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也说得极有道理,我正被宫人找了薄被裹好,要送回紫薇宫去,听见这话,心里也是一惊,这分明就是一个极大的破绽。
却听太后道,“你说的虽然很对,可有时越蹊跷的事就越是合理,看着不在常理之中的事,它未必就不在情理之内,你这样逆反常理的去做,无非是要人从而觉得这件事和你无关,这就是人常说的,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你不过是想抓住这一点罢了,”说到这儿,太后又冷冷一笑,“你这样做还有一点,那就是敏贵妃住的是禁卫森严的紫薇宫,你若今日不下手,待她回了紫薇宫后,你怕就再没有机会下手了。”
太后果然是老辣的,她这话答得极妙,陈绮嫣张口结舌的看着太后,显然无从辩起,她有些慌乱的看向四周,显然是想找到人帮她,可是看着当年以阴狠毒辣而闻名的一朝宠妃落到这样的地步,众妃嫔无论眼神还是脸色,都是冷淡中带着幸灾乐祸的。
我忍不住就要暗笑,谁会帮她呢,谁不恨她。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慕如风的身上,忙膝行着来到慕如风身边,一把抱住慕如风的腿,“皇上,皇上给臣妾做主,臣妾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敏贵妃真的是自己跌出去的,不关臣妾的事,皇上,您要相信臣妾啊,皇上……。”
慕如风冷冷的看着她,眼里不知道是恨还是怜,许久,他伸手将陈绮嫣的手狠狠一拔,向太后躬身道,“此事既然是当着母后的面做的,就请母后做主处置吧。”
太后语气阴冷的道,“哀家若废黜了她,你不心疼?”
慕如风没有即时回答,他像是想了一想,这才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儿子纵然疼惜,也是她自己不争气,儿子不怪母后。”
“好,说得好,来人啊,将皇贵妃废去封号,降为庶人,只是,她的父亲到底是与国有功,哀家不忍看陈卿白发人送黑发人,也罢,就留下陈氏的性命,在永巷里找个干净些的屋子,让她清清静静的过了这辈子吧,”太后的语气淡然,却又有个不容分说的坚决,陈绮嫣下一世的命运,就在这几句轻飘飘的话里,定了型。
相比于当初用二十大板送我进永巷,陈绮嫣比我不知道好了多少,我知道,太后这样做,无非是给陈正坤留面子,亦好在他得知此事抗议时,好堵他的口,毕竟,残害龙裔本是诛灭九族的事,如今只是将他的女儿废为庶人,已是天恩了。
陈绮嫣实在聪明,她默默的看着太后,看向我,又看了看慕如风,突然就笑了起来,“我知道了,我全知道了,你们是故意的,你们本就起了心要废黜我,却因为忌惮着我父亲,所以就设下这个局来故意让我钻,她突然的就倒了下去,可是臣妾有没有碰到她,臣妾再清楚不过了,哈哈哈,太后娘娘,皇上,臣妾不才,竟让你们费这样大的心。真是折杀臣妾了,哈哈哈……。”
她这番话出来,不但是我,满堂众妃也吓了个脸儿发青,目瞪口呆的看着陈绮嫣,太后想来是第一次被人当面这样挑衅,她气得抓起一个杯子,“啪”的就砸在了陈绮嫣的脚边,“还不将这个无法无天的东西拉下去,等什么呢?”
太后一声令下,顿时就有五大三粗的宫人们扑过去拖了陈绮嫣就要走,陈绮嫣的性子远比她妹妹刚强,她死命的一挣,脱开身冷冷道,“我自己会走。”
想是惧于她往日的余威,宫人们都有些怕她,倒有些愣了,陈绮嫣平静的来到慕如风身前,定定的道,“皇上,臣妾临去前,只问皇上两件事。”
慕如风皱了皱眉,“说。”
“第一件事说,臣妾进宫侍君几载,也算是恩爱了几年,可是臣妾现在很想知道,臣妾侍奉皇上这几年,皇上脸上看着恩爱,可是心底里到底有没有过半点的真心给臣妾?”问这句时,陈绮嫣的眼里分明有着什么东西在晶莹闪亮。
我们都屏了呼吸等着慕如风回答,要知道,陈绮嫣进宫以后,可是盛宠得很呢。
慕如风看着她的眼里却是云淡风轻,他只是淡淡的一笑,道,“你说呢?”
这样模棱两可的一句话,却让陈绮嫣的眼里刷的流下泪来,她边流泪边轻笑着摇头,“都说君恩浅薄,可是臣妾一直不信皇上待臣妾也是这样的,如今看来,竟到底是臣妾虚想得太多了,”说到这里,她吸了吸气,就又问,“臣妾想问的第二件事说,皇上,媛儿是不是你杀的?”
媛儿,我先是一愣,瞬间想到,如昭仪的闺名叫做陈绮媛。
她在问如昭仪的死是不是慕如风所为的。
这句话不但我惊,众妃们都掩口轻呼起来,才已发了青的脸更见了白色,太后一拍桌子,“放肆,你这是怎么跟皇帝说话呢?”
慕如风脸上清淡的笑容渐渐褪去,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在陈绮嫣的脸上轻轻一扫,道,“朕看你平日里总在庆妩宫里不出门,以为你清心静意了,却想不到你的心思还是这样重,”说完,他一甩袖子转过头,再不看陈绮嫣一眼。
边上的宫人眼见着她越说越不像话,唯恐她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忙上来将她拖着就走,陈绮嫣拼命的扭过头来向慕如风道,“皇上,你好狠的心,臣妾侍奉你好几年,临了你都不肯干干脆脆的答臣妾一句话,其实臣妾都知道,你是不敢回答,当着你这么多妃嫔的面,你也没脸回答,我妹妹就是你杀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慕如风,你个心黑手辣的魔鬼,你是个小人,我看不起你,唔……唔,放开我,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