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恍恍惚惚,两人在八角亭里一直坐到了天亮。
不知是不是酒的缘故,他像个孩子一样偎在她怀里,迷迷糊糊的说了很多,音瑟听了许多又忘了许多,但却唯一记得了两件事。
一件是关于他和笗儿,他原本是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笗儿自然是那大小姐,当年因着他爹娘的刀剑天下无双而有了这第一的称号,而他骨骼不如爹爹精奇所以练不了那举世无双的刀法,而娘亲的剑术却只得女子可练,所以他没有将爹娘的刀剑沿传,虽然如此,但他却被无影仙人看中,练成了一手绝世暗器,将一对离火、玄冰镖用得出神入化。
天下第一庄汇集了许多武林好手,这使得那“第一”二字在江湖上更牢更稳。
可是后来的一次武林浩劫,他的爹娘惨而遇难,双双遭遇毒手,他便独自一人撑起了天下第一庄,但他毕竟年少又从小养尊处优,少年意气风发最容易鲁莽冲动,一次误信小人谗言使得庄内豪杰策反,造成了一场祸劫。
他当时将那小人当做朋友,所以放心地将笗儿交给他带走,可是后来他竟然撇下笗儿独自离去,导致笗儿误闯铄王府别院重地,被府内侍卫捉住,稀里糊涂的签了铄王府的终身卖身契,而成了王府的九等丫鬟。
接着庄里起了内讧,四分五裂,各自立派,已无人再当他是庄主,至此他也心灰意冷,便孤身上路去寻笗儿,一直找到了沽阳,才知晓笗儿进了铄王府。
他几次向凤袭柠要人都被拒绝,朝廷与江湖本无交集,他就算可以在江湖上呼风唤雨,却不能将朝廷奈何。
后来凤袭柠向他开出了条件,只要他嫁进铄王府,并心甘情愿服侍着她,她便善待笗儿,并且,她还会出面为他收回天下第一庄。
经历了这一场接一场的劫难,他只剩下笗儿这么唯一的一个亲人,他不能再让她出了什么事,还有那天下第一庄是他父母的毕生心血,所以在犹豫了几次三番之后,终于答应了凤袭柠。
他本是想,只要见到了笗儿,便不难寻得机会从这里逃走,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铄王府里卧虎藏龙,更是守卫森严,光是一个可知天下事的北堂兮便已叫人无计可施,再加上那些躲在暗处的影卫,他若是想带着手无寸铁的笗儿逃出去,简直是难上加难,所以,才会有了将笗儿嫁人的念头。
还有那天下第一庄,他原以为可以重归楼家名下,可是如今他嫁给了凤袭柠,这庄园,便成了铄王府的产业,凤袭柠则成了那里真正的主人。
音瑟本想问他笗儿出嫁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楼雨过却并不理她,只是自说自话,所以想问也是没问到。
另一件事,就是昨晚,楼雨过与凤袭柠正要进行那事的时候,他本就紧张嫌恶,凤袭柠挑逗了许久才使他有了反应,可是他却痛恨自己这最本能的变化,心里虽厌恶却又不能奈何,一时心烦意燥,再加之萧烬突然出现,让他慌乱难堪至极,登时就萎了,如此凤袭柠也没得逞。
所以后来他才会想找音瑟试身,结果——就真的不行了!
……
楼雨过先行醒来,揉了揉发痛的额头眼角,正想换丫鬟进来伺候,忽然一股冷风灌进了衣领,随之带来一阵女子的暗香。
他一怔,赫然发现和自己挨靠在一起的音瑟,脑子立时就清醒了过来,朦朦胧胧的也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事,若是从前他早就会一把将她推开,这时却不知该做什么,就愣愣的瞧着她。
音瑟本就睡得极累极不安稳,他这一动,她也就转醒了过来,腰酸背痛的张开手臂就伸起了懒腰,口中还发出舒服的低吟,在看到楼雨过睁眼瞧她时,笑了一笑道:“醒了?”
楼雨过没有回答,视线顺着她的脸颊缓缓下移,在到达她胸口的时候停了下来。
音瑟疑惑地眨了眨眼,半晌才想起来自己的衣衫没有系腰带,这么一伸懒腰,就让胸前的抹胸亮了出来,急忙放下手将衣裳拢紧,并跳到了地上去寻那根差点寿终正寝的腰带。
楼雨过去看她的前胸,并非有什么意图,只是单纯地觉得她里面的穿着很特别,因为那不是寻常女子所着的肚兜,而似乎只是用了一块布将那一对浑圆给裹了起来,脖颈和腰部却都暴露在外,他不是没见过女人的穿着,只是没见过如此特别的。
事实上,他看到的是音瑟用肚兜改造的现代抹胸,这里实在落后,而夏天又那么热,外头不能穿太少,那只好在里面做文章。
音瑟找到了那断成两截的腰带,在中间打了个结,然后快速地扎在了腰间,这才自认安全地松了口气,转过头道:“我得走了,再晚就赶不上吃早饭了!”
要知道,她从昨日午时到现在是一口饭也没吃,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她可不想再等到晌午一块儿解决。
还是北堂兮在的时候好,整日带着她出门转悠,虽然去的地方不怎么干净,但好歹有吃有喝有玩儿有乐,比起其他时候可是强多了。
楼雨过跨上一步拦住她的去路,似是求证地问道:“昨晚……我可是说了什么?”
音瑟点点头,尽量笑得一脸无所谓,“嗯,说了很多!”
“很多?”楼雨过蹙了下秀逸的眉,“都说了什么?”
“说了……你的身世,还有……”说着指了指他的下面。
楼雨过深吸了口气,十分懊悔,一拳捶在了八角亭的柱子上。
“我想……这不该是什么秘密,我猜除了下人这王府里的其他人都知道你的身世,我不会乱嚼舌根,至于……那个……我更会保密,除非是你叫我不要保密,那我保证比谁都八卦得更快!”音瑟靠在亭口的栏杆上,话语听来打趣,可意思很明显,如果楼雨过想利用这个机会离开铄王府,那么她可以免费为他推波助澜。
“我的事,我自己会办!”他将拳头收回,放在另一只手中握了握,“你走吧!”
“嗯!”音瑟向前跳了一步,“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笗儿,我想你见到她心情就会好一些!”
说完,就踏上石级,小跑着走下了高台,待到了高台下方,抬头见楼雨过仍站在上面,正低头看她,便笑着冲他扬了扬手方离开。
此时的她,对楼雨过已经完全没了之前的看法,她现在就觉得他像个孩子,一个迷了路的大男孩儿,在失意的路口徘徊而找不到前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