力,必须尽快找出破解蛊毒之法,否则、、、不是属下夸口,如果我和黑影合力都不能驱除皇上体内严寒,普天下恐怕也极少有人能办到。”
“我明白,辛苦二位了,你们去休息吧。我写张方子,烦请二位吩咐人配齐药材熬好送来。”
黛眉紧蹙,秋波暗淡,心被揪得紧紧的月落尘替安陵泓宇加盖被子,小心翼翼的掖好每个角落后走至桌边匆匆执笔写下药方。双影领命而去,她叹息着坐至床边,伸手握住安陵泓宇的左手默然伤神。
酷寒难御,战局僵持,蛊毒日渐活跃,这些对安陵泓宇来说几乎都是重压,当三块巨石同时压下来时,他即算是金刚之身难保十分周全,更何况他只是普通的血肉之躯。
药汁送来后,月落尘俯至安陵泓宇耳畔轻唤。片刻后,昏昏沉沉的安陵泓宇睁开重得可怕的眼皮,有气无力的露出丝惨淡微笑:“抱歉,落尘,又吓到你了吧?别担心,我感觉比之前好许多了。”
竭力扶着他坐起,朱颜带愁的月落尘看着他喝下药汁,掏出丝帕温柔的替他擦拭嘴角:“我会尽快找出破解魔蛊的法子,你要坚持下去,懂吗?安陵泓宇,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出!”不容反驳的口气是在给眼前虚弱到极点的男人以信心的同时,她同时也是在给自己施压——时日无多,她无论如何都得找出办法!
苍白薄唇微微上扬,靠在软枕上的安陵泓宇摇头轻叹:“该来总是要来,落尘,不要勉强自己,更不要为难自己,我舍不得看你为我操劳。其实、、、”
剧烈咳嗽几声,剑眉不展的他继续道:“襄国如今水深火热,呵,如果我就这么撒手西去,怎么有脸去见父皇母后,又怎么对得起天下苍生?战事由我引起,而我、、、我却不能还给所有人一个太平盛世,简直有愧天地有愧良心。”
“别这么说,我以及所有将士都知道你在尽力!只要太后那边和晏国不联合,三足鼎立之下我们就还有机会争取到优势。不过,现在你不要想这些,因为药汁作用,一会儿就会有睡意袭来,你安心睡一觉吧。”轻柔在他唇边印下轻吻,深谙药性的月落尘守着安陵泓宇坠入沉沉睡梦。
默默凝视安陵泓宇,月落尘的心中像是有寒彻骨髓的山泉滑过,纤细身躯在灯火下轻轻颤抖,挣扎和厮杀在脑海里风卷残云的涌现,最后只剩下一片荒芜的苍凉。
安陵泓宇,若是看不到襄国稳固,你大概永远都不会心安,对么?我爱你,比想象中的还要爱,所以我不愿看到你愁眉不展郁郁寡欢,所以、、、
再次俯身,月落尘恋恋不舍的吻过他的眉眼薄唇,毅然转身朝郭道远的军帐走去,背影在灯火中忧伤又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