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路凄凄,雾气朦朦,夕兰快速的漂浮在这片熟悉的树林里。
遥遥看去,奈何桥畔一青袍老者捋须伫立,她呵呵一笑,就干爹那两撇山羊胡还学人家道骨仙风,真是又可笑又可爱,倏然来到近前,施礼道:“干爹,见到您真不是啥好事,每次不是要死掉就要痛晕过去。”
干巴老头闻言也不恼,指着这丫头的脑门,道:“这次来了就不要回去了,省得以后又痛又伤的。”
夕兰这下怔住了,眼见干爹不像说笑,惊道:“怎么回事?”
老头挠了挠头,讪讪道:“阎君的十七小姐想要去凤国,不过已经没有名额了,头的意思是……。”
夕兰急了,道:“开什么玩笑?她想去便去,为何要与我交换?我不同意。”
老头连忙捂住她的嘴,低声道:“你这丫头,就不能小点声。”轻轻松开手,示意她别在大呼小叫,才道:“阎君给了你一份好差事,月老家的红娘偷下凡去了,想让你去暂代红娘的工作,这可是好事,你也明白暂代是什么意思?待红娘回来了,月老自会上报天帝为你请功,很可能列位仙班,就算是小小小仙,却能免你你堕入五道,周而轮回之苦,丫头,你可要想好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夕兰歪着头看着干爹,扬声道:“前些日子托梦与我可也为了这件事?”
老头闻言面色一窘,晒笑道:“嘿嘿,上次不是想让你借育子躲过生死之劫吗?既然上面另外有了安排,干爹是怕你误事!”
“怕因为孩子拖累我不肯下来?”夕兰斜眼睨着他,她怎么总感觉这里面有猫腻呢?
老头拍着她的肩头,语重心长道:“阿宝啊,你要想清楚,你那个太奶奶刚转正做了紫云观丹霞殿的主事,与紫云仙子走的极近,你要是这次暂代红娘的职责,好日子可在后面呢?凡尘荣华,不过一梦,转瞬成空,你历经百年沧桑,这些还看不透吗?干爹是为你好,你好好想想。”
夕兰岂会不懂干爹的话,清末到民国,民国到抗战,解放到改革,一幕幕就像电影般从眼前掠过,最后停滞在一众夫郎的脸上,岳炎说要与她游遍天涯海角,景颜说要与她一同喝下欢郎散,岳熙宁省王位也与她携手一生,李翰宇、官韦、小九、天儿,还有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烨弘棉,她真能抛得下吗?
老头看她半天未语,知她动了真情,叹了一口气道:“干爹为你安排了凤国最优秀的男子为夫郎,安排了一生的富贵荣华享用不尽,安排了儿女成群,夫贤子孝,阿宝啊!但这些只要仙人动动小指便是浮华泡影,你是要沉沦还是做那动手指的人?”
她迷茫了,这些是浮华?是泡影?是别人安排给自己一场梦?那……那些情义,那些恩爱缠绵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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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醒了吗?”岳炎看着面色青白的夕兰,幽幽的开口问岳熙。
岳熙未语,而是缓缓站起身,‘啪’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夏景颜一拳,当下将夏景颜整个人击倒,撞碎摆在角落里的股东花瓶。
夏景颜一口血喷了出来,脸色煞白的斜倚在墙角,眼神迷茫,面色戚然,周围眼见他如此却没人打算上前扶他,晏阳天阴冷的扫了他一眼,恨恨道:“能让五师叔出手,景王爷你做的可真是太好了。”
岳熙紧紧抿着唇角,一双狭长的眼眸啜着清冷的琥白色光芒,顿在半空的手攥着青白的拳头,骨节吱吱作响,一字一顿道:“若夕夕出事,你准备陪葬吧!”
众人一听,当下都慌了,岳熙号神手仙医,在他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只能说此人活命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晏阳天青筋爆裂,一掌劈断夏景颜旁边的桌子,一屋子人顿时死寂般沉默。
夏景颜遥遥缓缓的起身,手扶着墙面,凄然一笑,嘴角滑下一道血迹,“不用你说,我自会陪她去,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她都休想从我手里逃走!”
门外传来零乱的脚步声,官韦跌跌撞撞的奔了进来,当看到所有人都痛楚的看着他,他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四处寻着,希望能从他们眼中看到一丝光明,可所目之处黯然悲凉,他再也忍受这般猜测,推开众人走到床前。
她就这么安然的躺在那,好像平日嬉闹假寐一般,可那双慧黠的杏目此时却犹如千斤重,再也撩拨不开,他心痛蚀骨,就算此时大仇得报又有何意义?没有她在身旁,他又何以存在与天地间?
“琳儿!琳儿……”他抬手轻轻摩挲着她已经有些僵硬的脸颊,顿时万念俱灭,他来晚了,他来晚了啊!她走的这样急,他迎风疾归,却还是被远远的抛下了。
“为什么会如此?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官韦哑着嗓子低沉的问道。
小小的空间,晏阳天啪的抖出乌金锁狠戾的缠住了官韦的脖颈,众人又是一惊,岳炎眉头微微一皱扭头看向晏阳天。
“你让他说,若不是他在外面和那个女人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夫人又怎会郁结成疾,今个儿又让夏景颜威逼,这两人应该千刀万剐!夫人平日白白疼你们,不抵外面的风流债,不抵拈酸吃醋的臭脾气。”
岳炎眉头越拧越紧,对晏阳天淡淡道:“兰儿自有道理,无需他人评说,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轻敛一口气,又道:“天儿,将凝露丹拿给景颜。”
晏阳天气的双目爆裂,愤怒道:“二师叔,你到底在做什么?夏景颜,他该死!”
岳炎也怒了,呵斥道:“就算犯了天大的错,他还是兰儿选的夫,兰儿未出声责难,何须他人多言?”晏阳天红了眼眶,他知道岳炎的意思,他在等夕兰醒来,岳炎执着的相信夕兰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