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为许家着想。”
“这是不是……”杨氏这些天也一直在想,是不是她们母女连累了杨家,展家说起来是商家,可在山东一省谁提起展家不是敬而又敬的,这样的人家,手里又有她们母女的把柄,必不会轻易放过她们母女,她没想到的是展家竟先整了杨家。
“女儿已经写信给了义父,展家的事,还是展家的人能化解。”
“可若真的是展老太太和展四太太,他又有什么法子。”
“尽人事,听天命吧,现在杨家跟咱们家退了亲,总少了一家人让我牵累的。”
杨氏搂着许樱哭道:“女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许杨两家本是姻亲,再续姻缘本为再加厚一层关系,可如今杨家落难,一提退婚的事许家就顺水推舟允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许杨两家也未必能重提婚事,许樱无父,又被亲舅舅家退了亲,日后可怎么办啊。
“船到桥头自然直,女儿命不苦。”许樱也想问问,她想过安生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展九爷展明禄最近日子也不好过,他本不爱钻营,于家里的事向来是家里给他安排什么事,他就妥妥当当的办好,一丝多余的力气都不费,平日里种花养鸟,约三、五好友饮宴,过得是神仙般的逍遥日子。
谁知自从继了弦,娶得美娇娘,这样的好日子就慢慢没有了,妻子苗氏也不曾每日威逼他,要他出去与别人争个短长,只是日日温柔小意服侍,在妯娌那里受了委屈也只是小声哭泣,让他这个老夫心生怜爱,不知怎地,时日一久自己竟成了苗氏掌中玩物一般,被她支使得指东打东指西打西,不曾有一丝违逆。
种花养鸟的活计苗氏包了,据说又找了什么有名的花匠,把花养得极好,他每日看花便成了,鸟也是整日欢唱,比他养的时候还好,野马似的女儿也开始细声细声的说话,拿起绣花针也有模有样了,这样的贤妻到哪里去找,就算是比往日辛苦些也值了,可近日的事让他颇不舒服,苗氏先是把他救回来的一对夫妻给悄悄的弄到乡下的庄子养着了,又回了趟娘家,从娘家回来之后,整日往四房那边跑,不见踪影。
隐约又听说展家正联合着前首辅闵大人的人,在找大明府杨家和京里陆家的麻烦,前首辅闵大人是因为跟次辅王大人斗得太狠了,招了皇上的忌讳,这才被迫告老的,这样的人告老还乡了还要扰得人不得安生,以展家平素的行事,必然是敬而远之的,这次却扰和了进去,还扰和得极深的样子,陆九隐隐觉得这事儿极为不对,却不知该对谁说。
他正前思后想自己在屋里喝闷酒呢,被派出去收帐的展七竟然回来了,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他住的院子,扯着他的胳膊把他扯了出来。
“七哥,你这是干嘛?”他与展七年龄相仿,旁人都嫌弃展七是庶子欺负他,他对展七可是一向不错的,展七就算是翻了身,对他也是礼遇有加,这样凶蛮霸道的拉扯他还是头一回。
“你救回来的那一对逃荒的男女呢?”展明德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自己这个九弟,死了原配也不知愁,听从家里人的吩咐继了弦,总算被劝导得务实务了,谁知道那妇人是个蛇蝎心肠的,竟对恩人恩将仇报,不配为人。
展九被他问得一愣,“怎么都觉得那对男女好啊,你也来问,九奶奶也来寻……四太太也来探问……”
“苗氏把他们弄哪儿去了?”
“她神神秘秘的,把那对男女看得极重,连四太太来探问她还特意嘱咐我说把人送到我奶妈家里看起来了,她只有一座陪嫁的小庄,想来是在那里。”
“你知不知道展家卷进什么事里了?”
“我自然是知道的,我是个人微言轻的,这些都是老太太吩咐底下人干的,别说是你我,大伯、二伯、我爹、四叔、五叔都只能听吩咐……”
“一个两个都这样,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再精明,如今也老了,她犯了糊涂你们也跟着一起犯糊涂!我回家之前已经派人给京里的侧妃娘娘捎信了,王府的人只比我晚一天的路程,我看到时候你们如何跟她交待!”
要说展家,从商贾之家到如今是累世的望族,大齐朝上下大小官员见到了都要给面子,这都是看在展老太太养的好女儿身上,展老太太生了三个儿子,只有一个女儿,生得如花似玉,天生聪慧多才,当年有明眼人言道,展家连嫡带庶五个儿子,加起来都不如此女才智,展老太太对此女自是爱若珍宝一般,偏这个女儿自有自己的一番心计,展家有钱无势,虽说用钱铺出了一条一条道路,可终不是长久之计,正在此时先帝爷最小的弟弟,被宠得无法无天人称荒唐王爷的荣亲王选妃,选中的妃子是当年展家的大靠山明家的女儿,明家知自己的女儿虽知书答礼,却绝称不上足智多谋,怕对付不了荣亲王,欲在亲眷近支中选一位聪明机智又忠心的为滕,可又怕被反噬,当年的展姑娘便用银钱铺路,收买了明家太太的心腹,将自己荐了上去。
展家本是依附着明家的商贾,又因着商贾的出身,就算再翻天,也翻不到正妃头上去,若有二心明家拿捏一个商贾还不是轻尔易举的事,展家姑娘的聪明也是有名的,明太太心里打定了主意,就施恩似地写了一封信给展老太太,展老太太看见信,又去问女儿,这才知道女儿竟有意牺牲自己替展家铺出一条通天之路来。
展老太太气得打了女儿两巴掌,又搂着哭了一场,展家上下性命全在明家手里,明家开了这个口,别说让女儿为滕,就是做奴婢也得带着笑送过去,这才把女儿一顶小轿送到了明家,做了明家姑娘陪嫁的滕妾。
展姑奶奶美貌多智,一来二去不知怎地得了荣亲王的真心,又连生了两子,连正妃明氏王妃都被比出一射之地,偏展姑奶奶时时处处以王妃为尊,极为敬重,王妃心里虽气,却也说不出什么来,这个时候明家想要找展家的麻烦,却已然动不得展家了,先帝去后,荣亲王这个王叔因有拥立今上之功,更是权势熏天,展家也水涨船高起来,也因此,展老太太的行事才会如此的毫无顾及。
因此展老太太就算听说展七回来,谁也没见只在展九那里闹了一场,也不以为意,只是盘算要如何给展七一个教训,让他老实,谁知展姑奶奶进了门,匆匆行过礼,关起门来第一件事就是教训母亲,居移气养移体,她贵为侧妃之尊,又是世子生母,往来皆是贵人,如今怒气陡升,连展老太太瞧见,也有些心里畏惧。
“娘,您是嫌女儿这个侧妃做得太舒心了,还是嫌你外孙的世子做得太稳当了?七十岁的人了,竟为了一个不能说话的傻子,折腾出如此大的事来。”
“他怎是个傻子,只是不说话罢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四哥他……”
“我知道你当四哥是心尖子,四嫂又是你的亲侄女,比不得旁人,可展家上上下下几十口的人命,你女儿我多年忍辱负重挣出来的名位,你通通都不要了?”
展老太太张了张嘴,“哪会……如此……你是堂堂荣亲王侧妃……”
“皇上如今病重,朝廷上的事全靠刘大人支应,太子年不过八岁,日后朝堂之上,必是刘大人一手遮天,连我家王爷见到了他都极为客气,你这般帮着闵大人找刘大人亲信的麻烦,旁人知道的是您想要替我那傻侄孙找个好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荣亲王想做摄政王,要整肆垮刘大人呢……”
“这……”
“可怜我这些天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在宫里也听见些许风言风语,皇上对王爷也有些敲打,却总不知是为了什么,若非老七给我报信,怕我死了还是冤死的鬼,娘,您若想要女儿的性命,赶紧的把弄出来的那些假帐假银子一并的销了,锦衣卫那边自有我去辩说,这世上名门淑女那么多,哪个不比许家的姑娘强……自有乖巧的肯嫁致仁侄孙。”
“可有她在,老七就不会……”
“娘!一老七不是那样的人,就算真是那样的人,你当女儿和我那几个哥哥是好惹的吗?二她就算真嫁进咱们家,也必是带着怨气来的,我可是听说她是祖母把院子里的柴薪弄走,她敢劈家俱烧火的,又是个会经商做事的,她就能真心对致仁?当心引狼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