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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劝学篇(1)

题解

《劝学篇》冠《荀子》全书之首,畅论教育和学习的重要,并指明教育和学习的内容、方法以及与修身养道的关系。特别是强调“隆礼”和亲近贤师良友的重要性。这也是贯穿在全书的基本观点。荀子有感于礼失、学废久矣,故作此篇以针砭时弊,且以“学”与“礼”二字统领全书。

本篇一直以来被选入中学语文课本,并且多见于各种先秦文选本,是《荀子》一书的代表作之一,也是全书最美之作。它气魄雄伟,结构严谨,说理绵密,巧譬博喻,词藻丰富,反复骈丽,声韵抑扬顿挫,更兼以精彩的类比推理,谆谆劝勉的情意,打动人心,催人奋进,历来为各年龄段人士特别是莘莘学子所喜爱。

【原文】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①,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鞣②以为轮,其曲中③规,虽有槁暴④,不复挺者,鞣使之然也。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注释】

①蓝:即蓼蓝,一年生草本植物,其叶发酵后可提制深蓝色的有机染料靛蓝。②鞣:通“煣”,用火熏使木材弯曲以造车轮等物。③中:符合,适合。④暴:通“曝”,晒。

【译文】

君子说:学习是不可以停止的。染料靛青是从蓼蓝中提取出来的,但是它比蓼蓝还要青;冰,是由水凝固而成的,但比水还要冷。木材挺直而符合木工的墨线,然而用火烤过使之弯曲做成车轮,它的曲度能拿圆规来衡量,即使有时经过火烤、日晒,都不能够重新挺直,这是由于经过火烤。所以,木材经过墨斗划线加工就变得挺直,金属经过磨刀石磨过之后就锋利了,君子广泛学习并且每天反省自己,就会明白道理,行为上也不会有什么过错了。

【原文】

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闻先王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干、越、夷、貉之子,生而同声,长而异俗,教使之然也。《诗》曰:“嗟尔君子,无恒安息。靖①共②尔位,好是正直。神之听之,介尔景福。”神莫大于化道,福莫长于无祸。

【注释】

靖:恭敬。②共:通“供”。

【译文】

所以,不登上高山,就不会知道天的高度;不走近深溪,就不会知道地的厚度;不聆听先王的遗言,就不会知道学问的渊博。干国、越国、夷族、貉族的孩子,同出生的时候哭声都是相同的,长大以后,他们的生活习俗就不同了,这是由于教育的不同引起的。《诗经》上说:“君子啊,不要总是贪图安逸,要恭敬地安于自己的职位,爱好正直的德性。天上的神在听着呢,将会赐福给你的。”所以说,精神上最好的境界就是“道”,最大的福分就是没有灾祸了。

【原文】

吾尝终曰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吾尝跂①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②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③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注释】

①跛:通“企”,踮起脚后跟。假:凭借,借助。③绝:横渡,横穿。

【译文】

我曾经整天思考,但是却不如学习一会儿所得的教益多。我曾经踮起脚去远望,但是不如登到高处看得远。登上高处招手,手臂没有加长,但是能被很远的人看见;顺着风向呼喊,声音没有加大,但是使人听得更清楚。乘坐马车的人,并没有一双善于行走的脚,却能达到千里之外;乘坐船只的人,并不会游泳,却能横渡江河。君子生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善于借助别的事物而已。

【原文】

南方有鸟焉,名曰蒙鳩,以羽为巢,而编之以发,系之苇苕,风至苕折,卵破子死。巢非不完也,所系者然也。西方有木焉,名曰射干①,茎长四寸,生于高山之上,而临百仞之渊。木茎非能长也,所立者然也。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②,与之俱黑。兰槐之根是为芷,其渐③之滫④,君子不近,庶人不服,其质非不美也,所渐者然也。故君子居必择乡,游⑤必就士,所以防邪辟而近中正也。

【注释】

①射干:一种草药,根可入药。②涅:一种矿物,古代用作黑色染料。③渐:侵染。滫:臭水,脏水。⑤游:交际,交往。

【译文】

南方有一种鸟,名字是蒙鸠,用羽毛做成巢,然后用毛发编在一起,系到苇子上。偶尔有风吹过,芦苇折了,鸟卵就会摔破,蒙鸠也就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巢不能说不完善,但所系的地方却不对。西方有一种木材,叫做射干,茎长四寸,生长在高山之上,下临百仞的深渊,显得很高大。并不是木茎有所加长,而是由于它所生长的地方很高。蓬若是生长在蓖麻之中,不用什么挟持就可以是挺直的;白色的沙子混合到黑泥里,就会和黑泥一样黑。兰槐的根有香气,若是放到臭水旁边,君子不会靠近它,就是庶人也不会佩戴它,它的香气不可谓不美,只是它周围的环境不好。所以,君子居住一定要选择邻居,交往的人也一定要是有道德的,以此来防止自己走上邪路,保证内心平和。

【原文】

物类之起,必有所始;荣辱之来,必象其德。肉腐出虫,鱼枯生蠹。怠慢忘身,祸灾乃作。强自取柱①,柔自取束。邪秽在身,怨之所构。施薪若一,火就燥也;平地若一,水就湿也。草木畴②生,禽兽群焉,物各从其类也。是故质的③张而弓矢至焉,林木茂而斧斤④至焉,树成荫而众鸟息焉,醯⑤酸而螨⑥聚焉。故言有召祸也,行有招辱也。君子慎其所立乎!

【注释】

①柱:通“祝”,折断。②畴:通“俦”,同类,类别。③质:箭靶。的:箭靶的中心。④斤,斧子。⑤醯:醋。⑥螨:蚊子一类的昆虫。

【译文】

事物的发生,一定有其原因。荣辱的降临,一定是内心品德的表现。肉生了蛆就说明它已经腐烂,鱼干枯了才会生出虫子。人若是怠慢而骄傲了,灾祸就会发生。刚强的东西容易折断,柔弱的东西容易受约束。自己行为邪恶肮脏,就会引起人们对你的怨恨。把干、湿两种不同的木材放在一起,火苗就会朝着干燥的一边烧去;地面是一样的平整,水也会朝着潮湿的一边流淌。野草和树木总是共生,飞禽和走兽也是成群地居住,这是万物跟随自己的同类。因此,箭靶张开了,箭也就向这边射来;森林茂盛了,斧子就跟着来了;树木长大成荫了,许多鸟类就在那里开始生活了;醋发酸了,蚊蝇就飞来了。所以,说话有时会招来祸患,行事有时会招致耻辱,君子应该谨慎地立身处世。

【原文】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故不积跬①步,无以致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②,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蟥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八跪③而二螯,非蛇、蟺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是故无冥冥之志者,无昭昭之明;无惛惛之事者,无赫赫之功。行衢道者不至,事两君者不容。目不能两视而明,耳不能两听而聪。腾蛇无足而飞,鼫鼠五技而穷。《诗》曰:“尸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兮。”故君子结于一也。

【注释】

①跬:行走时两脚间的距离,等于现在的一步。古人所说步,指左右脚都向前迈一次的距离,相当于现在的两步。②驾:古代马拉车时,早晨套上车,晚上卸去。套车叫驾,所以这里用“驾”指代马车一天的行程。十驾:指十天的行程。此指千里的路程。③跪:脚。

【译文】

土堆积起来成为山陵,风雨就在这里兴起;水汇集起来成为深渊,蛟龙就在这里生长起来;不断地做好事就自然聪明睿智,就达到了圣人的思想境界。所以,没有一步一步地聚积,就不会有千里的路程;没有小溪小河的凝聚,就不会有江河湖海的浩瀚。骐骥等一类千里马一跃,不能超过十步;驽马跑十天也可以达到千里,成功的原因就在于不放弃。雕刻东西若是中途放弃了,就是一根朽木也不能折断;雕刻东西而不放弃,就是金属石头也可以刻成花纹。蚯蚓没有锋利的爪牙和强壮的筋骨,但是它能在地里吃泥土,下喝泉水,这是由于用心专一。螃蟹有八只脚和两只螯,但是若没有蛇和黄鳝的洞穴,就没有容身之处,这是因为它性情浮躁。

没有精诚专一的志向,就不会有通达事理的品性;没有埋头苦干的行为,就不会有赫赫的功绩。在歧路上徘徊的人是不会达到目的地的,侍奉两个君主的人是不为世人所容的。眼睛不能同时看两样东西还能看清楚,耳朵不能听两种声音还能听懂。媵蛇没有脚却能够飞翔,鼯鼠有五种技艺却还是困顿。《诗经·曹风·尸鸠》上说:“布谷鸟住在桑树上,它有七个儿子。贤良君子们,他们的行为非常专一。行为专一,是由于心志专一。”所以,君子学习的时候也要专一。

【原文】

昔者瓠巴①鼓瑟而沉鱼出听,伯牙鼓琴而六马②仰秣。故声无小而不闻,行无隐而不形。玉在山而草木润,渊生珠而崖不枯。为善不积邪,安有不闻者乎!学恶③乎始?恶乎终?曰:其数则始乎诵经,终乎读礼;其义则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真积力久则入,学至乎没而后止也。故学数有终,若其义则不可须臾舍也。为之,人也;舍之,禽兽也。故《书》者,政事之纪也;《诗》者,中声之所止也;《礼》者,法之大分④,类之纲纪也。故学至乎《礼》而止矣。夫是之谓道德之极。《礼》之敬文⑤也,《乐》之中⑥和也,《诗》《书》之博也,《春秋》之微也,在天地之间者毕矣。

【注释】

①瓠巴:楚国人,善于弹瑟。②六马:古代天子之车驾用六匹马拉。此指拉车之马。③恶:疑问代词,哪里,怎么。④大分:要领,总纲。⑤文:文采,花纹,引申指表现义的礼仪制度,如表示等级制度的车制、旗章、服饰、各种礼节仪式等。⑥中:不高不低,中等。

【译文】

春秋时期的瓠巴在鼓瑟的时候,沉在水里的游鱼也浮出水面倾听;伯牙在弹琴的时候,正在吃草的马也停下来仰头而听。所以,声音无论怎么细小,都会被听到;行为不论多么隐蔽,都会有人知道。山中若是藏有宝玉,草木就会显得润泽;深渊中生有珍珠,岸边的悬崖就不会显得干枯。如果经常做善事,哪里会有不名闻于世的道理?

学习从哪里开始?在哪里结束?君子说:学习的程序,是从诵读《诗》《书》开始,到《礼》终结;做学问的意义,从做一个读书人开始,到成为圣人结束。只有真心真意,日积月累地力行而持久,才能够入门而有所成就,学习要坚持到死才能够停止。所以,虽说学习的程序是有终点的,若是从学习的意义上说,就是一刻也不能停止地学习。这样做的就是堂堂正正的人,不这样做的就和禽兽一样。所以说《尚书》是记载古代政事,《诗经》是收集了符合乐章标准的诗歌编辑而成的,《礼记》是礼法的总纲,也是各种条例的纲要,所以学习一定要达到《礼》的要求才算到了终点。这就叫做具备了道德的最高境界。《礼》有敬重礼仪的的规则,《乐》使人能够中正和悦,《诗经》、《尚书》的内容广博,《春秋》包含微妙的道理,这些典籍把天地间的一切事物都包括殆尽了。

【原文】

君子之学也,入乎耳,箸①乎心,布乎四体,形乎动静。端而言,蠕而动,一可以为法则。小人之学也,入乎耳,出乎口。口耳之间,则四寸耳,曷②足以美七尺之躯哉!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君子之学也,以美其身;小人之学也,以为禽犊③。故不问而告谓之傲,问一而告二谓之囋④。傲,非也;囋,非也;君子如向⑤矣。

【注释】

①箸:通“著”,附着。②曷:何。③犊:小牛犊。④囋:哕嗦。⑤向:通“响”,回声。

【译文】

君子的学习,要把学到的听在耳朵里,记在心里,融会贯通到整个身心,表现在一举一动上,即使是极细小的言行,都可以作为别人效法的榜样。小人的学习,把学到的听在耳朵里,又从嘴巴里说出来。嘴巴和耳朵之间,只有四寸的距离,怎么能使自己七尺之躯的品德得到修养而完美起来呢?古时候的学者,他们学习是为了自己进德修业;当今的学者学习,是为了向人炫耀。君子的学习,是用来美化自己的身心;小人的学习,只是把学问当作家禽、小牛之类的礼物去讨好别人。所以,别人不问却告诉他,这是急躁。别人问一却答二,就是啰嗦。急躁是不对的,啰嗦也不正确。君子问一答一,就像回声一样。

【原文】

学莫便乎近其人。《礼》《乐》法而不说①,《诗》《书》故②而不切,《春秋》约而不速。方③其人之习君子之说,则尊以遍矣,周于世矣。故曰:学莫便乎近其人。学之经④莫速乎好其人,隆礼次之。上不能好其人,下不能隆礼,安特⑤将学杂识志,顺《诗》《书》而已耳。则末世穷年,不免为陋儒而已。将原⑥先王,本仁义,则礼正其经纬蹊径也。若挈裘领,诎五指而顿之,顺者不可胜数也。不道礼、宪,以《诗》《书》为之,譬之犹以指测河也,以戈舂黍也,以锥餐壶也,不可以得之矣。故隆礼,虽未明,法士也;不隆礼,虽察辩,散儒也。

【注释】

①说:解说。②故:事,故事。③方:通“仿”,比拟,相比。④经:通“径”。⑤特:只是。⑥原:追究根源。

【译文】

学习的途径没有比接近良师益友更便捷的了。《礼》、《乐》记载了法度典章,但没有详尽地阐述其义理;《诗》、《书》记载了古代的掌故,但不切合现实,《春秋》简约晦涩,难以使人迅速理解。只有效仿良师益友并且学习君子的学说,才能培养崇高的品德,通达世事。所以说,学习没有比接近良师益友更好的了。

学习的途径没有比向良师益友请教更迅速的了,其次便是尊崇礼法。既不能请教良师益友,又不能尊崇礼法,只是支离破碎地读一些杂书,或者根据《诗》、《书》的训诂来解释《诗》、《书》,那么即使到了老年,也只不过是一个知识浅陋的读书人。如果从古代圣王那里追源溯流,寻找仁义的根本,那么,学习礼法就是一条正确的途径。就像提起衣服的领子,五指弯曲去拉它,被理顺的绒毛就不可胜数了。如果做事不遵守礼法,只空谈《诗》、《书》,就像是用手指去测量河水的深度,用戈矛去舂米,用锥子代替筷子吃饭一样,是不能达到目的的。所以,尊崇礼法虽然不能明白事理,但仍然可以称作是遵循礼法的读书人;不尊崇礼法,即使能够明察善辨,也不过是一个散漫的不自检束的人。

【原文】

问楛①者,勿告也;告桔者,勿问也;说梏者,勿听也;有争气者,勿与辩也。故必由其道至,然后接之;非其道则避之。故礼恭,而后可与言道之方;辞顺,而后可与言道之理;色从而后可与言道之致。故未可与言而言,谓之傲;可与言而不言,谓之隐;不观气色而言,谓之瞽②。故君子不傲、不隐、不瞽,谨顺其身。诗曰:“匪③交④匪舒,天子所予⑤。”此之谓也。

【注释】

①楛:恶劣,不正当。②瞽:眼睛瞎。③匪:同“非”,不。④交:通“绞”。急。⑤予:通“与”,赞许。

【译文】

别人问了不合礼法的事情,不要告诉他;别人告诉了不合礼法的事情,不要去追问;谈论不合礼法的事情,不要去听;态度蛮横,不讲道理的人,不要和他争辩。所以,必须是按照礼仪之道前来请教的人,才接待;不按照礼仪之法前来请教的人,就避而不答。所以,来者恭敬有礼,然后可以同他谈论道义的方向;看他的言词比较恭顺的,才可以和他谈论道义的原理;见他乐意听从,才和他谈论道义的深义。所以对于那些不可以交谈的人,却偏要与之交谈,这叫做浮躁;对于那些可以与他交谈的人而又不与他谈论,这叫做隐瞒;不看对方的表情而与之谈论,这叫做瞎说。所以,君子不浮躁、不隐瞒、不瞎说,而是谨慎地对待前来请教的人。《诗经·小雅·采菽》上说:“不轻侮、不怠慢的人,是上天所赞许的。”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原文】

百发失一,不足谓善射;千里跬步不至,不足谓善御;伦类不通,仁义不一,不足谓善学。学也者,固学一之也。一出焉,一入焉,涂巷之人也;其善者少,不善者多,桀纣盗跖也;全之尽之,然后学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