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相依间,空气仿佛因此滞留,夏幼凉只觉得肺部空气毫不留情地被一点一点的榨干,痛苦难耐。
她可以极端卑微地放下女孩子应该有的矜持一直追着他跑,一直关心他照顾他。因为这些事情都是她心甘情愿去做的。她也一直以为,只要她足够坚强,总有一天会重新找回那个她记忆中的乔莫涵。
可是似乎不可能啊!
她不希望他恢复曾经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却又希望他可以回到原来的那种虽顽劣却足够温柔体贴的性情。
这根本就是背道而驰的两种希望。
直到这一刻,夏幼凉才忽然有些悲哀地发现,他似乎真的已经不再是她记忆中的乔莫涵了……
无法再回去了……
她的莫涵会逗她,会吓她,会故意折腾她,任性的时候还会撒娇耍赖让她忙死忙活地伺候他……那些几乎快碎裂的片段几乎全部都是她美好的回忆,她喜欢那样的他。
因此,她忍受一切想要找回曾经那样的一份美好。
可是,真的无法再找回了吗?
似乎是在一段很长的时间里,夏幼凉都没有反抗,木偶一样地任着乔莫涵随意动作。
仿佛是感觉到夏幼凉的绝望和悲哀了,乔莫涵放开她带着细血丝的嘴唇,退回了身。
“果然任人宰割的女人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他双手撑于夏幼凉两侧,俯首笑睇她。
夏幼凉气息不稳,却是一脸惨白默不作声地瞅着乔莫涵。她深深呼吸口气,使劲全身气力努力平复着心底的酸楚和躁怒。
而后,在乔莫涵放松警惕的时候,夏幼凉陡然伸手不带丝毫犹豫地狠命推开了乔莫涵。她从他身下跃起,跳开。站在沙发前头的她,毫不留情地用脚揣向乔莫涵的背部,“乔莫涵,你真的很该死!”
她用暴怒保护着她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掩饰住她心头弥漫开来的侵骨痛苦。
乔莫涵眨眨琥珀大眼,眼里带起一种得逞的轻蔑笑意,“幼凉,这似乎是你自找的啊!既然都有觉悟一定要追我到底了,那为什么不做好觉悟成为我乔莫涵的人?唔……还是说,你还在做着让我也喜欢上你的春秋大梦?”他坐起身,顺手爬了爬微乱的短发,笑得灿烂无比,“幼凉,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哦!”
夏幼凉低眉看着沙发上悠闲自在着的乔莫涵,他给予自己的明明是很灿烂很阳光的微笑,为什么她会有种被那种微笑狠狠凌迟的感觉?
心口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抽痛了啊!仿佛是,正有把很钝生了锈带了铜臭味的钩子在来回牵扯着心脏,慢慢的扯,不见血的痛,却直接痛进了血液……
这样一份痛意中,夏幼凉终于开始正视一个以前从不敢正视的问题——
她这么心心念念坚持不懈到底值不值得?
这个重新新生的乔莫涵,他到底值不值得她这么不顾一切地卑微求全?
可是,她已经坚持了整整六年,难道就这么没有任何获得的就放弃了吗?
看着夏幼凉呆呆然地站在原地,乔莫涵双腿一盘,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靠在了沙发背上。
现在的夏幼凉,她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复杂神情。明明是极端淡然的表情,但眼神里却透出了极端浓重的哀伤。她的视线虽然正注视着他,可是很明显已经失焦到了走神的地步。但是,就在这样一种瓢泼不定的视线下,他居然鬼使神差地觉得她仿佛已经穿过他身体直接看向了他的灵魂。
乔莫涵忽然间就觉得了躁怒,心头更是在下一秒不自觉浮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潜意识——
他居然有些不愿意看到这样的被浓重哀戚和绝望包围的夏幼凉……
该死,他到底是怎么了!?
极端烦躁地再次用漂亮指头爬爬头发,乔莫涵只能再次用极端的言语强行压制住心头的微妙触动,“只要你还待在我身边,我可不保证以后再这么对付你。夏幼凉,有时候别装矜持会比较可爱。都已经追了我整整六年,你认为我还会对你有好印象?或者说,你现在的行为其实只是欲擒故纵?”
话才说完,夏幼凉直接挥手甩了他一巴掌,已经结痂的脸庞瞬间传过一阵剧痛。
乔莫涵其实已经注意到夏幼凉企图抽他耳光的手了,以他的反应也完全可以中途截住,但是他就是那么不做任何反抗地任着她打了一巴掌。
“继续啊!”乔莫涵一动不动地笑看夏幼凉,精致的眼眸带着刺眼的光芒,“我的话不会因为你的巴掌而改变,事实就是事实,对于一个从来不晓得自知自明的女人,我其实真的已经懒得再多说什么了。我身边的其他女人都可以自动自发地离开,从来不会纠缠不清。就这点而言,我个人觉得,你夏幼凉还不及她们潇洒。”
夏幼凉的全身开始细细颤抖,“你拿我跟你那些从来不用真心的女伴做比较?”
乔莫涵的眼里不见丝毫动容,“真不真心我不清楚,反正我对死缠烂打的女人没好感。”
夏幼凉收回手,五指紧紧一握,视线不定地环顾过四周后,这个从来将他看的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女孩就那么忽忽然地笑了起来,眼底没有泪,甚至没有任何潮湿。
她是真的在面对乔莫涵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