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绫点头,又问,“可是,小主以后的吃食茶水,都要在小厨房里,那两个厨子?”
我冷笑,“你只告诉他们,就说皇上的话,我但凡再有一星半点儿的不对,他们立刻就是一个死,你瞧他们还敢不敢做手脚。”
瞧着青绫敛身退出去,屋子里寂静无声,只余了鹤嘴铜炉内,有袅袅的青烟在屋子里弥漫,雪已经停了,暖暖的太阳艳艳的挂着,青绫见没有风,趁机将窗子打开了散气,我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白雪覆盖着大片的柳林,好一片清爽干净的玉树琼枝,然而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仙境般干净清透的地方,竟隐藏了那么多的无情杀戮和血腥。
青绫年轻,红绫幼稚,我在宫里的时间又短,然而迎接我的步步杀机并没有因此而慈悲半分,纵然我绷紧了神经一刻不敢懈怠,也无济于事,依旧遭了人的暗算。
想到昨天的中毒,我最后怕的其实不是有人要杀我,而是,如果不是我偶然想起命青绫去永巷看韦清荷,那么只怕我们三个就全中了毒香,规矩上小喜子小庆子又不能进屋,那么得到几时,才会被人发现屋子里这三具尸体呢?
青绫说,韦清荷在永巷中饱受折磨,然而在我开始关照后,她终于不再挨打受冻,吃的东西虽差,却也能裹住肚子,加上有药,身子也好得快起来,见了青绫,她眼里立时便流下泪来,让青绫转告我,若我是算数的,她也一定不会失言。
说到这一句时,青绫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我,她定是奇怪猜疑,我和韦清荷之间会有什么样的约定?
我却只是想,我能转危为安,是不是因为我的心中还存有一丝善念的缘故,因为我若想她闭嘴,只须将那几粒蓖麻籽喂了她就完了,毕竟,只有死人的嘴才是严的,而永巷这样的地方,又哪天不死几个人!
我想得正入神时,就见青绫掀了帘子进来,向我道,“小主,裴才人,林才人和张才人三位小主来瞧小主。”
她们,我心下有些奇怪,却又有些了然,耳听得外面的动静已经到了门边儿,我于是高声笑道“快请进来。”
青绫掀开帘子,向她们笑道,“三位小主快请进,我家小主说了,她身上不好不能起来迎接,多有不恭,还请三位小主见谅了。”
就见一阵珠摇翠闪,鬓影衣响,裴巧玉走在最前头,远远的就向我笑了道,“柳姐姐,你瞧瞧你的人这伶俐劲儿,咱们三个脚跟脚的进来,远远的听见你分明只来得及说了声“快请进来,”可是到她的嘴里,就多了那一嘟噜,人情上放得足足儿的。”
说话间,我们四人因是平位,于是彼此都见了平礼,各自落座,红绫中了毒还没有好,新来的人青绫又不放心,端茶倒水一律都是自己亲手去做,却也干净利索,林婉儿接过茶来轻抿一口,看着青绫也笑了道,“裴姐姐说得极是,这会子一比啊,我那屋子里的如意就跟猪似的笨了。”
如意?我心中一跳,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新进的六个宫妃中,韦清荷被封的常在,眼前这三个被封为才人,而被封为答应的,就是我和另外一位刘姓的女子,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她的闺名就是叫做如意的。
冷眼看她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想着那日坤宁宫门口她对我讥笑,我心中禁不住一阵生厌,不过才是个才人,而大家的角逐也才开始,胜负还没有落定,你就敢如此的羞辱比你位份低的人么?
她却显然忘了坤宁宫门口的事,又或者虽然记得,却用忘记来掩饰,满口里只顾着对我阿谀奉承,“往日里就瞧姐姐是个安静有福的,今日看来真是如此,皇上对姐姐青眼有加,短短几日,晋位,赐号,换屋子,多大的荣宠,”说到这儿,她转头看向裴巧玉二人,“以前大家都说皇上多宠那韦氏贱人,我就说是韦氏使了狐媚子的缘故,皇上不过是一时觉得她新鲜罢了,如今老天爷有眼,可算是露了她的狐狸尾巴了。”
她的话一落,三人就哄的一声笑了起来,我的眉头渐渐拧起,终于耐不住出言打断,“林姐姐可不能再说这样的话,没的叫人听了,传到有心人跟前去,到时定你一个对皇上不恭,意指皇上昏聩的罪就不好了。”
我这样一说,她立时便住了笑声,脸色一白,愣了愣才道,“在姐姐的屋子里,就咱们姐妹几个,并没有外人的,哪里就会被人知道去,”说到这儿,她似笑不笑,“难道,姐姐这儿的人会将我们几个的话回给皇后娘娘去?”
我明白她的意思,无非是指我会不会拿了她的话去讨好皇后娘娘,我也不说穿,倒点了头,“是的,你难道没瞧见,我这儿多了四个奴才么,他们是谁的眼儿谁的嘴,你知道么?”
她的神色这才紧张起来,回头看看裴巧玉三个,“这……。”
裴巧玉嗔道,“林姐姐就是这嘴巴不好,日常里说话总这么没边没际的,说了是来瞧柳姐姐好些没有,你扯那些子不相干的做什么?”
被裴巧玉不客气的一顿数落,林婉儿的脸色就更不好看起来,眼里隐隐有一道冷意闪过,稍逊,就恢复了正常,讪讪的笑着,“裴姐姐说得是,是我大意了。”
边上,张云如一直安静的坐了瞧着这一切,此时见她们住了嘴,她这才转头柔柔的向我笑,“柳姐姐,你身子觉得怎么样?”
裴巧玉也接过话来,“是啊,听说你又中了毒,我唬得什么似的,生生将一碗莲子茶全泼在了身上,嗯,到底是谁这样狠毒,一次次的对姐姐你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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