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厅里,一如既往的热闹,大家有说有笑着,见到贺煜回来,纷纷停止交谈,而对凌语芊的出现,更是被震住。
凌语芊闹离婚回娘家住的事件,经过有人有意或无意的传播,大家都已经知晓。
满桌的人有二十几个,大家各种眼神各种心思,而贺云清,毋庸置疑是最高兴欢喜的。
当孙子提出要坐私人飞机前往B市,他就知道,事情发展总算没令他失望,之后又从良叔口中了解一些情况,更是满怀欣慰,直到此刻,他才彻底放心,暗暗对孙子竖起了大拇指。
得知孙子和语芊丫头已经和好,他便猜到语芊丫头会回来,但想不到会这么快。
看来,自己这个孙子是个“全能冠军”,不但事业上能干骁勇,就连爱情上也无比胜任。当然了,这与语芊丫头对孙子的死心塌地有着极大的关系。
贺云清想罢,瞧着凌语芊的眼神不觉更加疼爱和怜惜了,正准备开口说话,不料被人抢先了一步。
只见贺一然的妻子肖婉仪,突然嘲讽了一句,对象是凌语芊。
“还以为你会成为我们贺家这代人最早一个离婚的呢,看来你还没那个‘能力’。”
“嫁进贺家,是G市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她又怎么会舍得。”媳妇李妮娜也马上跟着接话,冷哼中,带着一股浓浓的酸味。
整个饭桌陡然寂静,陷入一片沉重的气氛当中。
贺燿及时出来反击,态度很不客气,冷嘲热讽道:“大伯娘,堂嫂,你们费尽心思嫁入我们贺家,我们早就知道,不用一再强调的。至于我大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是我哥极力追求和挽留,不同你们,为了傍住大伯和堂哥,可谓使尽了浑身解数。”
肖婉仪和李妮娜顿时被气得脸都绿了,肖婉仪恼羞成怒地训斥道:“没大没小,有晚辈像你这样说话的吗?”
“也没长辈像你这样的吧?大伯娘!”贺燿不甘示弱,继续回击。
肖婉仪更是怒发冲冠,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干瞪着一双火眸,恨恨地看着贺燿。
由于出身好,打她嫁来贺家起,就一直备受照顾,后来老爷子把庄园的大小事务交给她掌管后,大家更是对她恭敬有加,甚至巴结谄媚,就连季淑芬,尽管彼此有不妥和摩擦,也是暗里斗,唯独这个死小子,像根顶心柱似的,每次都毫不给面子,把自己顶得无话可说,气得浑身发抖。
周围的气氛很凝重、很紧张,火药味暗暗弥漫,但大伙只是面面相觑,没人出面劝解,似乎对此见惯不惯。
贺云清这个大家长,更是一副悠然淡定的样子,实则心里乐开花。
一物克一物,这个素来口无遮拦、尖酸刻薄、喜欢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儿媳妇,是该有个人来克制她,这个人,正是贺燿!
这样的局面,维持了约有一两分钟,贺家老三贺一翔首先出面打破窘局。
只见他俊朗儒雅的面庞洋溢着微笑,语气也难掩赞许,谈起贺煜这次去B市的话题,“听说外人曾经给阿煜冠上‘深藏不露’的称号,看来他们说的没错,我还跟四弟商量着怎么协助这次项目,想不到你早有安排,那个潘景阳碰上你,算是倒大霉,大限已到了。”
“那是当然,否则爷爷也不会把公司交给二哥管理的。”贺芯也无比崇拜地附和了一句。
“对二哥此行,我可是一点也不担心。”大姑妈的儿子忽然也插嘴,马后炮地说。
这时,贺云清开始表态了,笑吟吟的他,深眸里尽显骄傲之色,“阿煜藏得的确好,连我都不说呢。不过呢,我倒是没怎么担心,因为我知道,无论他做什么,结果都不会令我失望,这次亦然。”
“由于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便想着等事情进行得差不多了再跟爷爷汇报。”贺煜谦逊回答,俊颜仍旧平静得很,并没因为得到如此表扬而露出半点欢喜之色。王者即是王者,不骄不躁,不爱显摆,不张扬。
倒是有人沉不住气了
只见骚动了很久的贺炜,满眼嫉妒地盯着贺煜,迫不及待地冷哼:“动用了这么多财力,要是没给点成绩,恐怕自己都难辞其咎吧。贺煜,听妮娜说B市那边的机场发了一张200万的停机费过来呢。”
贺煜一如既往地淡然自若,自信薄凉的唇微勾着,鹰眸迎向贺炜,语气转为漫不经心,“应该还有20万,由于我们提前回来,临时占用了起飞道,故得额外多交20万,大嫂你到时记得跟财务部的同事知会一下。”
贺炜夫妇一怔,即时瞪大了眼。
贺燿则再次出马,帮完大嫂凌语芊,继续帮自家大哥贺煜,狂傲地道:“区区220万算什么,大哥成功进军B市,代表以后会财源滚滚进,届时的利润会是一百个甚至上千上万个220万呢。”
贺炜更是气得额暴青筋,咬牙切齿,下意识地看向父亲。
其实,最泰然最淡定的人,应该是贺家老大贺一然。
整个过程,他都冷眼旁观,一言不发,即便妻子、儿媳妇、儿子相继都被气得无所抗击,他仍无动于衷。
是因为他也觉得他的家人活该吗?是因为他词穷、无话可说吗?非也!他自有打算,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一直暗暗克制调整着情绪,脑海里不停闪现着他的座右铭:现在笑的,未必就是赢者,谁笑到最后,谁才是最厉害的,才是真正的强者和胜利者!
公事上的较量,暂告一段落,六姑姑贺婉突然把话题转到凌语芊的身上,半玩笑半认真地道:“语芊和阿煜的这趟B市之旅,算是补度蜜月,B市地灵人杰,这次语芊要是能怀上一儿半女,说不准咱们贺家又多了一个人才呢。”
贺婉这一提,贺一翔的妻子也关心起来,“对了,语芊有喜了吗?”
所有人的目光,于是一下子全都转到了凌语芊那儿,她即时羞红了脸,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贺煜握住她的手,边轻轻摩挲,边笑着注视了她片刻,随即转向众人,毫无忌讳地道:“关于这事,你们应该问我,这孩子的事,主要是靠男人的努力。”
“呵呵,那阿煜你快说,到底你有没有努力了。”贺一翔也来了兴致。
“爸想曾孙可久了,阿煜你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啊。”六姑姑又道。
贺煜意味深长地浅笑,视线锁定贺云清,出其不意地问:“爷爷,我和芊芊的宝宝要是出生了,您老人家准备给什么奖励?”
他的话一出,众人马上屏息,几十对眼睛,又是不约而同地转向贺云清,等待他的回答。
贺云清面带笑意,看着凌语芊和贺煜,许出承诺,“我的第一个曾孙,当然是矜贵无比,奖励嘛,一亿元!”
一亿元!众人立即哗然。
一亿元,对于千亿身价的贺家来说,算不得什么,可是……这生个儿子就一亿元,如何不让人羡慕妒忌恨呢。
特别是贺炜的妻子李妮娜,已经忍不住抱怨起来:“爷爷,你好偏心。”
“就是,爸您这样的话,怎么不见对我们家贺炜和妮娜说呢。”肖婉仪也愤愤不平。
贺云清看向她们,先是若有所思地瞧了一会儿,然后饶有兴趣地道:“哦?爷爷哪里偏心了?我说妮娜,要是你生,爷爷也会这样呢。明明是你握有先机,却一直搁置,这可不能怨别人啊。”
“妮娜嫁进来有一年多了吧,怎么还不见有动静,身体没什么问题吧?”
“我想应该是大哥还不够努力。”贺煜猛地插了一句,撒旦般的面容,挂着一抹诡异的笑。突然凑热闹,不像他的作风。
贺燿也附和,“堂哥,你要是身体不行,如实跟爷爷说,爷爷会放你长假,让你好好休养的。反正你在公司的职位也不是那么重要,你没空的话,工作上肯定会找到人帮你跟进。所以你还是好好努力吧,一亿元,可比你在公司一年的工资花红还多呢。”
贺炜一家,又一次“战败”!
贺煜见目的已经达到,静默下来,开始认真吃饭。
今晚这顿饭,可谓是最近两个月以来,最有火药味的了。
贺炜一家离席最早,看在贺云清的分儿上,他们勉强熬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然后刻不容缓地离去,连凌语芊的礼物也来不及收。
凌语芊满腹哀愁,但也没多想,反正她早就清楚,为他们这家子买礼物,只是形式上的一种表现,要他们像其他人那样欣然道谢,恐怕是不可能。
所以晚饭后,她如常拿出礼物,笑容可掬地一一为大家呈上,之后随贺煜回家去。
贺一然的一家子回到自家的屋子后,总算可以无所顾忌地发泄出来。
肖婉仪先是捞起周围的沙发靠枕乱扔一通,而后迁怒到李妮娜的身上,只见她满面怒容,气咻咻地指着李妮娜破口大骂:“都是你,早点给我生个孙子,我今天就不用受这个气。人家娶媳妇,孙子生了一个又一个,我肖婉仪却娶了一个不会生蛋的鸡,真是造孽!”
“妈,我不是什么不会生蛋的鸡,我……”
“我什么我?总之,我没孙子,你就是不会下蛋的鸡!我知道,你怕怀孕期间阿炜出去鬼混嘛,所以迟迟不肯生孩子嘛。可我告诉你,阿炜要是想出去鬼混,就算你不怀孕,他也照样甩了你!再说,这豪门的男人,哪个不会逢场作戏,你用得着时刻盯着吗?别说我不警告你,哪天阿炜要是从外面抱回来一个儿子,你就等着收拾行李滚!”肖婉仪被气得不轻,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李妮娜听罢,更觉委屈和羞愤,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丈夫,企图寻求帮助。
奈何贺炜有他自己的怨气,已经拉着父亲抱怨出声了,“爸,您刚才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在这家里,论辈分,除了爷爷便是您,您要是出一言半句,他们不至于这么嚣张的!”
贺一然还是一副冷静镇定状,只轻轻吐出几个字,“爸自小教你,做人要沉得住气。”
“如今都被他们欺负到头上来了,怎能沉得住气!”贺炜不以为然,依旧抓狂不已,“都怪老天爷,当年既然让他被拐了,为什么不顺便把他给灭了呢。若不是他,我们也不至于这样!”
本来,贺煜还没回归之前,是他们这家人在作威作福,哪次饭桌上不是他们出尽风头的。可自从贺煜回来后,风水轮流转,他们可谓大势已去,最近更是每每都被气得几乎吐血。他看得出,贺煜刚才问那个奖励,根本就是故意的,是想气他们这家子的!
的确,当初应该把他灭了!做人,果然不能有恻隐之心,半丝心软或亲情也不能有。贺一然看似平静的眼眸,飞速闪过一丝阴毒的光芒。他没有再看那三个家人,突然抬步,离开大厅,进入书房。
他先是坐在大椅上沉思了片刻,随即取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不急不缓地道:“潘景阳被举报的事,知道具体是谁干的吗?”
“应该是华浩。”电话里传来的,是一道温润醇厚的男嗓音。
贺一然沉吟几秒,幽叹,“华浩……那就是与贺煜有关了。”
“嗯。潘景阳估计也已经猜出,派了人马对付他,可惜最后还是被他逃掉了。”
“在B市都奈何不了他,如今回到G市,恐怕更不可能了吧。”贺一然点起了一根烟。
“潘景阳一旦定罪,先前的势力也会随着减弱或消失,世态炎凉,没人会再为一个已被判了‘死刑’的监犯卖命。所以,这次的事算是已有了定局了,贺煜完胜!”
贺一然把烟举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来,再道:“你那边呢?到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对方也停顿了一会儿,才答:“不是说了他们自有安排,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中嘛,你急什么?做大事,要沉得住气。”
沉得住气……确实如此。
贺一然连续吸了几口,把一根烟全部吸掉,结束通话,“那先这样,再见!”
“再见!”对方也没有任何留恋,挂了。
书房里寂静下来,贺一然先是盯着桌面闪闪发亮的台灯看了一会儿,随即整个身体靠在大椅内,仰起头,后脖颈搁着椅背顶端,缓缓闭眼,陷入了沉思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