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布老虎传记文库·巨人百传丛书-大仲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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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七月王朝的反对派(2)

健康不佳,使得仲马未能在6月起义中有更多的作为。但是,在声势浩大的示威性出殡队伍中,他是那么引人注目,以致引出这样一段趣事来:6月9日,仲马打开一份刚送来的波旁王朝派报纸,只见一则消息以大字标题赫然登在报端:作家亚历山大·仲马因积极参与6月骚动,已于6月5日夜间被捕,并经军事法庭审判,于次日凌晨3时处决!对于这种无聊的谣言,仲马一笑置之。许多朋友也不相信。诺蒂埃读了这则“报道”,给仲马写来了一纸十分风趣的短笺:

亲爱的仲马:

倾读某报,称你已于6月6日凌晨3时惨遭处决。不知此事是否妨碍你于明天光临“兵工厂”图书馆晚餐。届时,我将洗耳恭听你来自阴间的新闻。忠于你的 沙·诺蒂埃

仲马风趣地回答诺蒂埃:他也难说自己是否还活着;不过,不管是实体还是影子,他第二天一定准时去吃晚餐!

可是,一家自由派报纸却把那谣言信以为真,对仲马的牺牲表示哀悼,并视为法国文坛的一大损失。仲马哭笑不得,连忙投书该报,鸣谢之余,声明他脉搏正常,安然无恙。

虽说是谣言,但据国王的一位副官透露,仲马的确上了七月王朝统治当局的黑名单,被列为逮捕对象。鉴于这一情况,朋友们劝仲马去国外住些日子。仲马与路易·菲力普的关系进一步恶化了。

2 暴风雨中的海燕

然而路易·菲力普国王和仲马彼此的恶感,并没有妨害仲马与国王的儿子——新一代奥尔良公爵费迪南·菲力普的友谊。费迪南的年龄比仲马小8岁,他们第一次接触是在《克里斯蒂娜》上演的前夕,费迪南到公爵府图书馆来找仲马,请他向老奥尔良公爵说情,允许他和弟弟们去观看《克里斯蒂娜》的首场演出。此后,费迪南便常到图书馆来同仲马谈心。他衷心喜爱作家仲马,仲马也不因他年幼学浅而慢待这位崇拜者。不消多久,二人便结成忘年之交。王公贵胄的子弟之任性是可想而知的,费迪南惟有在仲马面前才变得恭顺。因此,老公爵甚至得请仲马对费迪南多加教导。

从这样一件事,可以想见费迪南王子对仲马的诚挚友情:

一次,仲马得了重病。医生建议他去意大利休养,那个半岛之国的温和气候对他的健康很有好处。

“去意大利?我倒是应该到那里去,参加我的一出戏的首演仪式。可是没有盘缠啊!”仲马叫苦不迭。

给仲马看病的这位医生,恰好也是费迪南王子的医生,王子很快便得知仲马的困境。他写信催促仲马打好行装、毫不迟疑地动身去意大利,并随信附来10张1000法郎的钞票。仲马领受了他的好意,但退回了钞票。这一下,王子着急了,连忙驱车来找仲马:“我一向认为我们是朋友。否则,我会允许你对我这样发号施令吗?”钞票又放到仲马的书桌上。盛情难却,仲马只得取了3张,答应明天就动身。

一方面,与路易·菲力普国王政治分歧很大;另一方面,同费迪南王子友情甚笃,仲马与王室的关系在一段时期里不能不显现出错综复杂的情况。从下面这件事可以窥见一斑:

1837年,费迪南王子与德国公主海伦·德·麦克伦堡·史弗林结婚。为表庆祝,路易·菲力普国王宣布在凡尔赛宫举行盛大晚宴,邀请法国各界名流出席。就在这前一天,仲马怒气冲冲地找到雨果。他告诉雨果:又将有一批人被授予荣誉勋章,名单上本来有仲马,可是国王把他的名字划掉了。这使他的自尊心大受伤害,已拒绝了要他出席婚礼晚宴的请帖。雨果很讲义气,当即表示不平,并写信给费迪南王子,宣称他也将不出席晚宴。

这可急坏了费迪南王子和海伦公主。他们宁愿有20位王公不参加他们的婚宴,也不愿看到这两位文坛巨子缺席。事情闹到国王那里,路易·菲力普只得让步,答应分别授予仲马和雨果十字勋章和玫瑰花形勋章。为显示彼此的团结和共同的胜利,仲马和雨果身穿笔挺的国民自卫军军装,并肩来到凡尔赛宫的宴会厅。形成对照的是保王党人巴尔扎克,他那晚穿的是现从估衣店里租来的侯爵服。

可是,飞来的横祸打断了仲马和费迪南王子的友谊:1842年7月13日,王子不慎从车上摔下,当即身亡。噩耗传来时,旅居意大利的仲马正在拿破仑的弟弟、前威斯特法利亚国王热罗姆家里作客,他一头扑进热罗姆的怀抱,哽咽着说了声:“大人,请允许我在一个波拿巴家族人的怀中,为一个波旁家族的人痛哭吧。”便失声痛哭起来。费迪南王子的死,割断了仲马与王室仅有的一点感情的联系。如果说过去他同七月王朝最高统治者发生冲突时还有个调和人,那么,此后连这样一个人物也不复存在了。

七月王朝作为金融资产阶级剥削全体国民的股份公司,到1847年已经腐败透顶。全体人民,包括中小资产阶级在内,都起来反对政府。希望改革选举制度、降低选民财产资格的资产阶级,从这年年中起展开所谓宴会运动,在宴会上呼吁政府采纳他们的要求。对七月王朝统治者来说,这种宴会运动当然是无伤大雅的。恩格斯在那年11月指出:一旦人民从巴士底广场突破一切障碍向士伊勒里王宫前进时,“恐怕出席改革宴会的那些大人先生们大部分都要躲在自己家中最黑暗的角落里,或者像枯树叶一样在人民的狂风暴雨中四散飘落”。3个月以后,资产阶级宴会派的懦弱行径,完全证实了这番英明的预言。1848年2月22日,这些人预订举行一次盛大宴会,宴会以前还将搞一次和平示威,可是政府既不准举行宴会,也不准示威,宴会组织者乖乖地屈服了。但是,从这天一早起,巴黎的工人、大学生、手工业者走上街头,开始街垒战,并于第二天中午冲进王宫,吓得路易·菲力普仓惶出逃。这就是推翻七月王朝的1848年二月革命。

但是,仲马不属于那在革命暴风雨面前“四散飘落”的大部分资产阶级。七月王朝末年,弊政给文艺界带来的普遍萧条,没有谁比仲马更深受其苦了。去剧院看戏的人很少,去书店购书的人也不多,仲马的收入锐减,而他却有一大批人和好几处住房的经济负担。这使他对七月王朝统治集团的愤慨有增无减。他是圣日尔曼城乡大规模宴会的最积极成员之一,经常在宴会上发表激烈的反政府演说,使谨小慎微的宴会组织者们瞠目结舌。1847年8月,仲马又在以18世纪末叶的法国资产阶级革命为背景的话剧《红屋骑士》中,以旧的波旁王朝隐喻七月王朝,发出了武装推翻七月王朝的热切的呼吁。在该剧最后一幕中,他让革命的吉伦特党人引吭高歌:

通过告警的炮声

法兰西在召唤她的儿女。

走!士兵说,拿起武器!

去保卫我们的母亲。

为祖国而献身,

最美好,最值得庆幸。

朋友们,我们远离沙场,

只能在黑暗中慢慢死去;

那么为法兰西和她的自由,

至少要献出我们的葬礼!

为祖国而献身。

最美好,最值得庆幸。

这首歌道出了广大人民对七月王朝的仇恨的心声,很快就传遍巴黎的街头巷尾。直到1848年4月,巴尔扎克看了《红屋骑士》,还在给韩斯卡夫人的信中不禁惊呼:“这出戏辉煌夺目,充满可怕的革命精神。”“人们在街上只唱出这出戏里的歌,军乐队也只演奏这出戏里的乐曲。”

1848年2月22日革命爆发时,像海燕一样呼唤过革命的暴风雨的仲马,当然不会像企鹅一样躲避起来。他立即换上那身悉心珍藏着的炮兵中尉的军装,率领着他所在区的国民自卫军向巴黎市中心进发,并于第二天中午参加了攻克七月王朝的最后堡垒——士伊勒里王宫的战斗。当起义者发现国王路易·菲力普已经逃跑,把王座抬到巴士底狱付之一炬时,在滚滚浓烟中欢庆胜利的人群里,可以看到仲马那比一般人显得更欢快、活跃的身影。当晚,仲马便在他的历史剧院门前栽了一棵象征革命成功的“自由之树”,并且派出剧院的交响乐队为狂欢的人群演奏……

回首数十年的政治历程,仲马可以自豪地说,从复辟初年冒险入狱援助被囚的帝国将领到1830年七月革命,从1832年六月起义到1848年二月革命,在每一个重要的历史关头,他都和人民战斗在一起,他跟上了历史前进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