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温听到管家的报告,大吃一惊,随便披了一件衫子便迎了出来。
刘府门外,‘忍者神龟’状的朱可可背着一个大包裹,正安静地站在清冷无人的大街上。
王府的马车已经被打发走了。
这长街万里,月色无边,她的脚边拖着一个老长的影子,看上去颇为寂寥。
“娘娘?”刘温顿在门边,诧异地喊道。
朱可可转过头,见到他,不禁一笑。
笑容干净明媚,让这清容的月光黯然失色。
刘温怔了怔,随即也温和地笑了,“娘娘的伤好了吗?”
“没事了。”朱可可很灿烂地说,“你的药真有效。”
“外面很凉,进来再说吧。”刘温也不多问,他接过管家手中拎着的灯笼,往旁边让了让。
管家的脸色有点难看,似乎觉得这瓜田李下的,如果王妃进了这个门,以后可怎么也说不清楚了。
刘温却浑然不觉,淡淡地吩咐众人散了,然后亲自盏灯,照着朱可可前面的路。
朱可可也大方的迈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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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人散尽。
他们一同向里屋走去。
月色下,灯光中,两人的身形都有点朦胧。
刘府比不上王府的富丽堂皇,只是一座普通的三进三出的房子,灰瓦白墙,院子里种了几株清雅的玉兰树。清凌凌的枝丫,干净整洁的院落,一如主人。
温雅君子。卓尔不群。
石板路打扫得很干净,虽然有了裂纹,但不觉得破旧,只觉得古朴安宁。
朱可可缓缓地走着,她带来的东西已经被刘府的下人嘿咻嘿咻地搬了下去。
她歪着头,看着身边静静打灯的刘温:他的发髻已经散开,只是用发带松松地拢在右肩,一件薄衫随风鼓动,越发觉得衫子里的身躯淡薄秀挺。眼神淡漠,挺直的鼻子,微镀的唇,人中亦很分明,安静的时候,也有种隐忍的宁和。
分明,就是顾惜朝的翻版。
朱可可心中泛起一阵柔软,只觉得今天的夜尤其可爱,这条路也尤其可亲,如果可以,就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也不枉此生了。
她这样一面走着,一面直直地看着他,刘温不可能没有知觉。
“娘娘在看什么?”他问。
“看你啊。”朱可可停住脚步,望着他,笑嘻嘻道,“我要离开王府了。”
“嗯?”刘温颇惊,“王爷知道吗?”
“现在应该知道了吧。”朱可可想了想,回答。
驾车的人不可能没有向司马恪禀报。
“为什么?”刘温情知是他们夫妻的事情,自己不该加以干涉,却还是免不了一问。
嫁给司马恪,是多少豪门千金闺秀们的梦想。
她却这样轻易放弃了。
“因为——”朱可可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心里有了其它人,如果继续呆在王爷身边,既是对他不公平,也是对我不公平,同样,也是对我喜欢的那个人不公平。”
她本想对刘温循序渐进,慢慢地攻陷,可又怕时间太长,她会身不由自。
不如快刀斩乱麻。
喜欢便要说出来,这本是一件无比坦荡的事情,无需掩饰,更无需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刘温还是生平第一次听到女子有这么大胆无畏,不禁有点呆了。
过了片刻,他轻声问,“不知那个人是谁?”
能被这样的女子所喜欢的人,说到底,还是幸运的吧。
“是你啊。”朱可可含着笑,轻轻地回答。
刘温怔住。
灯笼在夜风里摇曳不定,光影也随之晃动,晃得他们的影子偶尔重合,偶尔分离。
“你不用现在回答我,其实我也明白,你并不了解我,当然也不可能有无缘无故的感情。我现在的身份仍然是十一王妃,不过这一点,我可以向你承诺,最快几天,最慢几月,我一定会摆脱这个身份,至于你其它的顾忌——只要我能帮到的,我都会和你一起去克服,如果我帮不到的,你也可以权衡,我到底值得还是不值得你放弃一些东西。如果你觉得不值得,我也不会勉强你。”她走近一步,直直地,几要看进刘温的心里去,“我从见到你的第一天就喜欢上你了。关于这一点,请不要怀疑。”
刘温本能地想拒绝。他谨言慎行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在今夕毁于一旦。
可是迎着她的视线,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世上,怎么会有那么清亮的眼睛呢?清亮的,坦荡的,即便在说这些涉及名节、甚至于大逆不道的话时,她都是如此淡定平和。
与这样的她想比,他却像一个畏畏缩缩、藏头缩脑的伪君子。
“诚如你说,我并不了解娘娘。”两人对视了许久,静默了许久,刘温终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