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她做了很长的梦,梦里又是那一个女子熟悉的哭声,桃花深处,是那个与她一模一样的身影。
音瑟没忘记上次她将她推下去时的那股恐惧,所以也不敢朝她靠近,隔得远远的问:“你又找我做什么?”
幽魂也不说话,只是兀自坐在那里哭,眼泪掉进她身前的池水里,夸张的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音瑟有些烦躁的听着她哭,忽然想起这幽魂的每一次出现都是在她跟男人那个那个之后,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男人一定不会是澹台梓煜。
“你不说话,我走了!”音瑟不想知道她和澹台梓煜之间的那点陈芝麻烂谷子样的破事儿,更不想跟那个男人有半点瓜葛。
音瑟回转身,朝着不知名的方向胡乱的走,那头的哭声里终于传出了说话声:“没有我的指引,你是走不出这个梦的!”
音瑟心里一悚,那如果说她不想她离开,她岂不是会永远睡着?
幽魂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抹了抹眼泪道:“天亮这个梦境自然会消失!”
音瑟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回转身盯看向那个坐着的飘渺影子,“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我不可能爱上澹台梓煜的,我更没有觉得哪里对不起他!你以后不要再在这个时候来找我,也不要口口声声的说为他保留什么清白之躯,如果你真想清白的话,当初又为什么去勾引其他的男人?”她还没忘刚穿来的时候,可是赤身裸(luo)体躺在萧烬的床.上的。
幽魂身子颤了颤,抬起雾一样虚幻的眼睛看她,“那些都是假象,不过是我想离开铄王府使的手段罢了!留在那里,除了受尽屈辱,就是成为我爹的负担!”
“手段?”
“在我上他们的床之前,都有给他们下过蒙汗药!”幽魂说着,神情有些赧然,“萧烬的那一次,是被他发现,而后我自己将药误食……”
晕!音瑟朝天翻了个白眼,难怪萧烬说她笨,还真不是一般的笨!
“头一回听说误食蒙汗药挂掉的!”
孰料幽魂摇摇头,“其实在你来之前我就已经快要不行了,几次灵魂都已飘出体外,这才遇上哮天犬,与他说好将你的灵魂招来。我本来希望在你来之前能成功离开铄王府,谁知道……”她说着低了头,“谁知道……”
“谁知道居然就挂在了萧烬的床.上!”音瑟替她将没说的话说完,而后叹了一声,朝前跨了几步接近她,“或许你最开始就不该将我招来这里,对你来说这是一个错误!”
“既然错了,那我就要想办法来补救它!”幽魂说着,站了起来,“我找你来,是希望你代替我好好的活着,好好的与他再续前缘!”
音瑟走到水池边,与她隔着并不大的水池相望,看了看那张与自己现今一模一样的脸,而后又低头看向水中的自己,霍然惊得连连倒退,差点没跌坐在地上。
那水里出现的并不是她自己,而是她和澹台梓煜,他俯身将她亲吻,无数桃花瓣纷纷落下,塞满了他与她之间的空隙。
“你到底想做什么?”音瑟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虽然不知道这画面是怎么回事,但她知道这个幽魂找她来就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幽魂蹲下.身,用手去抚摸那池水上澹台梓煜不甚清晰的侧脸,“这是我最后一次找你!我想过了,你的思想是你的,我无法左右得了你!”
“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相信,只是为了来跟她道别而已。
幽魂的手在水上轻轻一搅,那水上的人影慢慢消失,待完全消失的那一刻,她的一滴泪“叮”的一声跌入池水,在这空洞之处显得格外响亮。
“我会化成你的记忆,让你记起我和他的从前!”
“你疯了!”音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干嘛不好好修行,这样说不定有一天可以转世投胎再为人!你们要是有缘,缘分当然可以再续,若是无缘,即使你将这一切强加在我的身上也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幽魂沉默了许久,许久之后才出声道:“你过来!”
音瑟想了一想,还是疑惑地走了过去,在她即将到她身边之时,忽然感觉一片白雾蒙在了她的眼前,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晕眩中她看到那个与自己相同的她跳进了那片池水,然后,她也跟着跳了下去。
水浪被激起的瞬间,她霍然从梦境中转醒。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转,渐渐转出一个又一个模糊的身影,有她的父亲母亲哥哥姐姐,还有将军府的大宅,花园深处的桃花海,还有他——澹台梓煜!
她看到他对她微笑、对她皱眉、对她点头,看到她在他怀里与他一同纵马驰骋,看到他们一起看太阳初升夕阳徐落,还看到他对她的海誓山盟。
她仿佛拥有了一双眼睛,可以透过层层迷雾,去窥视别人的生活。是的,是别人,而不是自己。
在这些记忆面前,她好像只是一个看客,她看着那记忆里的悲欢离合、人事变迁,除了感慨和震惊却激不起她的其他感情。
因为这对她来说,其实就是一场别人的故事,她听到有人给她讲,她便记住了,然而,也仅仅是记住而已。
一只手滑上她的肩头,将她从那故事当中拉回,“怎么了?做噩梦?”
音瑟侧了头去看枕边的人,忽然觉得有点对不住那个幽魂,她将自己的灵魂化成了她的记忆,可她却只将那当成一个故事,楼雨过在她的心里眼里,不是几个澹台梓煜可以代替的。
“雨过……你抱抱我吧!”她将身子一缩,往他怀里钻去。
楼雨过长臂一伸揽她入怀,轻拍着她的背,“梦而已,不要当真!”
音瑟眨眨眼,将手贴上他温热的胸膛,顿感安心,是啊,一场梦而已,不管真假,就当它是一场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