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结结巴巴地说:“大舅,你是说……你以后不管我爸了?”
田光旺不停地叹着气:“唉,你大舅我不是不想管,只是我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其实说到底,还是你爸自己造成了这次事故,我没有向他追究责任索要赔偿就算是仁至义尽了……唉,好歹都是一家人,说这个干嘛?我也只有自认倒霉,就当上半辈子白辛苦了……。”
一股热液猛地从胸腔中冲上来,顾祺只觉脑子里嗡嗡一阵乱响,清秀的面孔霎时涨得比血还红,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才重新恢复了一些神智,哆嗦着嘴唇说:“大舅,你说什么?你……我爸,我爸他有什么责任?当时不是你怕承担事故责任要被判刑,才恳求我妈让我爸扛下来的吗?”
“哎,没凭没据的,小孩子家不要乱说话。”那个一直望着电视荧屏目不斜视的大舅妈邓美芬这时才把眼光投到他身上,瞪眼大呼小叫地斥责:“呸,你是怎么说话的?我家老田怕承担什么责任?又什么时候求你爸扛担子?哎呀呀,真是没天理了,我们顾念着亲情,你老子把我们田家的厂子烧了,我们不但没找你老子赔钱,还好心好意帮你们付医药费,如今倒好,一番心意全填到狗肚子里去了不说,你这个小赤佬还信口雌黄想把屎盆子往我家老田身上扣,你的良心给狗吃了不成?”
“你……。”顾祺惨白的嘴唇哆嗦得更厉害,好半天才声嘶力竭地吼出一句:“你胡说,你无耻,血口喷人!”
“诶,诶,诶。”邓美芬咋咋乎乎地嚷叫起来:“你个小赤佬真是翻了天了,竟敢这样跟长辈说话,真是没教养,叫老天降雷来劈了你。老田,你瞧你办得都是些什么事?早叫你别闲吃萝卜淡操心掺和这屁事,你就是不听,现在可好,喂了一匹白眼狼出来不是?”
她劈手把那叠钞票抢走,圆瞪双目喝嚷着:“我早知道姓顾的都不是好东西,这小兔崽子这么点大就知道倒打一耙讹诈人了,长大还得了?老田,你再敢缺心眼救济他顾家可别老娘我跟你没完。”
顾祺单薄的身体就象狂风中的小草一样激烈地打着摆子,许久才稍稍平缓一点,望向老人哀恳道:“外公,妈说当时您也在场,大舅说过就是倾家荡产也要帮我爸医好伤我妈才答应的……现在大舅又说不管我爸了,求您帮我评个公道。”
田泸耐心地读完了一篇报道,才慢条斯理放下报纸,咳了咳说:“嗯,我年纪大了,事情又过去了这么久,也记不大清楚了,不好说,不好说啊,不过,好象没有这回事罢……。”
“外公你……。”犹如五雷轰顶,顾祺震愕得说不出话来,死死地看着这个至亲的外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