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眉一笑,安陵泓宇不愿多说,那些是他心头大患,亦是他心头大痛。温柔凝视着她,他转移话题:“刚刚醒来,早点休息吧。找个时间好好酬谢施针的龙离公子才是。”
“龙、、、龙离公子的确应该重谢,没有他我此刻恐怕早已去见阎王。”心扑通乱跳个不停,月落尘脑海里再度翻滚。见到表哥该如何是好?安陵泓宇金口已开说可以满足他一个心愿,表哥会提什么?
安陵泓宇将月落尘流露出的细小慌张收入眼底,但他并未多想转而说起另外一事:“想不想知道惠妃为什么对我下毒?”
月落尘强迫自己来回思绪亦温柔款款看向他,朱唇微张:“你愿意告诉我?”惠妃下毒肯定和安陵立宇以及他三人的纠葛有关,从来都只字不提的他难道愿意对我坦言么?
“待你痊愈,我们去大牢见惠妃。其实,那是一个故事,久远的故事。”安陵泓宇淡然微笑,几许感伤。从来不想提及往事的他,却忽然很想跟眼前人倾诉一番。
夜渐渐幽沉,银白色的月辉从窗户处洒落进来,给氤氲着龙诞香的寝宫罩上一层淡淡的薄纱,似梦幻般飘渺动人。
几日过后,清晨还沉浸在可怕梦境难以自拔的月落尘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身边的安陵泓宇早已离开,而自己又出了满身的汗。伶俐的杏儿见她神色不安的醒来,连忙掏出丝帕轻轻擦拭她渗着香汗的额头:“娘娘,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奴婢这就宣太医吧。”
“不,本宫没事。先给本宫梳洗,然后回未央宫吧。”这些日子一直留在昭阳殿,必定会让其他妃嫔和太后有所不满。月落尘在杏儿的搀扶下起身坐至铜镜前,镜内映出的容颜苍白无力,好像被狂风肆虐吹过而最终颤颤留在枝头的梨花。
手执桃木梳一下又一下梳着青丝,杏儿微笑道:“娘娘,皇上说让您去花园等他,他早朝过后就会过去,因为皇上宣了龙离公子。娘娘,要见生人,杏儿给您绾个典雅新颖的追月髻吧,然后描个桃花妆。这样的话,您的脸色看起来也就没那么苍白。”交叉在腿上的白皙指尖忍不住轻颤,月落尘呆呆的根本没有听到杏儿后半句在说什么。
该来的总是要来,早在我入宫那天就应该知道会有今天,不是么?按理说我本不应该如此紧张慌乱,可为何一想到要见表哥我就心神不宁?是愧疚自己行动没能按照他的部署行动么?还是、、、
思绪混乱中,月落尘感觉到杏儿已掀开桃色胭脂正欲往自己脸上描拭,稍稍往后躲避过杏儿的手她无力道:“杏儿,龙离公子给本宫施针肯定已见过本宫憔悴不堪的样子,今日无须多加妆扮,简简单单就好。”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安陵泓宇,我,还有表哥会需要坐在一起清谈,这尴尬场面思考如何应付尚来不及,相见注定是种折磨,何来心思妆扮?轻叹中,月落尘换衣梳洗完毕,在周得全和杏儿陪同下来到安陵泓宇安排的昭阳殿花园等待。
夏日上午的阳光已经很明媚,将养心殿前方此起彼落的昭阳殿映得更加大气富贵。琉璃瓦闪着灿灿金光,朱墙巍峨,气势不凡。翠绿欲滴的奇异草木在晨光中舒展,尽情呼吸着一日中最清新的空气。各色花儿仿佛还带着昨夜未消的睡意,将绽未绽,惹人怜爱。
坐在养心亭中的月落尘不住绞动手中丝帕,心像是在被细火慢慢煎熬。她想逃,想逃得远远的,却不知自己能逃去哪里。巨大的害怕像一张网将她从头至脚罩住,越收越紧,让她呼吸艰难。
无心观赏清晨花园美景,如坐针毡的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心虚。是的,我在心虚,于表哥我行动不力舍身救敌,心虚难免。而于安陵泓宇,他若知道我和所谓的龙离公子是青梅竹马旧识,也是想要颠覆他国家的敌人,他该会震怒痛心吧?
“娘娘,看,那就是给您施针的龙离公子。”杏儿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顺着她手指方向,月落尘看到一团白色身影正在越走越近,素带束发,雪白长衫不染纤尘,衫角微动平添风致,眉宇清朗,温润的眼睛和从前没有什么改变,淡远得如同画中浅墨点就的水。
踩着细碎洒落在石子小路上的阳光,龙沐庭徐步踏入亭中。对他来说,昨日见面根本不算重逢,此刻才真正算久别再见。心情同样复杂的他面色却沉静如昔,纵有千言万语,但此时又岂能诉诸于口?
他默默打量身前端然而坐的女子,云髻高耸,一根玉玲珑簪子斜斜点缀,细细的银丝白珠流苏在晨光中闪着耀眼光芒,淡粉色宫装外罩白色轻纱的她比从前更添风韵,苍白却依旧倾国倾城。精致宫装将她高贵的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让她看起来美得神圣,不容侵犯。
杏儿见龙沐庭看皇后的眼神一点儿也不避忌,因此出声:“龙公子,您请坐,奴婢给您沏茶。”
“草民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拱手作揖,龙沐庭轻启薄唇收回眼神。
晃眼数月,月落尘发现龙沐庭没有什么变化,神情淡然,翩翩风采,宛似谪仙。捏住帕子的手轻轻颤抖,心底五味杂陈。入宫这么久,她多次怀念好像亲人的他,甚至会一遍又一遍回忆曾经两小无猜的时光。
樱唇微张的月落尘双目噙泪,她很想像从前一样叫声“表哥”,但龙沐庭一句“皇后娘娘”将她拉回无情现实:“龙公子免礼。”
颤抖说出五个字,她轻轻别过脸去,因为害怕控制不住眼泪。而当她别脸过去轻敛湿润眼角时,却错愕看到安陵泓宇明黄色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亭子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