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这也太冒险了,你这药……它……它行吗?”我心里突突直跳,被石非凡这个疯狂的念头吓住了。
“娘娘,你如果执意要拿掉这个孩子,小人也不会拦着你,不过给你配点儿药就完了,只是,那个药不比这三粒药丸,你要带出去煎煮,若是落了人的眼,你该如何呢,更何况,你回宫后已经来过葵水,小产见红时,就算别人依旧以为你是葵水乱了的缘故,可势必要让太医来把脉,来葵水的人和没有来葵水的人脉象不同,除非你算准了在青绫来葵水时服药,否则,你找个什么人来替你应付太医呢,更何况,堕胎的药性强烈,你冒然的服下去,不定出什么事,到时一有不慎,依旧是事情暴露,你真的要冒这个险吗?”石非凡见我动摇,他一字一句的将厉害详细的分析给我听。
最后,他又说了一句,“柳大人为了你连性命都不要,你真的舍得拿掉他的孩子吗?那也是你自己的骨血,你就不心疼!”
纵然知道他说这番话,内心深处更多的只是基于对慕如风的恨,可是又分明句句在理,听了他最后那一句时,我的心猛的一抽,眼前立时便是柳靖远为了护我,一人力杀四敌血溅满身的情景,我的手不由自主的轻轻落在小腹上,第一次感觉道,“原来这里面,竟然有了他的孩子了!”
对于柳靖远,我心里其实无比复杂,有感激有愧疚,可是我真的没有想过,我有一天会替他孕育出一个孩子来!
只是,只是既然老天爷已经如此安排,这是不是说明,这是我上官云雾注定了要走的路?
好吧,既然是注定了的,那么人不能逆天,那么我也只能顺从天意了。
更何况,我一回宫,慕如风就收去了凤玉,我实在不知道他何时会杀我,如果我有了身孕,又何尝不是一种自保?
这样想着,我接过药丸,对石非凡道,“既然如此,石先生,我就拼一拼吧。”
石非凡轻轻点头,他提起笔来,刷刷的给墨染回了一封,将信交到我手上,他对我道,“我知道我和墨儿的未来,都只能指望在娘娘身上了,娘娘但有吩咐,石某无有不从。”
接过信,将药收好,我站起身子,“你放心,但凡找到机会,我一定送你出宫。”
“上次娘娘已经这样做了,所以,我很信娘娘,”石头起身相送,只是他的这番话,只是在提点我罢了。
出了门,青绫正等得急,见我终于出来,她长出一口气,“娘娘,快点吧,小角门子上,小喜子已经发了三次信号催促了。”
我点点头,扶了她的手急匆匆的穿过梅林,小角门子上,看守的人被小喜子拖住还没有过来,我们松了口气,闪进甬道一路急奔,只到过了紫薇宫这边的门,我一颗心才咕咚的落了下来。
小喜子在假山后露出半个身子,摆手示意我们快走,青绫向他点了点头,我们就沿着墙根儿进了园子,不多时,就远远听小喜子喊,“行了行了,好在这火烧的不大,既然已经扑灭了,这里当值的几个人收拾下就好了,小春子,你们回甬道去吧。”
青绫就在我耳边笑,“娘娘,您别说,这小喜子竟灵活的很呢,也亏得他有那胆子,竟然敢在后园子里放火。”
“是啊,我几度安然的从生死上走过,多亏了你们两个了,”我的心还在扑通扑通的跳着,想到每次遇险,若不是有他们在我身边,我定不知已死了多少次了。
青绫却笑,“娘娘又说客套话了,咱们几个都是一起的,若娘娘有个好歹,我们不也跟着遭殃吗,”说到这儿,青绫终于问了出来,“娘娘,您这样心急火燎的去找石先生,到底怎么了?”
我轻轻叹了声,却还是决定先不告诉她,这件事太重要,能不扯到她,就尽量还是别牵扯上她吧。
“我精神有些差,怕是被人下了慢性的毒,这才来找石先生看一看,”这番话虽然有些荒谬,可是却也只有这样的理由,才能拼死闯一次万梅宫的了。
“娘娘为什么不找姜院首来瞧瞧呢,”青绫一听我这话,她顿时吓了一跳。
我摇头,“我离宫一个多月,有心的人早不知费了多少的心安排了,万一姜怀安已经被她们收买,我就算找他又有何用,再说,就算姜怀安没有异心,可是跟石先生相比,他的那点子医术又算得了什么,没看太后和静宁王妃服了石先生的药后,姜怀安就束手无策了么。”
我这样一解释,合情又合理,青绫不疑有他,她担忧的问道,“那,石先生怎么说,娘娘您中毒了吗?”
我摇头,“没有,他说是我在宫外的时候累着了。”
“那,您有没有将葵水不至的事告诉他?”这段日子,青绫一直留意着这件事。
我心里咯噔一跳,“哦,他和你说的一样,要我注意调养就好了,不会有事。”
青绫这才长嘘了口气,“要是这样,奴婢也就不怕了。”
看着她心里眼里装的全都是我,我心里又是发虚又是愧疚,忍不住伸手摸一摸她的头发,“青绫,谢谢你。”
我突然的来这一句,青绫倒愣住,“娘娘怎么了?”
我就笑着收回手,把话转开了的道,“嗯,到门口了呢,走了这一身的汗,你叫春竹给我准备水,我要洗澡。”
青绫看了看我,倒也不再问,送我进屋后,对春竹吩咐了一番,自己也就去后殿照看烨儿去了。
等到她走了,我支出春竹,将那三粒药藏好,这才洗浴不提。
临睡时,我依着石非凡的吩咐,抱着赴死的心将那粒白色的药服下,然后静静的躺在床上,留意着身子里的感受,然而等了很久,也并没有觉得什么,困意倒一阵一阵的涌了上来,终于,我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特别的沉,等到醒时,太阳已经透过窗棂子映在了桌上的仕女花瓶上,春竹正在床边守着,见我醒了,她笑道,“娘娘今儿好睡,碧水湾那边来问了好几遭了呢,青姐姐见娘娘睡得香,说娘娘这些日子太过乏累,就替娘娘传话过去,请各宫的主子娘娘们都散了。”
大约是这一觉睡得实在好,我只觉得神清气爽,扶着她的手起身,我笑道,“我怎么睡那么沉,你们也不叫我。”
“青姐姐哪让啊,还吩咐小宫女儿们将太子和二皇子抱到后面偏殿去玩,就怕吵了娘娘呢,”春竹笑着说。
听到屋子里有动静,青绫也跟进来伺候,洗漱后摆上早膳来,我将那八宝甜粥直喝了两碗,才放下了。
青绫就欢喜,“娘娘今天精神很好呢,连胃口也比往日开了许多。”
我正拿湿棉巾拭着嘴角,一听这话,我怔了怔,这才想起今天心口并没有往日的沉闷,难道,是昨儿晚上服的那粒药起作用了?
想到这里,我顿时欣喜若狂,我万想不到石非凡的医术竟然出神入化到这般地步,也难怪慕如风要费这样大的心力禁锢控制他了。
到了此时,我才终于真正的放下心来,将棉布丢下,我对青绫笑道,“让她们把两个孩子都抱到这里来罢,今天我什么事都不做,就陪着他们了。”
青绫见我兴致高,她也高兴起来,边吩咐小宫女去后面传话,边向我笑道,“听说胭脂河里的荷花荷叶都生得很好,奴婢今儿露一手,给娘娘做个荷叶蒸糕儿吧。”
“哟,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那我们今儿有口福了,”我笑着道。
春竹等人见我和青绫都欢喜,她们自然也跟着热哄起来,青绫果然就卷起袖子去了下厨房,这边不多时,烨儿和煊儿就都到了,煊儿经过石非凡的调理,摇摇晃晃的已能走几步了,而相比于烨儿,他其实更粘我,一进屋,就跌跌撞撞的冲进了我怀里,我搂着她,索性又派人去传管贵嫔,玉惜身为两个皇子的奶娘,亦是极得脸的,此时也跟着在边上凑趣儿,如此,紫薇宫竟是从来没有过的热闹,一屋子人笑哄哄的直玩了一天,才散了。
接下来的日子,果然如石非凡所料,我之前的不适全都消失了,众妃再见我时,直夸我面色红润,精神气儿前所未见的好。
到青绫再来葵水后,我依着石非凡的吩咐,又将青、红两色的药丸都服了下去,三五日下来,我的身子就难受起来,每日里心烦气躁胸口沉重,一切如石非凡算好的,太医请平安脉时,惊喜的向我道,“恭喜皇后娘娘,您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当我真的听到这番话时,我又不敢相信了,“你……你说什么?”
那太医又回了一遍,我想了想,就吩咐,“去传姜怀安来。”
其实在我的内心深处,我对医术高超的姜怀安还是很忌惮的,只是我知道,等慕如风听到这个喜讯后,他定会再命姜怀安给我仔细的探查一次,如此,不若我自己先唤他来了。
万一他能把出这个孩子真正的月份来,只要慕如风不在跟前,多少还有一线生机吧,我这样想。
姜怀安很快就到了,我胆战心惊的将手腕伸到他面前,青绫将一块丝绢覆上去,边喜滋滋的对姜怀安道,“姜院首,才刘太医说,皇后娘娘又有了身孕了呢,你把把看到底是不是?”
姜怀安忙点头,他捻着胡子,眯着眼将手指搭在我的腕上,我紧张的盯着他,一颗心差点就要从喉咙里蹦了出来。
终于,他收回手,向我点头笑道,“皇后娘娘真的已经有了身孕,臣恭喜娘娘。”
他只说我有了身孕,却并不说月份,我心里一急,差点就要脱口问出来,张了张嘴,我深吸一口气,强自忍住心里的焦躁急切,期期艾艾的问,“那……那依姜院首看,这……还孩子可结实?”
姜怀安就道,“回娘娘的话,龙裔才一个多月,还看不出好不好,不过娘娘放心,娘娘的孕息清楚有力,不像是有碍的样子。”
听见他也清楚明白的说是一个多月,我彻底的放下心来,点头微笑道,“如此,有劳姜院首了。”
青绫、春竹就齐上来向我道喜,外面小喜子得了准信,已亲自飞奔了往乾宁宫报喜去了,我倒有些心虚起来,让青绫取了些金银锞子出来派了,又厚赏了姜怀安和刘太医,就命他们都退了。
回到内寝殿,我才躺下,慕如风已一阵风般的到了,进门就将我紧紧抱住,喜笑颜开的连声问,“是真的吗,是真的吗,太好了,朕又要当父皇了,太好了。”
看着慕如风欣喜若狂的样子,我分明看到他头上顶着一大片绿云,脸上对他淡漠的笑着,心里只觉得清冷一片,慕如风,你尊崇无边,君临天下,可是,却有那么多的人恨你,实不知这到底是谁的悲哀了。
我有了身孕的事,瞬间传遍了后宫朝野,贺礼川流不息的进来,敬安老王妃更是带了大批的珍玩补品,三五日的就进来陪着我坐一坐,而最高兴的无异于是龚如海,我逢凶化吉平安回宫后,随即就有了身孕,地位更加稳固,圣宠更加优渥,他龚如海在朝中的威望自然也就更加的水涨船高,蒸蒸日上了。
如此,此次有孕,龚夫人也借着是我母亲的身份,不时进宫探望我,而不管龚如海对我到底是虚情还是假意,可是利益相系之下,也唯有他是我能相信的了,如此,也只有龚夫人带进来的东西,我才敢放心的吃用了。
明显的,龚如海也想到了这一点,据龚夫人说,所有她带进来的好东西,都是龚如海出钱,让小五悄悄的去置办的,如此的转移视线避人眼目,就算有人想下手也难。
她还带进母亲的信来,母亲告诉我,家里一切都好,知道我又有了身孕,知道宫中凶险,要我一定要小心谨慎,她也会在家中为我烧香拜佛了。
收起信,我向龚夫人笑一笑,就道,“这段日子就烦你多跑跑了,别人送来的东西,我是一口也不敢碰的,内务府送来的,我也心里发憷,也只有指着你们的东西了。”
龚夫人忙就笑道,“老爷说了,凭他什么好东西,只要娘娘想吃,上天入地也没什么稀奇,”说着,她轻轻摸一摸我还很平坦的肚子,“还不都是为了里面这个小人儿么,值得什么呢。”
只是她这样说时,脸上又多少有些戚然,我知道她定是想起来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心里忍不住一软,就握了她的手,“母亲,有你们在,我真的什么都不怕了。”
我第一次这样在人后叫她母亲,她愣了一愣,眼里就盈盈的泛出了泪花,我拿帕子替她点去,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有时想,佛家总是说,一切皆有因果,今日我替了小姐进了宫,焉知这一切不是老天爷早已经安排好了的呢,这也是我们娘儿俩的缘分,您回去告诉龚老爷,叫他以后只管全心扶植烨儿,将来烨儿顺顺利利的当了皇帝,他这个皇帝外祖还缺封侯拜相吗,我也算还了他的恩了。”
龚夫人微微哽咽着,轻轻点头,只说,“娘娘,我……我知道的。”
我又想起往日听到的那些话,就又道,“他……他如今虽然纳了好几房妾室,想来也只是怕龚家断了后而已,您是他的结发夫人,那些女子生再多,还不都是叫您母亲,您也别把她们放到心上去,但有那嚣张不知规矩的,您只管拿出当家主妇的风范来治理责罚了去,您可是当朝皇后的生身母亲,谁还敢把您怎么着不成?”
她听我说起这个,眼里的泪顿时更重,脸上却尴尬起来,向我讪讪的道,“娘娘也听说了么,可让娘娘您见笑了。”
我抚一抚她的背,“家里的事,我自然知道些,那个杨芷媚如今仗着怀了孩子,就无法无天起来,可是一点规矩也没有,传出去岂不惹人笑话,母亲,您也该管管才是。”
龚夫人倒想管,可是她哪里管得了,听我这样说,她涨红着脸出不了声儿,我心里自然明镜儿似的,只不说破,接着又道,“母亲仁厚,大约是顾忌着她肚子里有了孩子,只是也不能惯了她,回头我给龚老爷在信上说一说。”
龚夫人慌忙道,“别……,回头……回头老爷还以为是臣妾……是臣妾向娘娘告的状呢?”
我就摇头,“不妨事,我知道怎么说。”
龚夫人就又唏嘘起来,又说了一会儿话后,我就给龚如海和母亲分别写了封信,交由龚夫人带回去了。
看着龚夫人离开,我心里无奈的叹息,虽然龚如海和我是一根绳子上栓着的蚂蚱,可是我也并不能就此大意,千百年来,笼络人心总是没有错的。
龚如海看重的是荣华富贵,龚夫人懦弱无能,又为死去的女儿悲伤,我这样做,也是投其所好了,特别是龚夫人,先是女儿病死却被草草掩埋,后是丈夫纳妾冷落被欺凌,我若不暖一暖她的心,让她心里平衡起来,只怕再懦弱的人,愤怒起来也有糊涂的时候了!
示之以柔,绝没有坏处!
龚夫人出宫后,我心里烦躁,春竹见我不耐烦,就告诉我说,御花园的兰花开了,不若去瞧瞧。
此时已近秋天,天气早已没有盛夏时的酷热,我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春竹命人传了小轿,带了几个随行小宫女跟着,就往御花园里来。
北方天冷,兰花大多都是养在温房内,是以偌大的御花园,只胭脂河边有一小片,因我从小不喜欢温房里的花,慕如风得知后,特命将这片兰花好生养护,不许人随意采了去。
站在胭脂河边,看着这一小片开得清雅的花,沁人的清香只让我精神一阵,只是想到慕如风下旨道这片兰苑是留给我的,我心里立时便涌上一股莫名的滋味,那一年,我曾经因为几支梅花,大雪天里跪在贞妃的宫门口,虽然极端,又何尝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
我实不知道,有没有因为这片兰花,而为人所责罚过?
谁又能想得到,当年跪在庆妩宫门口的那个小小容华,如今已贵为皇后,而彼时拥有一片梅林,风光荣宠至极的贞妃却成了永巷里的一个庶人,世事无常,沉浮只在帝王的一笑之间,就算我今天如当年的贞妃一般拥有了一片兰花,又焉知这样的荣宠能保持多久呢。
手轻轻抚上尚平坦的小腹,我知道里面的那个小小孩儿暂时是我的护身符,而事实上,我根本就分不清,我到底是因为要保命才留下他“她”,还是保命只是一个借口,我压根儿就不想拿掉他“她”的。
【好吧,烟承认,凭药物能隐藏怀孕,烟确实没有事实依据的,不知道这种事是不是太荒谬,但是话说,掉个窨井盖都能穿越的情节亲们都能接受,那么为了此文情节的发展,亲们别骂烟胡说八道哈,多谢多谢,呜,月票也不敢要了,烟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