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人生断裂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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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阳光正足的晌午:记总后嫩江基地五场三中队(2)

但李广成没有“以老卖老”,仍然兢兢业业地干活,当兵,甘心当个普通一兵!

以前,中耕机的大轮,全是橡胶轮子,是从一些厂家订购来的,每个轮子价值五六百元,只能用个二三年,便损坏了。这样,成本很高。每年,嫩江基地农场八个分场在这个方面要支付出一大笔开支。

为了节约费用,基地总部作了一个决定,要各分场“自力更生”,动手制作铁轮,以代替胶轮。

“广成,你们中队的任务理所当然是你承担了!”分场的生产科长对李广成说。

“那还用说。”广成也不含糊。

广成和他的助手马上到废铁堆里去挑拣原材料。没用多少日子,他的第一个大铁轮子便造出来了。生产科科长听到这个消息,极为兴奋:“真是好样的!广成接受任务的时间最晚,却最快制造出来!”

科长立即开了一辆车子,把全大队(即分场)五个中队的负责人全拉到李广成这里来开现场会,来看广成的产品。六大队(六分场)的负责同志也闻讯赶来了……

大家既来看大铁轮子,也是来看李广成的,来学习他的精神的。

实在不用介绍什么先进事迹,大伙儿只要看看广成被电焊火花烧伤的手和脸,被烧坏了的衣衫和袜子上的一个个小洞儿,便能想象到他那“拼命三郎”干活的场面,干活时生龙活虎的形象了……

这些伤口和洞儿,分明就是一行行感人的文字!

1991年春播开始时,分场的生产科科长前去参加一个现场会回来后,向各中队传达精神,介绍人家的经验。

“为了避免过去那种播行不直的毛病,现在要学习人家的做法,把播种机的支架左转10厘米……”科长说。

“可以提不同看法吗?”李广成说。

“提吧。”

“我认为这样做既不合机器设计的出厂要求,也不能很好地解决播行不直的问题。因为这一左转,重心不在正中,就会更容易发生偏向,播行可能就更不直了。”

“那你有什么更好的招术?”

“我认为可以不移‘支架’,而采用左移拖拉机的悬挂点,慢慢调节到最佳状态;同时把吊杆由外向内作适当移动……这样,效果会更好些。”

“这样吧,你去按你的想法试一试。整好了,通知我。我去看了再说。”

李广成把拖拉机播种机开到地里,作了极精细的调整,认为妥了,便打了个电话给生产科长。

分场生产科长、本中队队长、司机、管点播的排长等等都来到现场。

一次调试成功。按广成的办法,播行很直,效果很好。

“你的做法不错。”生产科长高兴地对广成说,“比我去看人家现场会上的方法更好!”

之后,分场的场长、农艺师和工程师等都来参观了。

“小李的办法比左移支架的作法更好。”场长称赞道,“广成是个小能人!爱动脑子,爱琢磨,大家要向他学习。他的经验应该推广……”

“干事做活多动脑子,便可以少走弯路。”农艺师对大家说,“李广成就有这个优点……”

“李广成不但自己钻研技术,平日还爱同大家一起研究讨论技术问题。他从不骄傲,总是兢兢业业地工作!”工程师对李广成也评价很高,“他是一位老兵了,责任心事业心很强。”

1990年秋收时,一位新司机承担了收割时的“开道”任务。不料,他开的打道机不听话,开出来的行道不直,角度不对,割倒下来的麦子厚度也不匀,留下的根桩高度也不齐……

场长到麦地里一检查,很不满意。他马上回来,找到李广成。

“你赶快去检查一下。”场长对李广成说,“要尽快解决问题。不要影响秋收进度。”

“好!”李广成立即飞奔到地里。

他忙了一个下午,把大部分的毛病都解决了。最后,就是厚度不匀解决不了。

吃过晚饭,广成又同司机琢磨起来。

“你开机器时,出过故障吗?”广成问。

“没有。”司机回答。

“你觉得是哪个地方出毛病?”

“不知道。”

“这样吧,咱们来仔细检查一下传动带等机件。”

大忙季节,机器的大修小修不过夜。这是李广成他们自己订下的规章制度。

他俩连夜干了起来。把那些机件全拆下一检查,发现因为用久了,帆布带抻长了,长出10公分;接着又发现滚筒不灵活;一卸掉滚筒,拆开一看,一个轴承损坏了……

他俩紧赶慢赶地干,换上了一个新轴承,把帆布带切去10公分,把所有部件擦洗一遍,然后重新按装了上去,没停歇一口气,直干了三四个小时,已过午夜了。还好,合成试车很顺利,厚度不匀的问题解决了。

第二天,一开镰收割,运转一直十分正常。这一天竟打破了最高纪录--收割460亩,比平时的350亩定额多出110亩。

“怎么这样快就解决了?”场长听了这个成绩十分高兴。

“我们连夜干的。”广成回答,“把机器上的所有毛病都清除了。”

“我找你找对了。以后有事还找你。”

“那还用说!”

李广成是场领导的一根“技术拐杖”。有人这样开玩笑逗乐道。

“领导信得过咱,咱就要花气力去干。”这是李广成常说的话,“有了领导的信任,我的信心更足了……”

对自己要求严格,对徒弟的要求也不含糊。李广成给自己立了这样一条规矩。

他经常与徒弟们谈心:我们干活,是为自己干的,不是为别人干的,要有高度的责任心;要干就要干好,技术要专要精,马虎不得;干不了的,同大家一起讨论研究,我帮助你你帮助我。我向你们提一个“三勤”的口号:勤问、勤看、勤保养机器。

“一定要保障机器机械不要出毛病。”他对徒弟经常提醒道,“特别是开机器的时候要注意安全行车。不然,一出大事故,不是伤人,就是损坏机器……”

他培养了不少徒弟,有的现在已复员、转业到地方,成了技术人才;有的不断提升,成了他的上级。但他仍然孜孜不倦地向新兵抟授他的技术。他说:“我的技术是部队教给我的,我有责任传授给新来的战士……”

在思想上,李广成更认真关心新战士。他的一个徒弟,是从城市来的,入伍前,家庭条件很好,没受过艰苦锻炼,但积极要求进步,申请入党。有一回,队里吸收新党员,没列上他的名单,他想不通,闹起情绪来……

广成一再找他谈心,向他讲了许多革命者的故事,讲了他自己的经历和心态……

这个新兵很受教育,变化很大,干活更卖力气了,要求自己更严格了。后来终于入党了。

另一位新兵得了一种皮肤病,浑身发痒,心慌。但此时正是农忙季节,很缺劳力。

“能上班吗?”队里的领导问他。

“能吧。”他勉强答道。

可他说了的话,却没有兑现。他仍躺在宿舍,没到地里去干活。广成知道这件事后,中午便找他谈心。

“你既然答应上班,为什么又不去呢?”广成问。

“我--”这个徒弟不好意思地吞吞吐吐道。

“你要是难受上不了班,就实说嘛。千万不要说谎。做人要诚实。”

“教导员亲自来问我,总得给他面子嘛。”

“这样做不对!影响太不好!”

“……”

徒弟明白自己错了,难过地落泪了……

下午,他自动高高兴兴地上班去了……一年秋末的一天晚上。李广成在地里加班干活。

“你的家属(部队里的习惯,这里一般指妻子)来了。”通讯员赶到地里叫李广成。

“真的?”李广成感到意外,“怎么会突然来了?”

“你们回去探亲的同乡战友把她带来的。”

广成从地里回来,正要请人开车去接。有人告诉他,他妻子已在连队宿舍了。

此时已是夜里11时多。连队安排住宿有因难。战友孙道良的家属也正在连队探亲,便请嫂子过去一起住。孙道良搬出来另找地方住。

由于连队的活儿太忙,加上广成责任心太重,时常该回去探亲时他又不走了……即使妻子到连队来探亲,他也基本上没能陪她出去走走。嫩江附近有个着名的风景区--五大莲池,一般家属来探亲,总要到那去玩玩。可广成却从来也没带她去游览过……

好在他的妻子甚为贤淑,她理解支持李广成的事业;她在老家孝敬婆婆,疼爱小姑子与小叔子,使一家人过着和睦的日子,为丈夫解去了后顾之忧。1989年,她被总后勤部的嫩江基地总部评为“边防军人优秀妻子”的光荣称号,她的事迹还上了《解放军报》……

不料,这对好夫妻的命运却很不幸。

1986年秋收大忙时,李广成突然接到了一封加急电报:“妻子病重,速归。”可他实在工作脱不开身,没能及时赶回去。

1987年春节。广成回家探亲,陪妻子住院做了手术,进行治疗。

妻子得的是乳腺癌。术后,身子极端虚弱,更是干不了什么重活……家中活路多是弟弟妹妹等承担……

“你妻子的体能体质都太差了,千万不要再怀孩子了。”大夫有一回对广成说,“如果想要孩子的话,孩子妈的生命恐怕保不住……”

这对广成夫妻的打击太重了。与他们同龄的30多岁的村里年轻人,现在的孩子都上小学了。可他们还没养下一个孩子,现在又面临这样的绝境……

没辙,在朋友的劝说下,他们夫妻俩才下决心抱养了一个1岁的孩子……

妻子艰难地活着。但她坚强地支撑着自己,也支撑着她的丈夫的事业!

李广成家的经济情况并不好。弟弟结婚后又另立户头过日子,生活就更困难了。广成把工资收入的大部分都寄回家去……他给弟弟一笔钱,帮助盖了新房,让弟弟住。他妻子仍然住在简陋低矮的旧房子里。家里什么象样的东西都没有……但他和他的妻子都有着许多令人敬佩的精神财富……

1991年夏天,母亲来信说,家乡闹地震,现有的草房子很危险,要他回去盖个简易地震棚。

“我回去了,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李广成回信道,“我一去,来回路费要两百来元,何必呢?”

他给母亲和妻子寄去一笔钱,让她们妥善安排一下,自己仍坚持在工作岗位上……

李广成,1959年9月出生于山东苍山县沂堂乡的一个山村。家乡较为贫困。他初中毕业后回乡劳动。他当过小学教师,开过拖拉机。1978年10月参军。许多象他这样长兵龄的同志,要是还留在部队,全提干当官了。可他却仍是一个普通一兵。为什么呀?是他进步慢?贡献小?都不是。运气有时就是这样不公平地捉弄人!

谁也没有料到,在这十三年中,两次提干的机会,都因客观原因,他被错过了:1984年办转干时,他什么条件都符合,只因晚入伍半年,没转成--文件规定是1978年4月之前入伍的,可直接提干,但他却是这一年的10月入伍的;1990年,上级又下文件说,志愿兵可以转干,但木料又有一定的年龄限制,他大了三个月,很不巧。

有人十分惋惜地为他抱不平:“广成真是早班车没赶上;晚班车也没赶上!瞧他运气太不好了,一步没跟上,步步跟不上。这咋办呀?”

组织上担心李广成想不通,忙派人来找他谈心。

“你心里有什么疙瘩,尽管说。能解决的,组织上一定帮助解决。”

“这是现实,要正确对待。”李广成说,“我们平时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运,确实如此。必要时,要承认命运的规律……不过,必须正确地看这个问题,绝对不应该消极对待。因为我们是共产党员……”

李广成反倒对上级领导上了一堂朴实的政治思想课。不是吗?

1991年8月于北京“古榕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