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兰将棉巾搭在胸片,盖住一片雪白,水面上撒着的梅花花瓣挡住了一池春色,空气中只隐约露着圆润的双肩和那一头倾泻而下的墨发。
后面的人一开口,她才确定真的有人,夕兰虽不是武林高手,却是个耳目极灵的人,那人踌躇不前,轻轻挪动的脚步声被她听的一清二楚,这才大着胆子试探了一把,再一听声音,她立刻明白这是个见过的人,因为声音并不陌生。
“你是……?”夕兰没回头,毕竟赤.裸着身子在水里,能不想见最好不见。
那人也是顾及女子正在沐浴,只站在屏风后,应道:“在下宋佳。”
“宋佳?房凌远?”她立时想起之前晏阳天提出这个人的可疑性,这深更半夜,她刚刚按营扎寨他就来了,难道是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吗?这样想,夕兰猛的一惊,忽然想起当时逼迫她们坠崖的是官兵,迫使她们坠崖的则是手持弓弩的赫尔寨人,难道这仅仅是巧合吗?还是本来就是蓄谋?
“林姑娘很聪明!”房凌远见夕兰想起自己,然又不言语,就知道她想的深了。
夕兰无奈的笑了笑,道:“房公子近日来有什么事吗?”
房凌远在心里赞了一声,这样冷静利落的女子确实少见,不由的恭敬道:“我家首领请您过谷叙旧!”
“首领?现在你的首领是谁?樱兰?”夕兰早就听人称樱兰为首领,但实在是知道谷中内部的事情,是以才试探道。
房凌远心灵神会道:“赫尔娜.樱兰,是我们现在的首领,与与林姑娘也算是老熟识了!
夕兰脑中不停的运作着,她在想樱兰的目的,不可能只是找她叙旧,难道有可能和解?想到这点她心动了,要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散去赫尔寨,那倒是天大的好事,等等,瀚宇是不是也听了同样的话才会被劫持的?
她心里理不出个头绪,兴趣缺缺道:“若我说身体不适,不想去呢?”
房凌远呵呵一笑,坦荡道:“去不去由林姑娘,请不请得到是在下的事!”
完了!他是要来硬的?对付一个弱女子至于吗?夕兰有些气恼,可又不敢发作,现在自己的命都在人家手里掐着,还想咋蹦答,沉思道:“你什么时候送我回来?”那表情,好像两国研讨签订协议,是为了避免交接冲突而签定的。
房凌远一愣,失笑道:“这还要问林大人自己了,一切顺利在短时间内即可回来,若是……,还请大人自斟酌万全。”
*****
房凌远的轻功也是一流的,夕兰任他抱着离开朝廷的营帐,降落地点却出乎意料,竟然是汉水郡山上的梅林观,三月的梅林观,百里透红,外观肃穆,周外环山绕翠,苍绿的松树点缀着一丝春的气息。
夕兰前脚落地,后脚就听见有人在喊:“高点,高点,再高点……”
风袭面而来,她的双眼被吹得有些睁不开眼睛,一路上都在马车中度日,还真不知道,汉水郡已经是三月春风起,处处柳芽青的景色了。
观里的小道士手里牵着风筝在院子里奔跑,这时候的梅林观已经清净了不少,因为战争很少有香客前来进香,落得轻闲的小道士便有了可玩耍的时间,夕兰仰头看了眼飞在高空中的紫燕,还真是栩栩如生,俏丽可人呢。
房凌远带着她去见樱兰,过了两个侧店,便拐进一条比较幽静的小径,他好像也不是很熟悉路。左转右转的,好不容易见到一处偏僻的院子,夕兰眼前顿觉一亮,那不是李瀚宇吗?
她刚想过去看,就听李瀚宇后面有人走出屋子,边说边道:“你且等等吧,姐姐总会来这里的,祝你逃出生天的!”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与朝廷反目,张扬作对的赫尔曼.樱兰。
李瀚宇淡淡的浅笑,道:“你这么做一定会后悔的!你与夏蓉玉合作,必定不会有好下场,她是个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夕兰顿住脚,没往前走,房凌远也看出两人在说话,只是听不清说什么,但见夕兰脸上一脸深沉,好像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听见她们说什么似的。
提起夏蓉玉,樱兰脸上现出不屑,沉着气道:“就凭她?只想着让我们借势起义,好协助她夺取皇位,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真的反了,让她就算爬上宝座也坐不稳。”
李瀚宇被绑来的这些日子第一次听樱兰主动说起这件事,疑惑的翻动着美丽的双眸,蝶翼半的一对小刷子在晨日的微薄白光下,显得迷惑而淡雅。
“你的意识是……?”
“我要让夏蓉玉后悔一辈子,何为养虎为患!当初她拉拢赫尔寨巫医不折手段的掀起腥风血雨,先是鼓动各司造反,然后散播金矿的消息,最后竟想利用二土司的女儿腹葬大海,这些都是夏蓉玉一个人的罪孽,就算天天诵经吃斋也化不去。”身后的女子渐渐走到前面,半蹲着看着眼前的李瀚宇,眼中的愤怒和鄙夷让人几乎以为是花了眼睛,认错了人,狠决的说话的人难道真的是樱兰吗?夕兰不可置信的看着骤然生变的女子。
夕兰眉头皱的更紧了,看来这次她来这里太突兀了,若谈崩了,自己陪李瀚宇一起下葬的可能性大大提高了!
樱兰还想说什么,一转头似惊讶的看到了林夕兰,骤然恢复一个妹妹特有的可爱表情,依偎过来倒道:“兰姐姐你来了!快些进来吧!我和李公子等了好久呢,你若再不来,李公子可能又要去找你了!”
夕兰顺着她的目光,蓦地看到李瀚宇手脚挂着锁链,不由的攥紧拳头,气的骨节翻白,咯吱咯吱的响,樱兰竟然真不念往日情义而对李瀚宇下这么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