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足球文学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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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足球文学学科理论体系建设(19)

还有人说,西西弗在临死前冒失地要检验他妻子对他的爱情。他命令她把他的尸体扔在广场中央。不举行任何仪式。于是西西弗重堕地狱。他在地狱里对那恣意践踏人类之爱的行径十分愤慨。她获得普洛托的允诺重返人间以惩罚他的妻子。但当他又一次看到这大地的面貌,重新领略流水、阳光的抚爱,重新触摸那火热的石头、宽阔的大海的时候,他就再也不愿回到阴森的地狱中去了。冥王的诏令、气愤和警告都无济于事。他又在地球上生活了多年,面对起伏的山峦,奔腾的大海和大地的微笑他又生活了多年。诸神于是进行干涉。墨丘利跑来揪住这冒犯者的领子,把他从欢乐的生活中拉了出来,强行把他重新投入地狱,在那里,为惩罚他而设的巨石已准备就绪。

——加缪:关于西西弗斯神话的思考

受难的只有一个人,蓝衣王子,罗伯特-巴乔。

“是的,在米兰。那是一次为和平而举行的伟大聚会。歌唱家、芭蕾舞演员、音乐家都出席了。他(指池田大作)把我带到台上,我跟他讲了话。四天之后我就出发去了美国。在我内心如同发生了一场地震。他对我说,我将会遇到巨大的困难,我应该坚持,世界杯赛或胜或负都在最后一刻。开始时,我没有真正懂得那句话的意思。但是,我理解它还是晚了,那是在帕萨迪纳。”

从那个年代看球过来的人,不会读不懂这段自白书的。巴乔的宗教是什么?佛教。他将一生的信仰都寄托给了御本尊,释迦牟尼。他的师父,日本哲学大师池田大作,则是为他开启佛教大门的唯一使徒。他将他的足球事业,看作是战胜苦难的必行路,他原本是即将因伤病远离体育事业的人,就像深患眼疾的斯科尔斯,就像荷尔蒙分泌失调的梅西。但他没有放弃,从紫百合到尤文图斯,从小城博洛尼亚到红黑羽翼。这,才有了那段延续12年的神话,从亚平宁到横滨(他于1991年,在横滨结识他一生的师傅,池田大作)。但是,这一切,只写在他的自传里,不爱读书的中国人,记得的,只有属于他的坐签,忧郁和背影,但我想,这也足够了。因为那段背影,足可以伴随你到现在,到以后,让你知道,对于它的读解,绝不亚于认识E=mc2,那是一个天赐的时间点。

法国3:1西班牙06年世界杯淘汰赛首轮

我们已经明白:西西弗是个荒谬的英雄。他之所以是荒谬的英雄,还因为他的激情和他所经受的磨难。他藐视神明,仇恨死亡,对生活充满激情,这必然使他受到难以用言语尽述的非人折磨:他以自己的整个身心致力于一种没有效果的事业。而这是为了对大地的无限热爱必须付出的代价。人们并没有谈到西西弗在地狱里的情况。创造这些神话是为了让人的想象使西西弗的形象栩栩如生。在西西弗身上,我们只能看到这样一幅图画:一个紧张的身体千百次地重复一个动作:搬动巨石,滚动它并把它推至山顶;我们看到的是一张痛苦扭曲的脸,看到的是紧贴在巨石上的面颊,那落满泥士、抖动的肩膀,沾满泥士的双脚,完全僵直的胳膊,以及那坚实的满是泥士的人的双手。经过被渺渺空间和永恒的时间限制着的努力之后,目的就达到了。西西弗于是看到巨石在几秒钟内又向着下面的世界滚下,而他则必须把这巨石重新推向山顶。他于是又向山下走去。

——加缪:关于西西弗斯神话的思考

属于劳尔的世界杯时间,定格在了这场比赛之中。齐达内一个传球一脚射门,将与荷兰同样具有世界杯悲剧色彩的西班牙送回了家。万里之外,仍然记得1个月前的巴塞罗那,是如何在法兰西大球场举起冠军杯的中国的西班牙球迷,情不自禁留下了泪水。这,是其他运动项目,无法时时刻刻感动我们的地方。

但是卧薪尝胆,惨淡经营百年的西班牙足球,终于在一次次失败和自省后,找到了自己的爆发点。2008年,依靠托雷斯、比利亚、伊涅斯塔、哈维、小法、阿隆索、普约尔、卡西利亚斯等世界级球星组成的强大阵容,他们将足球的激情发挥到了极致。他们不需要再向任何人低头,对自身足球理念的坚持、吸收世界足球精髓的发展方向始终不变,而国人对足球的爱,就像吸食鸦片一样上瘾,也让我们感到,属于他们的辉煌迟早来临。

好吧,大风大浪之后,属于西班牙足球的黄金时刻,终于到来。2010年世界杯,在劳尔时代远去的南非,群星闪耀的西班牙,将是万亿球迷关注焦点的核心。就让我们期待吧,费尔南多—托雷斯的心愿。

意大利2:0捷克06年世界杯小组赛

正是因为这种回复、停歇,我对西西弗产生了兴趣。这一张饱经磨难近似石头般坚硬的面孔已经自己化成了石头!我看到这个人以沉重而均匀的脚步走向那无尽的苦难。这个时刻就像一次呼吸那样短促,它的到来与西西弗的不幸一样是确定无疑的,这个时刻就是意识的时刻。在每一个这样的时刻中,他离开山顶并且逐渐地深入到诸神的巢穴中去,他超出了他自己的命运。他比他搬动的巨石还要坚硬。

——加缪:关于西西弗斯神话的思考

当切赫忙不迭失,踉踉跄跄跟上因扎吉步伐的时候,意识流射手已经将团队之星送入了捷克的大门。回天乏术,一代黄金球员在唏嘘声中黯然离场,告别了不属于他们的德国奥林匹克。内德维德,承载了10年亚平宁看球时光的捷克旗帜,单膝跪地,莞尔一笑。那一刻的伤身,不知又卷走了多少中国意甲球迷的眼泪,而从小喜欢尤文图斯,喜欢戴维斯和内德维德的我,也在那个晚上,看到了这历史的一幕。

捷克再也是不是王者了,波博斯基吊射拜亚的镜头,也只能youku里寻找。2:0并不悬殊,但失败终归是失败,‘大不了重头再来’说得好听,做起来又是何等的艰难?捷克足球的复兴又要等到何时?我为什么要这样问,我们自己的足球的希望都不知道在哪里,还去关心国外啥事呢?美丽不分国界,我们只爱足球。

韩国2:1意大利02年世界杯1/8决赛

如果说,这个神话是悲剧的,那是因为它的主人公是有意识的。若他行的每一步都依靠成功的希望所支持,那他的痛苦实际上又在那里呢?今天的工人终生都在劳动,终日完成的是同样的工作,这样的命运并非不比西西弗的命运荒谬。但是,这种命运只有在工人变得有意识的偶然时刻才是悲剧性的。西西弗,这诸神中的无产者,这进行无效劳役而又进行反叛的无产者,他完全清楚自己所处的悲惨境地:在他下山时,他想到的正是这悲惨的境地。造成西西弗痛苦的清醒意识同时也就造就了他的胜利。不存在不通过蔑视而自我超越的命运。

——加缪:关于西西弗斯神话的思考

思绪千万,我在犹豫之后还是决定,选择这场比赛。

好吧,它本身已经和足球没有太大的关系了,只是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一刻是意大利足球的受难日,是保罗—马尔蒂尼的受难日。在4月初的《世界杯特刊》,Eternal中,我曾写过一段关于它的话,不想多写了,缠绵于一个话题,不是我的风格:

身前,身后:

还是韩日的赛场,但是主角,换成了希丁克,安贞焕和马尔蒂尼。身前,安贞焕接应左侧边线起球,高高跃起;身后,担当中卫的马尔蒂尼起跳时间稍晚,被安贞焕压在身下,头皮一蹭,布冯无奈。马尔蒂尼从此离开国家队,离开了自己唯一留得空白的世界杯荣誉,只能眼看卡纳瓦罗的2006。

对这一幕最经典的描述一般只有两个字:黑哨。而我用一句词: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英格兰1:2巴西02年世界杯1/8决赛

如果西西弗下山推石在某些天里是痛苦地进行着的,那么这个工作也可以在欢乐中进行。这并不是言过其实。我还想象西西弗又回头走向他的巨石,痛苦又重新开始。当对大地的想象过于着重于回忆,当对幸福的憧憬过于急切,那痛苦就在人的心灵深处升起:这就是巨石的胜利,这就是巨石本身。巨大的悲痛是难以承担的重负。这就是我们的客西马尼之夜。但是,雄辩的真理一旦被认识就会衰竭。因此,俄狄浦斯不知不觉首先屈从命运。而一旦他明白了一切,他的悲剧就开始了。与此同时,两眼失明而又丧失希望的俄狄浦斯认识到,他与世界之间的唯一联系就是一个年轻姑娘鲜润的手。他于是毫无顾忌地发出这样震撼人心的声音:“尽管我历尽艰难困苦,但我年逾不惑,我的灵魂深邃伟大,因而我认为我是幸福的。”索福克勒斯的俄狄浦斯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基里洛夫都提出了荒谬胜利的法则。先贤的智慧与现代英雄主义汇合了。

——加缪:关于西西弗斯神话的思考

英格兰为什么总是输?是啊,为什么?现代足球的起源地,世界最佳的联赛,拥有世界最好的球员,甚至是一流教练,但为什么总是输?文段开头就是06年的英格兰,在世界杯历史中穿梭了一圈之后,在这里又碰见了一个关于英格兰输球的tittle,心里真不是滋味。想想那场慕尼黑5:1吧,暗笑,如果不是世界杯的限定,受难的,就是卡恩和意志战车。但受难的还是我钟爱的杰拉德和世界的英格兰。

煽情无意,趁早离开。

德国1:1阿根廷06年世界杯1/8决赛

人们要发现荒谬,就不能不想到要写某种有关幸福的教材。“哎,什么!就凭这些如此狭窄的道路……?”但是,世界只有一个。幸福与荒谬是同一大地的两个产儿。若说幸福一定是从荒谬的发现中产生的,那可能是错误的。因为荒谬的感情还很可能产生于幸福。“我认为我是幸福的”,俄狄浦斯说,而这种说法是神圣的。它回响在人的疯狂而又有限的世界之中。它告诫人们一切都还没有也从没有被穷尽过。它把一个上帝从世界中驱逐出去,这个上帝是怀着不满足的心理以及对无效痛苦的偏好而进入人间的。它还把命运改造成为一件应该在人们之中得到安排的人的事情。

——加缪:关于西西弗斯神话的思考

1、里克尔梅(Riquelme),射向左侧上角

2、克雷斯波(Crespo),长距离助跑射向右侧,短距离助跑射向左侧

3、海因茨(Heinze),射向左侧下角

4、阿亚拉,(Ayala)2号(科普克害怕莱曼不认识此人,在他的名字后面特意注明了他的球衣号码)长时间停顿,长距离助跑射向右侧

5、梅西(Messi),射向左侧

6、艾马尔(Aimar),长时间停顿后射向左侧

7、罗德里格斯(Rodriguez),射向左侧

看见它,阿根廷球迷会有伤心之感吗?我在想,为何阿根廷教练组不做这个出来,让阿邦丹谢里也知道德国球员射点球的习惯。是啊,这本来就是概率对等的事件,在足球世界里,本来就是纸上之言的公平竞赛,这份案例显然有足够的说服力。但这算不算不公平,我还真说不清。无论争论如何,其结果的最后,阿根廷出局了,坎比亚索落泪了(他无法参加2010世界杯,我想破了天都没想明白),德国队员和阿根廷队员赛后发生冲突了,波尔蒂和队员们开始玩游戏了。

这就是足球。这是什么足球?

巴西1:1荷兰1998年世界杯半决赛

西西弗无声的全部快乐就在于此。他的命运是属于他的。他的岩石是他的事情。同样,当荒谬的人深思他的痛苦时,他就使一切偶像哑然失声。在这突然重又沉默的世界中,大地升起千万个美妙细小的声音。无意识的、秘密的召唤,一切面貌提出的要求,这些都是胜利必不可少的对立面和应付的代价。不存在无阴影的太阳,而且必须认识黑夜。荒谬的人说“是”,但他的努力永不停息。如果有一种个人的命运,就不会有更高的命运,或至少可以说,只有一种被人看作是宿命的和应受到蔑视的命运。此外,荒谬的人知道,他是自己生活的主人。在这微妙的时刻,人回归到自己的生活之中,西西弗回身走向巨石,他静观这一系列没有关联而又变成他自己命运的行动,他的命运是他自己创造的,是在他的记忆的注视下聚合而又马上会被他的死亡固定的命运。因此,盲人从一开始就坚信一切人的东西都源于人道主义,就像盲人渴望看见而又知道黑夜是无穷尽的一样,西西弗永远行进。而巨石仍在滚动着。

——加缪:关于西西弗斯神话的思考

有点久了……不久!荷兰啊,荷兰,多美的橙色,却扣着‘无冕之王’的桂冠,笑看他人的世界杯征程。他们总会倒下,自巴斯滕之后,不是吗?他们总会激起千层欢呼,自足球开始与美学挂钩,不是吗?他们总是在高调中迎来我们的欢呼,却在不断的争议后草草收尾。也为我们留下过恒久记忆的克鲁伊维特,为荷兰在88分钟扳平比分,向来不以钢铁为代名词的荷兰,也让我们看到,他们的倔强。但是在那之后呢?我想到了我们的英格兰,又是点球,又是戏剧的场面,然后就是受难。

荷兰足球对荣誉的期待又往后拖。还有多久啊?我们的金杯。错过了范尼,该是罗本、范佩西、斯内德、范博梅尔这一代人了么?看看吧,还有一个月,不要再受难了。荷兰足球不能承受!

荷兰0:1葡萄牙06年世界杯淘汰赛首轮

我把西西弗留在山脚下!我们总是看到他身上的重负。而西西弗告诉我们,最高的虔诚是否认诸神并且搬掉石头。他也认为自己是幸福的。这个从此没有主宰的世界对他来讲既不是荒漠,也不是沃士。这块巨石上的每一颗粒,这黑黝黝的高山上的每一颗矿砂唯有对西西弗才形成一个世界。他爬上山顶所要进行的斗争本身就足以使一个人心里感到充实。应该认为,西西弗是幸福的。

——加缪:关于西西弗斯神话的思考

以英格兰始,以荷兰终,并不是我最初的设想。将这两只每每被人看好,但总是失落而归的球队放在一头一尾,我想,这就是世界杯,给我带来的部分印象。

06年小组赛上有些磕磕绊绊,惊险的荷兰,在淘汰赛首轮,就遇到麻烦了。在全场红黄牌乱飞,全攻全守无法投入正常运转时,我们看到的,就是慌张、忙乱,没有章法。巴斯滕站在场边,手放进兜里,一如2年后,站在希丁克和俄罗斯面前的他。然后是马尼切的劲射和范德萨的失手,荷兰人没有展现出绝地反击的勇气。他们在一片嘘声中,仓皇结束了自己的06年。

在想到这个题目时,我已经感觉到落笔会很沉重,我想极力避免这份压力,我想快乐的感受足球的美,想想那些激动人心的时刻。但是,足球是一门学问,足球更是一门哲学,它教会我如何在生活中变得更加坚强,就像06年之后的克里斯蒂亚诺。如果没有经历过的失利和磨难,哪来成熟的品质和不屈的意志呢?这份意志,绝不只是德国人的独有,只有真正参与到这份创造之中,摈弃一切的私心,才能离胜利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