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哪一日开始,苍雪便是不得安宁,蛇族夜皇的九宫七十二房,近几天竟然统统跑到她屋里喝茶送礼?
内厅招待不下了,红木的椅子就一直摆到大殿,点翠一人忙不过来,她身边站着的蛇女就从两个,到四个,再到八个。
而坐下笑颜如花的女子们,报起名讳来,都让苍雪直冒冷汗…
“锦绣山千面玉狐,曾雪依。”
“莲华洞九霄狸猫,莞殷殷。”
“和仙谷七彩锦鲤,李清水。”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都有,苍雪满脸黑线,随口问了句:“这…你们之中,不会连熊猫都有吧?”
随即冒出一张清秀的小脸,就是眼线画得极其之浓:“王妃叫我?”
噗…这要是一声令下,叫她们全部变回原形,苍雪琢磨着,要是开一家动物园也够养活自己了…
她们就一口一个恭喜,一口一个喜获麟儿的,苍雪脸上笑得要抽筋,她们之中到底有多少真心,她却心知肚明。她这个人类妃子,本来在蛇宫中就是莫名其妙的存在,只不过今日风光,过来分光的人十分多。这些个妖孽,据说以前都是去瑾华莲宫中喝茶的吧?
苍雪最后一句乏了:“妾身先下去了,姐妹们继续聊~让点翠她们好生伺候~”就扔下动物园,不失风度地踱步回了内房。
瘫在美人榻上,望着窗外一副春雁北归时,芳草遍地开的场景,手下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距那一夜冰冷水泥地上仇恨的回忆,似乎越来越远了,而这些个时光匆匆而逝,为何,这肚子从不见一点像是要鼓起的痕迹?
像她这样无情无义无血无泪的人,竟然会有了孩子?
苍雪依稀记得,以前查尔斯要她出席卧底,勾引男人的时候,总是冷眼交代:“事后处理,你是懂得,千万不可留下祸根。我说过,我们这些人,不可有亲人。”
那时她尚年轻,半是玩笑半是不服地回了一句:“那若是一日有了你的孩子呢?”
话音未落,他却是一巴掌扇得她撞到旁边的铁墙上,额头上的血顺流而下。查尔斯嘴角却是笑着的,他说:“一巴掌,帮你扇掉孩子,是我全部的责任。”
如今那些事,想起来恍如隔世。
她的无情,全都是从那个男人身上学来的,却还是没有学到家,没办法那么轻易地,笑着说出那种话。
呵呵,若是学到了,她也不会在这里。
苍雪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她会把他生出来的,也许这是不是可以说明,她并不无情?至少在她听到自己有孩子的一刹那,心中的喜悦的,看到曾经那么憎恨的人,如今笑的像孩子一样,她也是会露出会心的笑容的。
一个孩子,是否可以驱除她心中所有阴翳,剥开她所有伪装,融化她所有冷漠,唤醒她所有人性?
能不能…让她再一次相信,爱?
厅外嘈杂声突然静了,那些她一句客气话,就毫不客气地继续呆在她宫里喝茶嗑瓜子的妖孽妃子们,似乎突然都散了…
苍雪假寐,假装没有听见那一声有些霸道的低吼:“各回各宫吧!在这不知道怪吵人的吗?”
绣金黑靴撩开帘子一角,望见她在阳光下慵懒地小寐,就收敛了脚步,悄悄地走了回去。她知道,一定是夜离,又在前厅书桌上,挑灯夜战,铺开一桌子堆成山的奏折…
霸道的专宠,她竟然开始学会闭着眼睛,毫无反应地享受着。
宁静不到一会,却又听到凌乱的脚步声…
“长老..长老…陛下是不要进去!”
华容又一次带着十二长老气势汹汹地站在夜离面前。离影轻魂面色为难:“陛下…是属下无能,这就请几位长老回去。”
白眉一把挥开他们:“夜皇陛下!这事到底怎么回事?前些天刚否定了雪妃和龙族子君的奸情,可是,若是没有奸情,本应是处子之身的她,又怎么会凭空多了妖胎呢?外面流言漫天,还道是殿下的子嗣,要是传出是通.奸所产的孽种,还不知道蛇族要丢多大的脸面呢!”
孤夜离皱着眉头抬起脸来。
另一个长老继续说着:“是啊!陛下上一次就没有给臣等一个交代,如此孽.障,不仅有了奸.夫,连孩子都搞出来了!殿下为何还不定罪?!”
孤夜离面色越来越阴沉…最后一掌将桌子上所有奏折统统扫到地上:“你们够了没有!!?”
长老出于衷心,从没想过夜皇陛下会发这么大的火,一时都愣住了…
“你们一口一个奸.夫,一口一个奸.情,我的妃子,难道我不可以在她被别奸了之前自己吃了吗?!”
“王…”
“没错!就是我!怎么了吗?我后宫粉黛三千,难道今日想宠幸哪个,还要一一向长老汇报吗?”
姜,还是老的辣,夜离都青筋暴露了,长老们竟然面无一点惧色:“可是,陛下,献祭之妃,不可破处,你难道不受祖宗之训吗?”
夜离眼一眯:“献祭献祭,又是献祭,本王的爱妃如今都有了身孕了,你们难道还要她献祭啊?难道子嗣满堂,不是祖宗所训?献祭一事,你们爱找谁找谁去!”
“可是…”
“可是什么?明白了,就给我下去!不要吵我爱妃睡觉!”
鱼贯长老,十二长老中平日最少言的一个,此时上前一步,故作神秘的看着孤夜离:“殿下,莫怪老臣猜忌,若雪妃真的行为不端,和您做过,和别人也做过,那么,这种子是谁种下的,还不清楚呢~”
孤夜离刹那间哑口无言,睁大了眼看着面前的鱼贯,阴沉的笑容。
良久,一声低吼:“够了!”
他低着头,声音有着让人说不出的恐惧,大手一挥:“你们都给我出去!谁再敢说孩子不是我的?!本王的孩子!谁敢亵渎?!”
长老们一个个都悻悻地退了下来,华容领头,头也不回地大步迈出大殿。
剩下夜离一个人,诺大的大殿里慢慢坐回书桌前,眼神空洞…
“和您做过,和别人也做过,那么,这种子是谁种下的,还不清楚呢~”那句话就像魔音灌耳,萦绕在脑海中,怎么都不肯离去…
“相公…”
回头一望,苍雪松松垮垮的睡袍,长得一直拖到地上,隐隐露出她两只雪白的玉足,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歪着脖子看着她:“相公相信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