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殊然被凉暮生的笑容吓了一下，他怒道：“你笑什么笑！”说到底，程殊然到底还只是孩子，即使清冷到几乎苍凉，但是他仍旧存在着这个年龄段的所有孩子都具备的叛逆性——
他经不起挑衅。
而凉暮生刚刚那个春风笑意就很适时地刺激了程殊然。
他觉得凉暮生是故意在挑衅他！
相当不爽，不爽到让他想伸手揍他一顿，揍花他的那张可恶的脸。
凉暮生那么温柔的一个绅士，当然不可能介意孩子的怒气，他很好脾气地笑道：“那你的子叶阿姨找到新工作了吗？”
程殊然撇撇嘴，“没有！”都怪他，害得阿姨没工作，反正现在程殊然是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凉暮生身上了。
凉暮生的睫毛轻轻动了动。
以秋子叶的能力不可能找不到工作，甚至他敢肯定，过不了多久，当其他大公司知道她离开曙光的消息后，就会赶过来挖墙脚邀请她为他们的公司服务了。而以秋子叶的清傲和抱负，她绝对会选择最顶级的集团作为自己成长奋斗的平台。
这么一来，她就很有可能会成为某某总裁某某执行长的秘书了。
其他人或许不了解秋子叶的魅力，但是他深有体会。那是一个看似清淡，却会在潜移默化中掌握你许多习惯，并在悄然不觉中将她的习惯和理念渗透到你的神经脉络血液骨髓的厉害女人。
当她生活在你身边围绕着你转的时候，你可能只会觉得舒适和理所当然，因为她会将你的生活和工作打理的妥妥当当，却清淡得像一阵风。而一旦她离开你身边了，你就会强烈感觉到不习惯和不舒坦，甚至会产生莫名其妙的后悔情绪。
这几天里，凉暮生对这一点深有体会。然后，在昨晚，他将自己对秋子叶产生的情感归结为四个字。
惯性依赖。
它不是大家经常说的“喜欢”，更加不是那所谓的“爱情”。它只是一种习惯。习惯于去依赖她的照顾，习惯于去依赖她的安排，习惯于去依赖她的温柔……以至于经过七年的磨合和适应后，他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消除这种可怕的惯性依赖。
思前想后，对付它的唯一的办法只能是——
恢复自己的习惯，让时间去冲淡这种惯性依赖。
也正是由于这种考虑，想要冲淡惯性依赖的凉暮生就更加不能再见秋子叶了。否则，惯性依赖绝对无法淡去。
可是，见不到秋子叶的时候，他就会不自觉去考虑另一个问题——
秋子叶这样的女人，无论放在哪个男人身边，应该都会成为那个男人的“惯性依赖”吧？那么，一旦她成为某某总裁某某执行长的秘书，她就会尽心尽力地围着他转，为他安排工作行程，为他打理办公时间……然后，再经过几年的磨合和适应，他们估计也会开始无法离开她……
啊，光想到就让他觉得相当不爽！
秋子叶可是他这个曙光总裁花了整整七年时间才培养出来的金牌秘书，现在居然要让她去为其他集团服务，光一想到这个问题，就让他大为光火。
她可是他凉暮生的秘书！
所以，凉暮生内心其实是在挣扎着的。他要疏离秋子叶，却被“惯性依赖”束缚得寸步难行；想推开秋子叶，却又担心她有可能会成为其他领导人的秘书。
辗转难眠地想来想去一整夜，他就会害头疼的老毛病，老毛病一犯，他就又会强烈感觉到秋子叶还在身边时对他的体贴照顾，这么一来，他就会更加烦躁地去喝酒消愁，一喝酒，胃疼的毛病就会上来，于是，酒醉和胃疼的双重作用下，模模糊糊的他就又会想到以前秋子叶把他扶到沙发上，跪在他跟前喂他喝醒酒汤的温柔模样……
周而复始，循环反复。
这几天来，凉暮生就傻子一样的，根本没办法挣脱开惯性依赖的魔咒。
虽然如此，但是在众人跟前，曙光总裁依旧还是一个面上温柔春情无限的风流模样，任何人都没办法在他脸上发现烦躁的蛛丝马迹。就好比现在，那个还显稚嫩的十三岁少年，他就根本没发现凉暮生心底的微妙变化。
仰着头，少年很不悦地质问凉暮生，“怎么不说话了？把我阿姨开除了，很后悔吧？”
凉暮生清雅的俊颜上笑意温柔，“如果真的是我开除了她，那我倒是很乐意去把她亲自请回来。”
少年皱眉，“那就去把阿姨请回去！阿姨她就在房子里！”
凉暮生低低一笑，“你真的还是孩子啊！”虽然看上去苍凉而早熟，但是遇到恼火的事情时，或多或少还是小孩子心性的。这样的孩子，根本无法理解他和她之间的纠葛和为难。所以，他也没打算具体解释，只是依旧春风般地笑着，“以后你会懂的。”
少年的眉头几乎纠结成一团麻，“我现在就已经懂了！”他口气不佳。
凉暮生上前，当着身后祝灵灵等职员的面，抬手很温柔地揉了揉少年的头顶。
很柔软的漆黑头发。
和记忆中秋子叶头顶黑发的触感极像。
“殊然，叫你的子叶阿姨带你去理理发吧！”收手转身离开时，曙光总裁的脸庞上有笑意莫名悠悠。
他似乎用余光扫了不远处的阳台一眼，又好像并没有注意到那方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