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中，灯彩佳华，一如既往的繁华。成亲王轿中双眼微闭，假寐之中，眼珠倒在不停的转动，想必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平淡无奇的街道上，一柄长剑凌空而至，剑气破空而来，那坐轿瞬间被震为碎片，轿夫被震出数丈。却看轿子落地之处，成亲王丝毫无损，右手夹住剑尖，与一黑衣蒙面人握剑对视。当下，成亲王内力一催，噌一声，黑衣人连连倒退，急退数丈，发出咣啷啷的声响，直到剑尖刺地两寸，这才稳住身形。
“就凭你这等功夫，也敢如此明目张胆行刺，倒也是让本王佩服。”成亲王边摆了摆下襟，似在整理自己的衣服。
那人却不言语，脚下如风，瞬间再到了面前，直奔要害。成亲王飞身而起，一只脚踩在那人的剑身之上，翻身一跃，左手化掌，击于那人背上，此人应声而落，单膝跪地，抬头之间双目寒气直逼。
此人剑诀一引，剑浪扑面而来，看来那人是动了最后的杀招，成亲王到也不做多想，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划出几道弧线，带出无形剑气。
电光火石之间，成亲王却抽出空隙斟酌了那人的剑招，似乎很眼熟，略作沉吟，剑锋突然变得更加凌厉起来。双剑交缠，杀招横出。街边行人早已跑的没影，被二人打落的招牌随风翻滚，屋顶上的积雪被震的慌忙落下，似白花飘落。
“雁荡剑，水云天。”再次分开，成亲王负手而立，嘴里缓缓说出。
那黑衣人“嗯？”了一声，却也未多做犹豫，再次近弑而来，剑气所至，砖石飞屑。却看成亲王到也不慌不忙，见招拆招，游刃有余，于剑招之中确认了自己先前的想法。数招之后，风格突变，剑剑露出霸气，招招透着压迫，回身一剑之中，将那人击落在地。
“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行刺与我？”成亲王捧着茶杯，慢慢波动茶盖，淡淡问道。此时那人已被取下面罩，大绳捆绑于肩腹，半躺着身子，黑发如瀑，散落在身前，竟是一女子模样。
“奸贼，你诬陷忠良，死有余辜！”
“哦？本王倒是有兴趣听你说说怎么个诬陷忠良？”
“别惺惺作态，御史刘湜不是你指使的吗？诬陷我父尹洙，惨遭贬谪，徙监均州酒税，之前因身受酷刑感疾，途中不治而亡。我父前些年指你行为乖张，乱涉朝政，怕是你怀恨在心，借刘湜之手将其铲除。”
“你怕是是久在江湖，不知庙堂之事吧，我已多年不问朝政。虽说刘湜是我的门生，我却也没安排他有此作为。我虽与尹司谏无太多交情，但也听闻其为人正直，文武人才，怎么会陷害他呢？”
“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
“本王要治哪个人，还需要诬陷吗，就算本王在金銮殿上将他杀死，皇上还能治我的罪不成？”，说到此处，成亲王品了口茶，继而缓缓说道“虽然你父曾上书弹劾过我，显得木纳不已，不过他也是为我赵家着想，忠与奸我还能分得清。”
“我可不相信你有这样的胸襟。”
“你还是信不过本王啊。”
“乱臣贼子，一派胡言，其能让人相信。”
“我不知道你的判断由何而来，既然你执意认为是我诬陷好人，我也是没办法，不知如何才能让你相信。”再次品茶，“不如这样，我这就找个人来，为本王做个证，还本王一个清白。”
“谁？”
“宰相韩琦。”成亲王微微一笑，“近日韩相待天巡狩，来洛阳查察，本王这就差人请他过府。”
“韩琦向来与家父交好，又行事公正，成亲王敢叫他来，难道真的是心底无碍？”疑虑之时，身上捆绑之物已被府里下人松了。
成亲王拿着茶杯，呱噔儿呱噔儿的滤着，眼睛眯成一条缝，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得意之色，但眉头上的几道深纹，又似乎是心事重重。
…………
…………
“参见王爷。”
“韩相不必多礼，入夜将你唤至府中，本王也是被逼无奈。不过此事非你来不可，其他人恐无说服力。此女子韩相不陌生吧？”
韩琦顺着成亲王的手势望去，“霜儿，怎么是你？”
“韩叔叔。”
“天妒英才，尹兄文能安天下，武能定乾坤，没想到前日却已身亡。王爷，不知这尹兄的女儿怎么会在你的府上？”
“家父一生廉洁，素来与人无怨，只是在前年弹劾过成亲王，今年便被御史刘湜进文以贪污的之名治罪，难道不是他指使的吗？”
“你可曾问过刘湜为何进文？”
“何须多问，那刘湜中我一剑，当时未死，怕也是命不久矣。”
“杀了？刘湜好歹也是堂堂御史，那是随便说杀就杀的？就算你们江湖中人也要讲究王法的吧。”韩琦站起来道。
“诬陷好人，死有余辜。”
“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好人和坏人还不是人嘴上说出来的！”韩琦听着尹霜的怒话，不知道怎的，也是有些愤愤之色。
“做事之前，先要沉住气，你到是一点都没有你那父亲的沉稳。刘湜虽然为人乖张一些，但也不是假公济私之辈。参奏你父亲一事，这我也是知道的。皇祐三年，你父确实动用过一笔朝廷军饷。”
“什么！”
“昨天刚收到孙用的奏折，那笔钱原是孙用补边之时从京师高息借出，后积数成天，你父爱才，便擅自将库中银两借出代为偿还。帐期未补，后被刘湜挖出。我正准备具表圣上，为你父说情。你未查清缘由，便随便杀人，尹兄一世英名，怎么会有你这样不明事理的子女！”
“原来如此”，成亲王略问沉吟，转向二人“可是听清楚了？”
“刘湜向来好举报之事，他也不会专门针对你父亲。虽说这刘湜有点吹毛求疵，但是他举报的事情大多还是有真凭实据的。”
尹霜此时已呆若木鸡，半年来，费尽心机，到头来尽然是这种结果。不过又回头一想，就算是身怀重罪，也不至于中途死亡，官方的说法是深染恶疾，不治身亡，但尹霜自幼在官府长大，对着一套说辞从未相信过。
但此时却又不是疑问该发之时，韩琦的到来让事情变的有些微妙，看来只能慢慢调查了。
…………
“韩相，本王还有一事请教。”
“王爷但说无妨。”
“如今事情明了，按我朝律法，刺杀朝廷命官，理当问斩，夷三族。况且刘湜还是我的门生，目前生死未明。”
“王爷，这……”
“不过本王看在韩相以及尹司监的面子上，可以权当此时没有发生。韩相，我想你不会有其他意见吧？”
韩琦脸漏无奈之色，“能保全尹兄的子女，当然最好，也当我韩琦徇私一回吧。不过，孙用的奏折我怕是要压一压了，刘湜和王爷刚被行刺，此时上折皇上必定龙颜大怒，若再为尹兄辩解无疑是火上浇油。”
“韩相所说极是。”
“霜儿，尹兄归天，我也是痛苦万分，但是要为尹兄昭雪，为你一动，如今怕也不那么容易，怕是要等上几年时间”。
“几年时间？”尹霜也是一沉，生前父亲视名节如命，本该可以早日得雪的却被自己这样白白拖上一阵，心里顿时有些慌乱。
“不过你若能有所建功，我即刻将这孙用的奏折承上，到那时尹兄自然得以恢复清誉。霜儿，不知你是否愿意暂居我府上，如有建功机会，也好及时把握。”
“多谢韩叔叔美意，今日险些酿成大错。及得韩叔叔提点，才拨云见日。我久居江湖，留下怕破坏了府上的规矩。”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勉强。”韩琦心想，这尹霜虽然其暂时被安抚，但是万一有人再次混淆是非，岂不是在身边多了一个不安定因素，离去也是最好的。
…………
待尹霜离去之后，一名随从，拦下了欲回府的韩琦：“王爷请韩相后园议事”。
韩琦微微一沉，倒也没太多言语，跟着引路之人，这就向府中寻去。
“王爷所谓何事？”
“本王这里有一个难题，想请教韩相。”
“王爷不必过谦，俱说无妨。”
“前几日皇上召见本王，称西夏李元昊再次异动，让我拿个主意。”
“这点我也略有耳闻，据称这李元昊弃赵改李，天威有损。而且招兵买马，似有不轨之心。”
“韩相所言不差，那李元昊当年便视我天朝于无物，幸得狄青将军措其锐气，最终臣服。皇上恩泽，赐其赵姓，这厮本该知恩图报。奈何这些年，此人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过了些安稳日子，便又重温旧梦。”
“不过我听闻这些年李元昊沉迷酒色，好大喜功。光疑冢已建三百六十座有余，并且将那建冢民夫全部杀死，民怨沸腾。最近又夺子之妻，简直骇人听闻。”
“韩相果然消息灵通，不愧是国之栋梁。”成亲王心里也暗赞了一下。“皇上给本王的难题就是想办法给西夏一些压力，韩相可有什么妙计？”
“诛杀李元昊？这自然困难无比，虽说这李元昊现在在西夏口碑不如从前，但毕竟是一邦之主，且其本身武功修为不低，西夏一品堂高手如云，怕是不能轻易取其首级。”
“韩相居然连一品堂都知道，让本王更加佩服了。”成亲王越发觉得这韩琦有些看不透了，武林中人对一品堂都不是特别熟，这韩琦竟然随意道来，不可谓不简单。西夏一品堂组建不过二十年，专为西夏皇族招募武林高手的组织，中原武林尚未有太多人知晓，韩琦竟能随口说出，确实令人震惊。
“我也只是略有耳闻罢了。”韩琦做出恭敬状，“不过现在我朝和西夏却并未直接交战，一旦一方先行动手，怕是边境又将烽烟四起，受苦的还是老百姓，恐怕朝廷不能公然派人，只能另想他法。”
“还请韩相指点。”
“不如把这事交予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