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轻轻抽搐,眼神逐渐犀利得如同银针,血脉膨胀醋意和怒气在体内并驾齐驱的宋铿负手而立,面色阴沉。宽阔结实得胸膛起起伏伏,极力克制自己的他淡漠道:“自那晚后,朕再无他的消息,包括龙沐庭。”
“我相信他还在晏都,因为、、、皇上,只要你肯去寻,肯定能找到他。我只想见见他而已,就当最后一面行么?因为我有件极其重要的事必须告诉他。事关人命,请皇上答应落尘的请求。”柔柔的声音里带着莫大急切,别无它法只能求助宋铿的月落尘神情哀婉,楚楚动人。
平时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她永远都挂着淡淡的神情,笑不露齿言无波澜。而只要和安陵泓宇有关,她就会激动急切,甚至是不顾一切。安陵泓宇,安陵泓宇,可恶的安陵泓宇到底有什么魔力让她魂牵梦系?双手紧握成拳,嫉妒像春雨般密集的宋铿心潮狂涌,但他却始终不愿在月落尘面前表露,一再强行压抑。
慢慢冷静的他捕捉到她言语中“事关人命”的四个字,他不禁起疑。关乎人命,难道安陵泓宇命不久矣,所以她想见他最后一面?想到这,心生一计的他彻底平静下来。明灿灿的阳光照耀在他明黄龙袍上,缓缓转身的他全身闪着刺目金光,让急切等待着他作答的月落尘不禁眯了眯眼睛。
樱唇微张还欲出言,她听到宋铿凝目道:“落尘,你是个不善于撒谎的女子,看着朕的眼睛来告诉朕,真是最后一面么?”
忍住胸口剧烈疼痛的月落尘粉脸泛白秋波低敛,缓缓抬高尖细下颌,双眸莹动,喃喃作答:“是,最后一面,最后一面、、、”重复着说了几次,心焦如焚的她像是想说服宋铿更像是想狠狠说服挣扎纠结的自己。
“好,朕答应你派人出去寻他,待寻到后朕会让你们见最后一面。”掷地有声,宋铿清清楚楚看到她精美的脸上闪过一缕刺伤他双眼的惊喜。瞧出她想开口道谢,大手挥出道凌厉弧度的宋铿转过身去再次面向姹紫嫣红的花园沉声继续说出至关重要的话:
“落尘,今时今日朕已是一国之君,所以答应再让你们相见着实、、、所以,朕希望在这之后,你能接受朕刚才所说的册封,如何?”
一如既往的低沉嗓音,只是月落尘再也听不到从前那种爽朗豪气,反而有些阴恻恻之感。两个月之前,他的举动早已隐隐有反常之态,想必就是在考虑我何时才会兑现自己的承诺献出完完整整的自己。养伤又耽误如此漫长的时间,只要接受册封一切就名正言顺,而我也必须、、、
让我和安陵泓宇再见定然绝非他所愿,现在提出要我接受册封其实是这次相见的附加条件,不是么?只要我还拒绝,他说不定就会以找不到安陵泓宇为由来阻止推卸。从他的角度来说,这些都说得过去,毕竟他待我的确很好,可于我而言呢?我的能做到麻木不仁的交出自己的身体么?
想到这,一种莫名巨大的害怕之感在体内游走,犹如一条冰冷小蛇似的咝咝吐着信子点点啃噬四肢百骸,恶心惶恐铺天盖地的席卷,好像场暴风似的吹得细风扶弱柳的她不觉往后倒退几步,眼前的男人俨然已不是日日相对数月的宋铿,而是头试图征服和吞噬自己的洪水猛兽。
然而,即算是洪水猛兽又能怎么样呢?他早已履行对自己的承诺,现在只不过是在索取自己所许下的他应得之物。况且,如若他不首肯,势单力薄的我如何能将羊皮卷交给不知所踪的安陵泓宇?世人常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当年师傅也一再告诫我和表哥必须顽强面对世间所有爱恨纷扰,我曾以为自己真能做到,到头来却发现那不过是种虚幻。
当最害怕最无助的时候来临,什么顽强什么潇洒都变得单薄,单薄得如同张纸,一戳就破。悲欢离合总无情,而我,就犹如一叶无根浮萍,在这无情之中飘来荡去。离开安陵泓宇是情非得已,如今我更是进退维谷百般为难,哎。
前去襄国的路上我曾觉得这浩瀚世间从此之后唯有自己能给自己安慰,想不到命运却让我和他相遇,相亲相爱却不能相守至曾经期许无数遍的白头,早已和他融为一体的我还是我么?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化作一缕清风入君怀,从此两不相离、、、、、、
“好,落尘答应皇上,在见过他之后接受皇后册封,日子就由皇上看着来定吧。落尘忽觉伤口隐痛,想回房小憩,恕不恭送皇上。”淡到不能再淡的言辞从朱唇边溢出,面容平静无波嘴角微扬似笑的月落尘福礼后离去,袅娜秀美的雪白背影在澄明阳光里消失,就像冬日皑皑积雪,白得惊心动魄却最终了无痕迹。
拒绝,惊慌,平静,月落尘不同神情的容颜浮动在目送她远去的宋铿脑海,负手而立的他不由发出一声满意的喟叹。虽然让她和安陵泓宇见面绝非我所乐意,不过能让她最终平静下来接受册封也算值得。从未对某个女人如此用心的我何尝不希望和和美美的与她共到白头呢?
柳眉深颦也好,笑容浅淡也罢,甚至淡漠疏离这些我都不介意,只要她能留在我身边。拍掌唤来宫人,心满意足的宋铿吩咐下去寻找安陵泓宇的同时也叫人着手准备的册封大典,这天,他实在等得太久了。
几日后,静心等待的月落尘终于在三月十七晚从宋铿那得到答复:安陵泓宇已找到,明日即会有人带她出宫和他相见;三月十九乃整月仅有的吉日,因此定在后日举行册封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