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生活·文学与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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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生活与文学凝聚的大山(3)

追逐时代的潮头和社会生活的脚步,这在报告文学创作中是最基本的要求。正是这种对时代潮头和社会生活脚步的紧紧追逐,才使报告文学时常成为人们实际生活与精神领域里的一个重要关注对象。1990年,当国内外不少人对我国的改革开放政策产生这样那样想法或看法的时候,当改革生活因为面临新的生活环境无所适从的时候,杨守松发表了他的报告文学《昆山之路》(见《雨花》1990年第11期立即在文坛乃至社会上产生了强烈反响。

上至国家有关部门的领导,下至江苏省委、苏州地区的领导,都十分重视这篇作品。江苏省委甚至专门发出通知,要各县、乡、镇的领导不仅要认真地读这篇作品,而且要把它作为进行政治学习的辅导材料印发给更多的人。《昆山之路》解剖报告了昆山县由封闭到开放的战略行动,报告以吴克铨为首的县、乡领导如何坚持党的开放政策,根据实际环境正确抉择,内引外联,自筹资金开办经济开发区,使各乡镇迅速发展,全县在短时间内经济实力增强、人民生活富裕,读来使人为之一振。李存葆、王光明的《沂蒙九章》(见《人民文学》1991年第11期)正在受到一些读者的推崇与赞赏。这篇作品由写沂蒙山区人民的过去开篇,到历述今天的现实收束。气势颇大,内容丰富。当作家不无动情地描写沂蒙山区人民过去为革命、为战争付出生命的血汗的牺牲情景时,我对他们充满了敬佩之情。可是,随着作家的描写,在得知沂蒙山区的人民在长久时日内生活竟那般贫困,而这种贫困并未能引起成功了的革命的极大关注和拿出切实的解决办法时,我又感到痛心,感到莫明的悲哀。好在沂蒙的人民等到了这个变革的新时期,他们的好日子正在自己的劳动下产生。“沂蒙九章”可以说是一场历史与现实的交响,是唱给历史和现实的赞歌。然而也有遗憾,作品每章似可独立,但缺乏内在的哲学思考与联系,整体上的完整和厚重与其架势不尽吻合。解放军文艺出版社新近出版了叶鹏的报告文学专着《希望在南方》。这是一部集中反映和报告解放军第一军医大学改革发展道路的作品。作者视野开阔,以“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个科学论断在一军大的落实情形及效果为对象,在不乏哲思的叙述中揭示改革步伐的沉重艰难和改革的希望。在描述第一军医大学的巨大变化中,作品把一种充满诱惑力的希望传达给了读者。贾宏图的《解冻》(见《当代》1989年第5期)现在看或许有一种时间的距离感,可它是第一篇报告中苏关系正常化之后迅速出现的活跃边境贸易情形的作品。作者不只着眼于边贸活动,还从这活动中窥测到两国人民传统友谊的难以割舍及对发展新的友谊的强烈欲望。中夙的《大势》(见《昆仑》1989年第5期)在今天看来也许因海湾战争的发生已有某种不适应,因为一代新的将军们对中国国土防御进行的战略思考也应因海湾战争的经验有新的更动,可是这篇作品传来军事战略中枢的那些活跃思维及新一代将军们精神面貌的信息,使我们感受到了军队改革的深层动作。江永红的《看不见的回归线》(见《解放军文艺》1991年第8期)以深入细致的笔触报告一个集团军10年的变化,从基层传递着军队的新消息,也许正可同《大势》相映成趣、互为参照。至于像孙晶岩的从人们服装的变化观察和感受生活变化、观念更新的《服装交响曲》(见《当代》1991年第3期像杨景民的集中笔力报告世界着名伤专家黎鳌教授几十年矢志不移,为祖国医学科学的发展、为烧伤患者的生死安危不倦研究,又在精神和人品上表现出高洁品格的《黎鳌》(见《西南军事文学》1991年第7期像正里的报告着名黑陶艺术家仇志海多年投身黑陶艺术的研究与实践,使这一古老艺术得以新生和发展的《仇氏黑陶》(见《时代文学》1991年第3期像长江的从一个人的超常毅力、超常意志及做出的辉煌成果认识他的精神与品质的《走出古老的寓言》(工人出版社出版、像刘湛秋的由保险业的复兴及广阔的发展前景侧影改革开放成果的《保险启示录》(见《当代》1991年第5期)等等,都在贴近报告社会现实生活方面各有其长,相异其趣。

然而,也不能完全说当代精神就只能从现实的生活中体现出来,现实的生活也一定就贯注了当代精神。当人们用一种新的观察视角从一个新的认识返观旧事时,也常能够发现往事在某些时候竟同今天的现实有着惊人的沟通与联系,结果就使对往事的重新审视转化成一种对新生活的补益。这样的报告文学前些年已有过不少,像徐志耕的《南京大屠杀》、大鹰的《志愿军战俘纪事》、钱钢的《唐山大地震》、杨匡满和郭宝臣的《命运》、董汉河的《西路军女战士蒙难记》等,都是在对历史往事的返观中实现新的价值的。19“年,人民共和国建国未久,共产党就把贪污犯刘青山、张子善送上了“断头台”。这两个曾是中国共产党队伍中地位不小的人物的被处决震动了全国,震动了世界。今天,张建伟的报告文学《开国第一刀》(见《天津文学》1990年第8期)重新面对这一重大事件,决不只是回溯历史的过去,而是着眼于现在,着眼于党风不正、政风多弊的严峻局面。史有翻新,悉往见今。杨兆兴的《沙坡头世界奇迹》(解放军文艺出版社1990年出版;!或许说还不是往事,因为沙坡头的治沙工程及研究至今仍在继续着。可是,这篇作品毕竟是系统而又翔实生动地为我们表现了在沙坡头曾经和正在发生的一切。当沙漠在全球许多地方对人类构成威胁,人们花费极大的精力研究如何防止沙漠危害的时候,从中国包兰线段的沙坡头传来了新消息一这里开始了前所未有的“沙漠化逆转现象”,流沙被人为地固定了,人通过自己的努力促进了植被向沙漠推进的现象。全球治沙工程的这种新成果引起了联合国的重视,也引来了八方四海的治沙研究者。人们在这奇迹面前欣喜、惊叹。弗朗西斯培根说:“超越自然的奇迹总是在对厄运的征服中出现的”。沙坡头的奇迹正是这样。看杨兆兴描写治沙工程的情形,令人时时激动难耐。科技工作者的顽强意志和牺牲精神,奋斗在治沙前线各色人等那悲壮不屈的豪情,人在与自然的对峙中承受的压力及铁一般的信念等,都似乎是一场有声有色的活剧在读者眼前展开,让人动心,让人为他们击掌。杨兆兴从人与自然的抗争中寻到了诗,寻到了美,寻到了力,也在这里寻到了今天仍然需要的开拓探求精神。秦文玉、杲夫的《火,冰山鸽子的壮歌》(见《当代》1991年第2期)是回述西藏和平解放过程中那些鲜为人知的人物事件的。这项重大的历史事变在尘封多年之后又被作家作文学的报告,对于广大的读者恐怕不只具有明显的史料价值,它对于人们了解和认识西藏这块神秘的土地,了解这块神秘土地上人的生活和各种精神文化及政治活动也都极有助益。

曾凡华、李德禄合着的《神农架之野》开辟了一个新的天地。两位作者步入神农架这块苍茫的广大地区,观野情,听野趣,在这野味极浓的环境中感受自然,认识自然。可是,作家们对神农架的认识却是从投身到这里的科研工作者及生活在这里的民众身上开始的。作品写这里有关“野人”的传说与追踪研究情形,描绘这里曾发生过的那些令人惊心动魄的、美丽动人的传说故事,写大自然本来的面貌在这里如何地表现着,写大自然对人的滋润及人对大自然的破坏,写人在认识与保护大自然方面意识的薄弱和措施的不力等,读时广增信息,颇觉有趣。这是文学走向自然的脚步,这也许是环境对文学的一种复苏。陈袓芬的《人和自然保护区》(见《花城》1991年第2期)以直接的观察、切身的体会感受着长年生活工作于卧龙自然保护区的人们为这块自然资源所付出的辛苦和劳动,在人与自然的比照下显示了双方的可贵。与此作不同,田珍颖的《大墙无阻》(见《当代》1990年第5期)却走到人生的一个对外多有封闭的角落一监狱。作者把自己在这大墙内发现的林林总总告诉读者,让读者看到人是怎样被大墙隔断,又如何可以穿越这大墙在心灵与情感领域得到相通。监管者的严厉与和善,犯罪者的丑恶与悔,恨铁不成钢的苦衷,难以丢弃的恶习等,构成了一曲大墙之内生活组曲,使外人由此领略那隐秘角落里的“社会面貌”。《神农架之野》和《大墙无阻》是把封闭的领域向人洞开的作品,表现了报告文学对生活的深入,它与那种怀着无聊情趣、品味低下的喜好搜求奇闻轶事的行为及写作情形是大不同的,前者是认真的探求,后者却远非如此了。

1991年,江南及不少地区出现水涝灾害,给人民的生命财产造成极大的威胁与损害。报告文学及时地走到抗洪斗争的前线,把自己的感情同灾区人民的痛苦与奋战结合起来,为勇敢、不屈不挠的人们写下了动情而壮丽的诗章。江深、陈道阔的《人民子弟一南京军区部队民兵抗洪救灾纪实》,王苏红、王玉彬的《龙与水》(见《昆仑》1的1年第6期),林谦的《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见《人民文学》1叩1年第10期《解放军文艺》第12期专门编发了抗洪征文专辑,发表了程汉林的《魂系东津渡》、徐朝夫的《蚌娘》、章熙建的《解救扬州》、乔林生的《男儿无情亦有情》、简宁的《看不见的战线》等10多篇报告文学,连同各地报刊陆续发表的此类作品,构成了一次不小的报告文学浪头,为1叩1年的大灾亦为1991年我们民族的团结与奋斗留下了真实的文学记录。在那些风雨交加的日子里,在那遍布全国乃至海外各地的赈灾捐赠点上,在那些无法历数的英雄搏击和情感交流的故事面前,大水给人们造成了灾难,可也给人们的精神、行为创造了升华与展示的机会。患难识忠奸,危急见朋友。在这场大水灾的冲洗下,我们民族的形象得到了一次新的显影,形象更加清晰和伟岸。报告文学跟踪了这一切,也把自己与历史永久地联系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