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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8月30日,桂良赶到天津杨村,接到英法全权大使的照会,照会中额尔金以命令的口吻说,要立即准许天津条约和当年照会中所提的条款,立即在天津开埠通商,要等赔偿银两全数交清,大军方可退出天津。以上各节应先与定约,盖印画押之后再进京换约。桂良要求与额尔金谈判,额尔金却拒绝谋面,只让巴夏礼为代表与其交涉。

巴夏礼提出,除了天津条约所定条款概莫能动外,还要追加如下内容:

赔偿英、法两国各800万两白银;

天津立即开埠通商;

英法各带侍卫1000人进京换约;

在北京准备与英法大国身份相称的使团住所;

保护天主教;允许华工出口。

以上各款使桂良左右为难,这是皇帝最忌讳的条款,他面有难色。但面对步步相逼狂妄无比的巴夏礼,他还是全部答应了。

英国代表要求在9月7日将议定的条款签字画押,然后由巴夏礼带一部分人先期到京,检察沿途安全和大使住所安排情况。桂良又无奈地答应了。然而咸丰皇帝却不答应。

咸丰皇帝说,夷人欺人太甚,所定条款实在难以接受。赔偿兵费,百万之巨,两月筹措,断难实行,干脆一个子也不给。要想进京换约,须先将兵舰马队退出海口。天津通商,每年只许几次,不能长期为夷人所用,更不能在此筑房盖楼。既然洋人没有和平诚意,那就准备打仗,就和它们彻底决裂,打一场大仗。于是咸丰命令僧格林沁即刻准备,和英法联军血战到底。

9月7日晚,咸丰皇帝颁发长篇朱谕,确定中国对英法联军交涉策略,决心不承认天津条约及新提款项,不在和约上签字,誓与夷军战斗,并说要立足于早打,趁秋冬季节,用我之长,克敌之短。

咸丰皇帝突然一身英雄气,非要亲率六军到通州以伸天讨而张挞伐。后被僧格林沁极力劝阻才没能成行。

9月11日,英法联军由天津向北进犯,13日到达河西务。此时,额尔金收到怡亲王载垣和兵部尚书穆荫的照会,言及不要前往通州,负受鞍马劳顿,望大军退回天津,然后在津举行两国会谈,解决未决问题。

9月13日,载垣再一次照会额尔金,表示完全接受各项条件,望眹军不要越过河西务,以免和清军发生对抗。英法两国专使可以在小队非武装的护卫下前往通州会谈,以决定条款内容和前往京城换约事宜。

额尔金本想一意孤行,不分青红,攻占北京后再谈换约,但此时他的军需物资和军火装备尚未到位,此时发生战事,准备不足,就会发生不测,因此,他就假意应允,摆出愿意谈判的架式,遂派巴夏礼、威托玛、德诺曼、安德逊和法国人等一行去通州会谈。

9月14日,双方会谈结束。经过商定,英法联军在张家湾以南5里许停止前进,额尔金由1000人组成的卫队护送到通州签约,然后再进京换约。

载垣等中国大臣松了一口气,只要能缓解战事,消除燃眉之火,做些让步也是必要的,他觉得可以向咸丰皇帝报功了。然而事情并未那么容易解决。

额尔金本无诚意,他只是采用缓兵计,待军火供应准备停当之后再做计议。现在军火已到,准备就绪,他就立时变了脸色,故意提一些使中国难以接受的要求,说自己要到北京觐见咸丰皇帝,亲递国书,其要求一切按英人礼节。

要求理所当然也是在预料之中地受到拒绝,载垣说这是关系国体的大事,万难允许,双方争执不下。和谈宣告破裂。

9月18日,变了脸的怡亲王载垣命令僧格林沁将巴夏礼等26名英、13名法人在回军途中抓获,当做人质全部扣留,送到北京囚林。

怡亲王载垣向咸丰皇帝奏报,说巴夏礼是英法联军的关键人物,只要把他扣押起来,英法军队就会陷入混乱,群龙无首,不战自乱,战争便可胜利。

清朝政府这一举动正好给额尔金以口实。他对指挥作战的格兰特将军说:中国人背信弃义使我们摆脱了限制我们前进的任何义务,而巴夏礼和其他被俘人员的安全问题,最好是由一种前进行动来求之。

额尔金还借巴夏礼一行被俘事件在联军中大造舆论,说中国人如何不守信义,如何以捕获使者当作人质的办法要挟英法联军,还说那些使者很可能正在受难,东方人种种野蛮的酷刑很可能正在他们身上使用,因此,一定要踏平北京,为巴夏礼等人报仇。

额尔金这些话起到了作用。臭名昭著的戈登刚到中国一一他当时还是皇家工兵队的一名小队长,便在天津听到了这些消息,他在日记中写道:

据报导,我们的五名军官,其中包括跟我一起在亚洲旅行的德诺曼,已被清军俘虏了;额尔金勋爵说,如果他们遭到虐待,他将下令夷平北京。

英法联军的士兵受到额尔金等上层人士的鼓噪,像被施了魔法般冲击着僧格林沁的守备部队。在张家湾设防的清兵与联军交战不久,便败退下来,一直退到八里桥附近,不好再退了,才决心守战。

1860年9月21日,八里桥之战爆发。僧格林沁、瑞麟、胜保,这些清朝显赫一时的满蒙将军,也倾其全力要与英法联军决战。这是咸丰皇帝的精锐部队,是保家卫国的八旗子弟。它们身后就是京城,仅仅12里的路程,似乎皇宫里的咸丰帝都能听到鸣镝引弓战马嘶叫的声音。实在不能退了,没有退路了,再退,大清国就要完了。于是,僧格林沁等分三路接敌,与侵略者展开了一场血战。

中国的骑兵在世界军事史上曾留下辉煌的一页。从成吉思汗到努尔哈赤,在没有内燃机没有装甲车以前,蒙古骑兵的快速机动成为欧洲军队难以疗治的疾病。蒙古马的方队可以冲垮任何一个日耳曼人斯拉夫人苏格兰人等等组成的优美队形,那些碗口粗的铁蹄会踏烂它们指挥官的面额。这种击打、撞冲、蛮力、速度复合在一起的战法使欧洲人望而生畏。在那个时代,欧洲军队吃尽了苦头,蒙古马队像幻觉那样突然而快捷,常常闻报说它们还在数百里之外,还要四五天才能到达,谁知一觉醒来,它们便会随着黎明悄悄将你围得水泄不通。对于这些像风一样的蒙古骑士来说,马就是它们的世界,就是它们的舟船,就是它们的宫殿,同时也是它们的武器。马队像山洪一样冲来,横行无忌,汪洋恣肆,然而在杀伤对手时又层次分明,章法清楚。在数十米之外,甚至百米之外,从马背上便发射出准确的箭簇,这是当时的远程武器。它是由膂力极好的职业弓箭手发出的,在行进中挽弓如月又纹丝不动,这是上苍赋于马上民族特有的灵性。待冲锋陷阵铁骑闯关时,便有那些体格强壮魁伟胖大的黄脸汉子,他们像泥土那样凝重又像山石那样坚硬,它们让敌阵坍塌瓦解。真正搏杀时节,是那些态度安详而又冷峻的杀手,他们长有细小傲慢的眼睛,眼白多而黑眼少,在战斗的瞬间,它是凄美艳绝的。他们身材高大膘悍,有灵活的腰肢和筋肉条条的手臂,在出击时他们并不声张,只靠马背上另一类胖胖的圆脸汉子喊出嗷嗷的声响,呼喊成激动人心的伴奏。它们几乎是和着节拍出击的,出刀迅猛,击投简捷明快,没有繁文缛节,就像闪电划过一样对方就滚落马下。最辛苦的是负责供给负责传讯负责收容的人,它们的马背上辎重累累多不忍睹,有捆人的绳索和绊人的铁勾,它们还要有撼天动地的嗓门……这就是一个成熟的马队。当它乘着无边的秋风掠过城市掠过村庄,所有的一切都会成为倒伏的庄稼。

这就是成吉思汗的马队。这就是努尔哈赤的马队。然而,蒙古马队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了。如今,驰骋近力00年威风不倒的马队今天遇到了麻烦。英法联军的方队已经摆好,僧格林沁的马队居高临下已形成对峙,手持令旗的旗官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统帅官僧格林沁,单等僧格林沁的手势就下令冲击,就在这时,从联军步兵的背后腾起了弥天的烟雾,紧接着就听到地动山摇的巨响,整个山野就被炮火覆盖了……多少年来,没有什么东西敢闯已成列阵的马队,然而,带着硝烟带着霹雳带着死亡的炮弹闯了进来,在它的笼罩下,成百上千的人马被掀飞空中,弹片像会疾飞的怪鸟,嘛叫着咬噬着大清王朝的马队。仅仅一刻钟的功夫,原本整整齐齐的马队就已溃不成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