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娟显然被镇住了,呆呆的坐在那里,刚才的神采飞扬顷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梁娟停止了讲话,泪水从眼眶里缓缓的流下来。姑姑怜惜的捋了捋散在梁娟额头上的头发,梁娟猛然扑到姑姑怀里。
“姑姑,我想我的儿子……,他叫弯弯,已经三岁了,但他不认识我,不知道我是他妈妈,我不配做他的妈妈。”
“娟娟,别难过。等他长大了,会来找你的……,不要胡思乱想,你现在生活得不是很好吗?向前看,今后的日子还长远着呢!”
姑姑抱着侄女,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她向她讲了许多身边的例子,比如张家因为重男轻女,把女儿送人了,长大后,女儿还是跟亲爹亲娘亲;又比如李家的孩子,五岁时,被人贩子拐走了,十几年后,孩子自己又找回来了。
“姑姑,你说我儿子会回来找我吗?他不会恨我吧?”梁娟破涕为笑。
姑姑微笑着点了点,正如陈峰所说的那样,姑姑已经觉察到了梁娟的异常,易喜易悲,反复无常,不能再拖下去了,应该及早到医院看医生,和姑姑商量以后,陈峰准备带梁娟去县城医院,听说到医院给她看病,梁娟当场就火了。
“看病?给我看病?我有什么病?我看是你有病吧?”
“对对对!我也去看看,生孩子不是一个人的事,恐怕我也有问题,我们一起去看医生,好不好?”陈峰以生孩子为借口骗梁娟去医院。
以前,梁娟怀不上孩子,总是动员陈峰也去检查,一听这个,陈峰就同她急,这一次难得这么主动,梁娟同意了。
到了医院,去的不是不孕不育科,而是精神科,梁娟一下子又激动起来,在医院大吵大闹,到底还是医生有办法,几句话就让她慢慢的静了下来,医生在听取家属的陈述以及与病人的对话后,开了一些安神补脑之类的中成药,然后把梁娟支开,留下陈峰。
医生的初步诊断为人们常说的抑郁症,病情虽然不算十分严重,但已经出现了问题,医生告诫陈峰,这种病,药物治疗会有很大的副作用,主要还是从心理方面去解决,这要求家人多多关心病人,开导她,安慰她,让她有一个好的心情、好的环境。
陈峰每天要忙厂里的事情,哪有时间照看梁娟?他把医生的诊断结果告诉岳父岳母,岳父只知道叹气摇头,岳母也只是流泪,陈峰提议让梁娟回娘家住一段时间,一是让岳母多陪陪她,二是让她在乡下散散心,换个环境。岳父岳母同意了女婿的想法,梁娟也很乐意这样的安排。
陈峰把梁娟送回娘家,带了一大包补品,临别时,陈峰把一扎钱交给梁娟,紧握她的双手,轻声说道:“娟娟,一定要按照吃药……,医生说你身子弱,需要补一补,只有身体好了,我们才能生孩子,知道吗?你在妈妈这里静养一段时间,家里的事,就不用操心了,想回家就回家,不想回家,就在这里玩,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梁娟茫然的看着远处,眼神迷离,陈峰人还没有走,她就独自一人进屋,再也没有出来。女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岳父岳母觉得很对不起女婿,说的好听是抑郁症,说的不好听,是精神病,女儿成了包袱,他会甩了她吗?
听了医生的诊断,陈峰的心情很不好,谁听了谁的心情都不会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得这样一种病?她会康复吗?今后还能一起共同生活吗?回到家里,陈峰独自一人喝了一瓶白酒,然后蒙头大睡。
可是,梁娟却怎么都睡不着,当晚就闹了一个通宵,她拉着爸爸讲话,拉着妈妈讲话,天马行空,东拉西扯,讲的一些事儿,他们根本听不懂,但梁娟却讲得津津有味,唾沫四溅,看着女儿一下子病成这样,梁东海的火爆脾气再也发不起来了,对女儿有的只是怜悯和心疼。梁母除了在一旁偷偷落泪以外,就是向菩萨祈祷,向列祖列宗祈祷,请求他们保佑女儿逢凶化吉,平安无事。
折腾了一夜,似乎累了,梁娟不闹了,睡下了,爸爸妈妈松了一口气,也赶紧躺下睡一觉。可是没过多久,梁娟就醒了,她的精神出奇得好,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像昨晚那样亢奋,又显得十分正常。
梁娟的弟弟梁辉有一个半岁的儿子小龙,梁辉在城里打工,弟媳翠翠回乡下生完孩子后,一直在家,眼看孩子已过半岁,正准备放在家里让奶奶带,自己到城里与老公汇合,可是,姐姐出了这样的事,婆婆照应她都照应不过来,哪有精力照顾孩子?翠翠只好继续留在家里。
梁娟满心欢喜的去抱侄子,不料被翠翠一把抢走,梁娟深感意外,但她没有发火,而是淡淡的笑了笑,说道:“翠翠,怎么了?姑妈抱抱小龙不行吗?我能把你儿子吃了?”
梁娟很正常,很友善,根本看不出有丁点儿的毛病,翠翠觉得很不好意思,只好把孩子重新交到姑妈的手中,梁娟抱着侄子,逗得孩子咯咯大笑,梁娟的心情很好,整个上午她都不愿将孩子交给翠翠,表现出极大的耐心。睡了午觉起来,梁娟又去帮着翠翠带孩子,也许是白天太疲劳了,妈妈细心服侍女儿吃下医生开的中药,当晚睡得很香。
接下来的几天,梁娟的情绪都不是很激烈,偶尔烦躁一下,一旦看到小龙,就马上安静下来,只有一点,就是经常把小龙叫成弯弯。
“姐姐,他叫小龙,不叫弯弯,弯弯是谁?”翠翠不解地问。
“他是小龙?不是弯弯?我儿子弯弯现在已经三岁了……,三岁了……”梁娟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把侄子往翠翠怀里一塞,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知道,娟娟是因为思念她的孩子才这样的……,怎么办啊?怎么才能去除她的心病啊!”梁母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