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事隔多年,该流的眼泪都流干了,或许是不想让方梅更加难受,贾原的父母,比方梅想象得要坚强很多,他们强忍悲痛,向方梅回忆了贾原最后的一段岁月,方梅仔细聆听,泪流满面。
方梅提出到贾原的坟上看一看,她买了一大束鲜艳的红玫瑰,站在贾原的坟前。曾经,每次约会,贾原都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支玫瑰花来,方梅曾取笑他,能不能换一个花样?贾原一本正经地答道,一支玫瑰花代表一心一意、一生一世,他要一直这样变下去,直至老去。
“贾原,我来看你了,把你送给我的玫瑰花,全部还给你。不是说要给我送花一直到老吗?你这个不守信用的家伙……”方梅抚摸墓碑上微笑着的贾原的遗像,轻轻地说,“为什么笑?是不是听到了我说的话?放心走吧!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我就是他们的女儿,我会好好替你尽一份孝心的。安息吧!贾原,在天堂要过得快乐啊!”
晚上,方梅请求睡在贾原的床/上,她要和贾原单独呆一会儿。曾经睡过的枕头、盖过的被子,仿佛还残留着贾原的气息,方梅俯身用鼻子嗅了嗅,轻轻抚摸枕巾和床单,就像抚摸贾原那英俊的脸庞和伟岸的身躯。
几个月来,心力交瘁的方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今天,终于踏实了,一切重新开始,一切从零开始。方梅很快就进入梦乡,睡梦中,方梅梦见了贾原,贾原和当初一模一样,还是那样风/流倜傥、风度翩翩,笑容可掬、体贴入微。贾原伸开双臂,将方梅揽入怀里,他们热烈拥抱,热烈亲吻,仿佛能够感到对方的体温。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你有老婆,让我一个心理准备?为什么临死的时候,不给我家打电话,和我做最后的告别?为什么不听到我亲口拒绝你,再放弃生命?你知道吗?你走了,带走了我的一切,你毁了我的生活,毁了我的人生,你这个坏东西!”方梅使劲挥舞拳头,贾原默默承受,不说话,也不躲闪,满脸愧疚的紧紧抱住方梅。
“说话啊!贾原,你干嘛不说话?你没有话对我说吗?”贾原不出声,方梅急得哭了起来,贾原轻轻擦干方梅脸上的泪水。
“对不起!我爱你!面对你,我无话可说……,方梅,我一步也不曾离开你,时时刻刻陪着你,我知道你过得苦,是我害了你……,忘了我,忘掉过去所有的伤痛,好好的生活、幸福的生活!”贾原的声音很轻很轻,好像从天外飘过来一样。
“忘了你?忘得掉吗?就像你说得那样,你已经融入我的血液。你知道我爱你,你怎么忍心抛下我?贾原?”
“我是一个多余的人,你抛弃了我,最终还是回来找到了我;我的父母抛弃了我,我希望他们终有一天把我领回家……”贾原哭了,方梅吻****脸上的泪痕。
贾原要走了,方梅死死抱住,不让他离去,但贾原还是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力量,挣脱方梅的怀抱,带着无限的眷恋消失在远方。
“贾原……,贾原……”方梅声嘶力竭。
梦醒了,泪水打湿了枕巾,方梅下意识地亲吻了那一片眼泪,那里有贾原的泪水吗?
第二天早上,方梅告诉贾母:“我昨天梦见贾原了,和过去一模一样,我们一起笑、一起哭……”
“他笑,因为你来看他,他高兴啊!他哭,是因为舍不得你……,你原谅他了吗?还恨他吗?虽然他做了对不起你事,但请你相信,他不是成心想伤害你,他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他是带着无限的遗憾,离开这个世界的啊!”
贾原,方梅的初恋!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没有他的出现,她的人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方梅对贾原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贾原伤害了她,不管有意还是无意,这种伤害永远存在,无法弥补。
老太太拉着方梅的手,关切地问道,“孩子,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过得一点都不好!她刚刚辞掉了工作,失去了家庭,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方梅不想对老人们说起这些,她强装笑脸,仍然难掩心中的悲戚。
“……,我过得很好!虽然你们失去了一个儿子,但是你们又多了一个女儿,我会经常回来看望你们的,你们就把我当成是自己的亲人吧!”方梅拉着贾原父母的手,真诚地望着他们。
“谢谢你,孩子!是我们贾原没有福气啊!”贾父十分激动,“贾原告诉我们,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他相信,你最终会原谅他,一定会来看我们的。孩子,你知不知道,贾原还有一个心愿?”
“……”方梅摇头。
贾父起身走进贾原的卧室,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精美的首饰盒,打开一看,是一枚钻戒。
“他曾经拿着这枚戒指,到你家苦等几天,最后还是没有把你带回来。他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你能戴上他送给你的戒指,哪怕只是一秒钟,你能接受吗?”
方梅默默伸出左手,贾父将钻戒戴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贾原啊!你什么都准备好了,为什么就没有准备好把我娶回家的决心呢?”方梅亲吻戒指,眼泪再一次溃堤。
回到省城,方梅就登上了去上海的火车。火车上,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不时在方梅的眼前晃动,贾原走了,最可怜的是两位老人。如果贾原不死,和他结婚、生子、赡养老人,那该是一幅多么温馨的画面!
如果说,此前,方梅仅仅只考虑了对女儿的抚养责任,那么,现在不得不考虑对贾原父母的赡养义务,方梅觉得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上海是爸爸妈妈的故乡,在那里有很多的亲戚,二哥方柏也在上海,离开仙河,方梅实在找不出可以落脚的地方,她首先想到了上海,上海毕竟是国际大都市,就业机会肯定比内地多,先到那里混一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