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三个人被关进了船舱里的一间晦暗的仓房里,里面有一张桌子,三张椅子,墙角还有一堆稻草和许多木材。看来是作柴房用的。
巨大的船在水中航行,吃水好,不似魏庆兰的货船摇摇晃晃,倒是跟平地相差无几。
姑苏的手被绳索绑着,脚下却是自由的,闲闲地绕着仓房转悠两圈,秀气的眉微微蹙起,她讨厌这里的气味,发霉,发酸,胸口胡乱翻搅。
魏庆兰被四脚朝天地扔进来,由于被点了穴道,瞪了半天的眼睛也没能站起来,姑苏猜他一定在心底骂了轩辕镜鉴祖宗十八代。
轩辕镜鉴悠闲地坐在一张椅子上,手上的绳索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的,零散地躺在他脚下,“过来!小姑苏。”轩辕镜鉴朝着姑苏招招手。
姑苏不悦地瘪瘪嘴,却是乖乖地来到他身前,任他手脚利落地解开她手上的绳索,“我叫姑苏。”
“我喜欢叫你小姑苏。”轩辕镜鉴轻笑,摸摸她光滑的头,很是喜欢。
“我说了我不喜欢。”姑苏挑了一个干净的椅子坐下,双手支着下颌抵在桌面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轩辕镜鉴。
他真好看!浓密而整齐的剑眉高高扬起,坚挺的鼻子,薄薄的唇还曾轻刷过她的,软软的,很好。只是性子有些坏,记得给自己洒驱蚊粉却忘记给她洒,害她足足昏死了八天。
想起自己体内的毒,看着他乌黑的长发,姑苏心里一疼,不知道自己哪一天真的一睡不起怎么办?师傅交代的事能办完吗?轩辕镜鉴虽听了她的秘密,可是真能如师傅所说帮她扛起这秘密吗?他又能娶她吗?
他是个坏人!一个很好的坏人!一个让她很头疼的人,她愚钝的脑袋叫她永远也看不透他的七窍玲珑心。
“想什么呢?”折扇敲打在姑苏的额头,轩辕镜鉴微笑地瞧着她皱起的眉眼,越来越像记忆中的某人。
姑苏摸摸额头,“想你。”
“想我?”轩辕镜鉴一愣,“想我什么?”
“不知道。”姑苏摇摇头,决定不去想以后的事情,倒是对地上的魏庆兰颇有微词,抬起小手指了指他道,“这人要杀吗?”
“为什么要杀他?”轩辕镜鉴问,从地上捡起一颗拇指大小的石子“啪”地弹飞出去,石子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打在魏庆兰的身上,解开他身上的穴道。
魏庆兰身上的穴道被打开,小小的绳索自然困不住他,“啪”的一声,绳索应声而断。
“他劫了救济款!你忘了洛阳的难民吗?”
“没忘!不过我以为你忘记了。你似乎并不喜欢那些奇怪的味道。”轩辕镜鉴道,想起她恶心难受的表情就和现在一样,显然她也不太喜欢这里的味道,眉头蹙得像两条纠缠在一起的毛毛虫。
“他劫了救济款!不该杀吗?那么多难民会饿死,也许会被那些难闻的气味熏死。”姑苏瞧着站起来的魏庆兰,他循着墙角的稻草堆坐下,闭着眼睛吐纳,仿佛对他们的谈话充耳不闻。
“他是劫了救济款!可是银子不在他那里。”轩辕镜鉴微笑着搬过她的头,从怀里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个黑色的小药丸在掌心碾碎,然后大手一扬,一阵扑鼻的清香布满整个仓房。
姑苏记得这个味道,是在山上时他洒的驱蚊散。
“那银子在哪里?”
“这就要问问我们刚刚见到的那位武三思大人了。”
魏庆兰似乎听懂了这句话,突然睁开眼睛向这边看来,“什么意思?”
“救济款是朝廷下放的,一切都经由武三思手,救济款没了,当然要找他问,也许是被他中饱私囊了。”轩辕镜鉴轻笑,折扇在手中翻了两番,最后指向东方。
“洛阳?”魏庆兰一愣,“你是说救济款在洛阳?”
“怎么又跑到洛阳了呢?”姑苏不明所以地来回看着两人,光光的头在晦暗的船舱中闪着光亮,轩辕镜鉴欢喜地又上前摸了两把。
姑苏不明白轩辕镜鉴为何总是喜欢摸她的头,又没有头发,没有手感,会比那一头的乌发好吗?她羡慕地看着他垂在肩头的黑发,双手忍不住地摸了上去。
凉凉的,滑滑顺顺的,如丝缎,心中心神荡漾,姑苏渴望地凝视着与手掌呈现鲜明对比的黑色发丝,“真漂亮!”这是她第一次摸人的头发,师傅是剃度的出家人,身旁又无他人,一直以来,姑苏都想知道如云发丝在手中滑落的感觉。
“羡慕吗?”轩辕镜鉴含笑地抽走她手里的发丝,“等我解了你身上的毒,你就会长出新发的。”
魏庆兰一脸惊愕地看着两人讨论着头发的生长问题,刚刚挑起的话题似乎又被扔到了九霄之外。
“真的长得出来吗?”姑苏扶着自己的光头喃喃自语,幻想着自己也长出新发的样子,唇角微微地扬起,“我还不会梳发呢。”甚至没有一把称手的梳子。
“我帮你梳!”他做了一个梳头的姿势,逗得她一阵轻笑,完全忘记自己正身在何等危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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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船很快地追上了武三思的船,两艘船在宽阔的河道上并行,一路南下至扬州。
两艘巨船隔天中午在扬州最大的港口靠岸,岸边聚拢了数百官兵,为首的人正是前天初到扬州的狄仁杰,身后跟着随身的侍卫李元芳。
船上的兵卒搭好跳板,武三思先行下了船,看到岸边等候的狄仁杰时显然一惊,没想到狄仁杰竟然先一步到了扬州。
“阁老!久违!”来到狄仁杰面前,武三思故作亲热地拉着他的手一阵寒暄。
狄仁杰略显肥胖的身子探过武三思消瘦的身子向另一艘船上望去,只见数名兵卒正从船舱里推出三个人。狄仁杰微微一愣,心中的那个人果然在船上,没想到皇上竟然真的要对此人下手。
心中一阵悲凉,狄仁杰转头问武三思:“这些就是劫救济款的贼人吗?”
轩辕镜鉴三人已经下船上岸,从另一面押到了兵部。
“是的!为首的是漕帮的魏庆兰,本官已经兵分两路剿灭了漕帮,这伙人正想驾船逃逸,没想到被我从中拦截住了。”
灭了漕帮吗?狄仁杰眉头微皱,心想这武三思心狠手辣必是没留活口。
“那救济款是否追回?”狄仁杰又问,洛阳城外的难民虽已疏散并安顿,但长江水患的数万难民的生机还是没有着落,那三万两官银若是还不尽快追回,难民恐有集体北上的可能,到时候朝纲不稳,薛刚在趁乱谋反,大唐江山有危呀!
“没有追回,想必是魏庆兰这贼人已经将救济款交给了叛贼薛刚,货船里的仓库空空如也,几十口装放官银的箱子里面全被换上了石头。”武三思边走边说,前面不远的地方已经停好了一辆华贵的马车。
狄仁杰沉思了一阵,随着武三思上了马车。
“魏庆兰可有供出薛刚反贼的藏身之处?”狄仁杰又问。
“没有!”
“想这魏庆兰也是条好汉,不会轻易供出薛刚的。”狄仁杰叹了口气,精明的双眼不放过武三思脸上的任何细微表情。
救济款一事,皇上秘密交给武三思一手经办,薛刚怎么能得知消息呢?难民就更没有理由知道救济款一事!难民聚集洛阳一事,皇上不闻不问,反倒是皆由此事对薛刚发难,将他调到江南,再由武三思带兵围剿漕帮,而今,轩辕镜鉴竟然也被定为叛贼,皇上到底是何用意呢?
狄仁杰看着闭目养神的武三思,心中百转千回,也许该去见一见那个人了。
“阁老。”武三思突然睁开双眼,若有所思地看着狄仁杰,“你可还记得十八年前感业寺的一名俗家弟子姑苏楠木?”
“姑苏楠木?那个感业寺里唯一的一个男僧人?”狄仁杰陷入沉思,记得当年皇上在感业寺出家时寺里确实有个才华出众的俗家弟子叫姑苏楠木,此人精通五音,满腹经纶,从小被感业寺的老尼收养,此后一直在感业寺里参佛,只是寺里的主持不知何故迟迟不肯为他剃度。
“好像是有此人,可是不是十八年前不知何故就自杀身亡了?”这是当时的一宗谜案,狄仁杰曾经着手调查过此案,后来因为有一些外力阻止加上姑苏楠木也确实是自杀,所以此案不了了之,“不知武大人为何提及此人?”
武三思沉默片刻,后又道:“此人脾性如何?”
“此人性格愚钝,感业寺主持曾经夸赞此人悟性不高,倒是对执着之事很是上心,因此,虽不灵敏,但所学之事样样不凡,皇上曾经也评价过此人,道是,愚钝之人有大智慧,隐于庙宇,为天下祈福,只是这样的一个得道的佛家弟子竟然会选择以自杀了结自己的生命,我实在是看不透。”
“阁老可还记得他的模样?”武三思突然问道,精明的双眼闪烁不定。
狄仁杰思量片刻,最后缓缓道:“此人相貌平平,倒是有种超然的气质,当年随先皇去感业寺祭拜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也不知为何竟然能记到现在。当年武大人似乎还很年轻,没想到还记得此人”
“是吗?”武三思轻轻叹了口气,而后又闭上双眼不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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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镜鉴三人被押往兵部大牢,三人被单独关押,魏庆兰在左边第一间,轩辕镜鉴在右边第一间,而姑苏则在右边第二间。
地牢里关押了不少重刑犯人,看他们身上的刑服可以看出大部分都是要秋后斩首的犯人,有的已经不知上过多少次重刑了,身体萎靡在牢房一角剧烈地抽搐,牢头来来回回穿梭期间却不见理会。
姑苏站在牢房的铁栏杆旁不敢向前迈出一步,地上到处是肮脏的污秽之物,老鼠在角落的草堆里穿梭发出刺耳的吱吱声,整个牢房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恶臭。“呕。”胃里一阵翻搅,姑苏隐忍不住地吐了一地。
“怎么了?又受不了了吗?”隔壁的牢房里传来悦耳的声音,姑苏认得是轩辕镜鉴的声音。
“太难闻了,我!”话还没有说完,隔壁的牢门里探过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上面握着一条白色的帕子。
“谢谢!”姑苏退后了一步,转过身来到和隔壁牢房接壤的地方,伸出手,接过铁栏之外的帕子。
“不用谢我!送你了。”轩辕镜鉴含笑的嗓音再次传过来,姑苏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身上的毒抵制这些气味,我也没有办法。”
隔壁没有了声音,好似某人陷入了沉思,静默了很久,久到姑苏以为他不想说话了。
“我想摸摸你的头!”轩辕镜鉴的声音再次传来,姑苏惊愕地抬眼,看见的却是肮脏的墙壁。他与她,一墙之隔。
“你要怎么摸?”姑苏笑了笑,伸出手去碰触墙面,凉凉的,“难道你要打破这道墙?”
“有何不可呢?”隔壁传来爽朗的笑声,“你靠边一点,我这就要摸你的头。”
姑苏一愣,这家伙!转身退了很远,目光炯炯地看着隔壁的男人怎么打破这道墙。
轩辕镜鉴收起折扇,绕着牢房的半面墙转了几圈,对面牢房的人似乎也听到了刚刚两人的对话,都睁着眼睛看着这个新来的小子怎么打破这道厚厚的墙壁。
轩辕镜鉴微微地吸了一口气,选好位子扎起马步,缓缓地伸出双掌拍向墙壁。没有众人以为的惊天地泣鬼神,也没有飞沙走石,只是那么轻轻的一拍,甚至连声响都没有,在所有人都以为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时候,轩辕镜鉴直起修长的身体,伸手怕了怕身上的灰尘,抽出腰间的折扇轻轻地推了一下刚刚双掌拍下的地方。
“咣当。”原本裹在墙体之内的一块青砖竟然脱离墙体掉到对面的牢房之内。
怎么回事?难道牢房年久失修了,连墙体都开始脱落了吗?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牢房里的俊逸男子优雅地抬起修长的双手,一点点拆去墙上的砖块,不一会儿!偌大的墙壁上就被轩辕镜鉴轻松地拆出一个半人来高的大窟窿。
“有打伤你吗?”轩辕镜鉴站在窟窿的这面微笑地看着隔壁的姑苏,朝她招了招手,踏步进了隔壁的牢房。
姑苏万万没想到他真的打通了墙壁,吃惊地张着嘴瞧着身前一脸笑意的男人。
“怎么这么个表情呢?”轩辕镜鉴轻笑着摸摸她的头,转而用手托起她的下巴,修长的拇指有意无意地抚摸着她柔嫩的红唇。
“你!”姑苏呆呆的不知道要说什么,脸上一阵燥热,他怎生如此亲密地抚摸她的唇呢?
“我怎样?害羞吗?”轩辕镜鉴轻笑,加重了手指的力道,墨黑的眸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颊,“你不是告诉我秘密,换得我娶你吗?”
“我是这样说,可是……”姑苏顿时无语,脸上燥热难耐,不知道他似是而非的话语能不能当真。
“有人造反了!”
“有人打通墙壁了。”
对面的犯人里突然炸开了锅,有人咣咣砸墙有人拽着牢房的铁栏发了疯地尖叫。
嘈杂的尖叫声引来了牢头,十几个牢头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一看,见到轩辕镜鉴牢房墙上的一个大窟窿都愣住了,不知道是要将两个私自打通牢房的犯人重新分开还是赶快去报告上级。
“吵什么?不许吵!”牢头手中的皮鞭狠狠地抽在对面牢房的铁栏上,几个倒霉的犯人被抽得吱吱叫,倒是也平息了哗然。
“这墙是谁打的?”其中的一个牢头大着胆子站到姑苏牢房的铁栏前面,伸手指着墙面上的大窟窿,黝黑的脸庞一阵剧烈地抽搐。
牢房的墙壁坚固无比,还没听说过谁能一掌打开兵部的牢房墙壁,几个有经验的牢头低头嘀咕了几句,其中的一个匆忙地跑了出去。
轩辕镜鉴站在牢房里看着那个狱卒跑出去,薄薄的唇角微微向上扬起,低头在姑苏的耳边耳语:“看见了吗?一会儿就会有人来见你了。”
姑苏狐疑地看着轩辕镜鉴转身又回到自己的牢房,在墙角的草堆上坐下,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扬起他额前垂落的黑发。
轩辕镜鉴是个谜一样的人,姑苏看着他,感觉是在看一团雾,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牢头面面相觑地围在两个牢房之间,不知道是打开牢笼进去修补破损的墙壁还是等上面的人来将这两人提走。
不多时——
“大人到!”
嘹亮高亢的嗓音传来,武三思和狄仁杰竟然亲自来到牢房看看这个能一掌打通牢房大墙的人。
狄仁杰随着武三思来到轩辕镜鉴的牢房前,武三思命人开了牢房的牢门,“果然是你!”
“大人以为还会有谁呢?”轩辕镜鉴微微一笑,朝着武三思身后的狄仁杰点点头,“阁老!好久不见,江南之行可有斩获?”
狄仁杰挑了挑眉,弯身进了牢房,看着轩辕镜鉴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想大人见一个人。”轩辕镜鉴的目光越过狄仁杰的身子看向他身后一脸铁青的武三思,轻笑道,“也请武三思大人看看吧!”
武三思一愣,脑中的念头更胜,一股恶寒排山倒海而来,微微眯起的眼睛瞄了一眼隔壁牢房的少女。
“什么人?”思量了半天,狄仁杰对着轩辕镜鉴换道,“轩辕!”
“一个故人……”轩辕镜鉴指了指被自己打开的墙壁,姑苏正一脸茫然地看着武三思、狄仁杰,甚至是轩辕镜鉴,“姑苏!这位就是你要找的人。狄仁杰!狄阁老!”
武三思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气,狠狠地射向轩辕镜鉴,此人不杀不行!
姑苏看着狄仁杰的眼中有着木然,师傅的话在耳边响起。
“姑苏!你的身世是一桩冤案,一个天下最大的秘密,你的母亲,只有一个人可以帮你找到她。就是狄仁杰。”
“你是狄仁杰?”狄仁杰就是狄仁杰,在姑苏眼中,天上的人是人,地上的人也是人。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愚钝之感,就连那说话的方式都如此相似,狄仁杰愕然了,回头瞧了一眼轩辕镜鉴,又瞧瞧武三思,终于明白武三思中午为何提及十八年前的姑苏楠木。
“我是!”狄仁杰点头。
“你可认识姑苏楠木?”姑苏抬头看着狄仁杰,似打量又似怀疑。
“认得!”狄仁杰点头,十八年前的悬案崭露端倪,感业寺里的俗家僧人和她有什么关系?心中的烈焰翻腾,狄仁杰感到一张巨大的网正一点点地向自己聚拢,而轩辕镜鉴,这个高深莫测的神秘男子便是这撒网的人。
“我是他女儿!”一语破天惊。
轩辕镜鉴微笑着摆弄手里的折扇,偶尔瞧瞧姑苏光亮的头。
果然!武三思的脸上一阵抽搐,微微眯起的眼睛迸射出两道杀气,直直地射向姑苏。
狄仁杰似乎受到很大的震惊,早年对姑苏楠木的印象是一个佛学感悟极深的出家人,即便没有受戒,狄仁杰仍是不能相信那样一个清澈、参透世俗的人会做出如此有失佛法的事儿!
“姑苏楠木乃是佛家之人,从小出家感业寺,怎么可能有后人?”武三思抢在狄仁杰前面开口,矢口否认了姑苏的身份。
姑苏并没有暴怒或是伤感,澄澈的眸子锁住狄仁杰,“我是姑苏楠木的女儿,家父是服毒自尽的。”
“胡闹!阁老,此人的话怎么能信呢?姑苏楠木的为人不可能和人做出苟且之事生下这孽种。”武三思额头上冒出冷汗,浑身上下布满了浓浓的杀气。
一旁的轩辕镜鉴看得清明,心中却因他一句“孽种”极度不悦,“武大人何出此言,难道心中有什么难言的秘闻怕被揭露出来才如此诋毁一个女人吗?姑苏楠木有没有后人我想你比谁都清楚。”
“轩辕镜鉴!你!你个贼人!来人哪!给我拉出去斩了。”武三思恼羞成怒,回身喝斥身后的随从部下。
“是!”一群人“呼啦”全挤进牢房,冲着轩辕镜鉴扑了过去。
“哈哈!”轩辕镜鉴放声狂笑,身子快速地闪动,转瞬间竟然站到武三思身后,修长洁白的手指轻轻地扣住武三思的颈项,微笑道:“大人小心哪!我这双手不知道杀死了多少朝中大臣,不知道会不会多一个武三思?”
“轩辕镜鉴!你敢!”武三思浑身颤抖,虽命在旦夕却也不愿在狄仁杰面前失了架势,“你就不怕皇上灭了你的九族?”
“灭我九族?”轩辕镜鉴佯装惊恐地惊呼一声,随后爽朗的笑声响彻整个兵部大牢,“你是当真不知还是假装不知?我轩辕镜鉴孤身一人哪里来的九族?敢问‘立煌’的人哪个有九族?”他这话是冲着武三思背后的一名始终没有说话的黑夜男子问的。
黑衣男子微微愣了愣,似乎没想到轩辕镜鉴会认出他来。
“怎么不说话呢?北冥?”轩辕镜鉴手上的力道紧了紧,转过身朝着姑苏喊道,“过来!小姑苏。”
姑苏瞧了大牢里紧张的气氛,最后视线定格在狄仁杰身上,撩开手臂上过长的衣袖,从手上取下一个碧玉扳指交到狄仁杰手上,“狄仁杰!这是师傅交给我的,她说只要交给你,你就能查明十八年前的真相。”
狄仁杰看着手里的扳指,脑中弥漫着重重迷雾,抬眼在找姑苏,她已经乖乖地站在轩辕镜鉴的身后。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轩辕镜鉴替姑苏回答。
“轩辕镜鉴!你不要妖言惑众?快快放了本官,本官饶你不死。”武三思现在已经顾不得生死,心中最在意的却是姑苏交到狄仁杰手中的那枚碧玉扳指。
“你饶我不死吗?恐怕有一个人不答应。”轩辕镜鉴手掐着武三思的脖子,另一手来着姑苏的手一点点推出牢房,身后的兵卒一个个满脸为难地让出道路,唯恐轩辕镜鉴手中的武大人有什么闪失。
“轩辕!你先放了武大人!”狄仁杰收起碧玉扳指,跟着出了牢房劝阻轩辕镜鉴。
“阁老!我敬佩你是个明察秋毫,懂得民情的好官,长江水患的事儿你可要好好调查,魏庆兰死不得!我信你,将他交给你,要是他死了,你可要担责任的。”轩辕镜鉴一边退一边微笑道,炯炯的目光坦荡地看着狄仁杰。
“轩辕!听老夫一句话!放了武大人,朝廷不会为难你。”
轩辕镜鉴一阵轻笑,微微眯起眸子,“阁老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瞎话了?皇上的意思现在你还不明白吗?我本非朝廷中人,为皇上办事也是欠了她一个人情,人情尽了,我这样的人她能留得吗?千古帝王,有哪一个真的有容人之肚量,你回去告诉皇上,我轩辕镜鉴不与她为敌,但若惹恼了我,我可不是什么为国为民的好人。”
“混账!轩辕镜鉴!你竟然这么说皇上。”武三思虽受制于人,倒也不容任何人辱骂皇家,毕竟当政的是自己的亲姑姑。
“你的话还真多。”猝然收紧五指,武三思“呜咽”一声,痛苦得双手抽搐,吓得一干人等不敢再上前一步。
“轩辕,别伤害武大人!”狄仁杰怕轩辕镜鉴真的杀了武三思,到时候恐怕皇上大怒,连自己也难免被追究责任,他倒不是怕死,一切以国家为重,武三思一死,天下兵马谁管,长孙无忌等人本就对皇上不满,到时再加上薛刚一股,天下恐怕真的难以太平了。
“我本无意杀武三思,阁老,你叫李元芳过来,出了兵部大牢我就放人。”轩辕镜鉴指了指狄仁杰身后的李元芳。
“元芳!你去!”
“是大人。”李元芳来到轩辕镜鉴身前。
轩辕镜鉴瞧了瞧他,道:“我相信你,也相信阁老。”说罢,松开钳制武三思的手,在他身上点了几处穴位,武三思身体一僵倒在李元芳怀里。
“上!”不知是什么人叱喝了一声,一群人朝着轩辕镜鉴和姑苏冲了过来。
“后会有期!”空中有浑厚的内力破空而来,一道白色的人影一闪,原本站在身前不过数米的人竟然消失了。
“追!”一个黑色的人影冲了出去,速度之快难以辨认。
“对!追!”武三思昏倒在李元芳怀里,他的手下如没了头的苍蝇,“呼啦”都冲了出去。
“慢着!谁也不许追。武大人要紧。”人群后的狄仁杰大喝一声,冲到门口的众人“呼啦”又都冲了回来,围着武三思将人送到其下榻的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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