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天知道李明涛在撒谎,也知道欧阳芫说的那些都是不着边的废话,可是欧阳芫越是这样看似漫不经心的语气,看似轻松的态度,就越让他心慌,欧阳芫只有在最紧张的时候才会心神不定,顾左右而言他。
他必须回家一趟,既然父母都在等着他,那他也不能让他们失望了。
欧阳天主意已定,情绪稳定下来,脸上又恢复了一惯的淡漠。
拾起被扔在沙发上的休闲版西服外套,随意搭在胳膊上,右手自然地插在裤子口袋里,出了办公室,走向会客室,他心里有事,无视旁人,眉宇间锁着淡淡的忧愁,殊不知这模样使得那些女员工又心生了多少的困扰与相思愁肠。
司机和管家见欧阳天终于肯跟他们回去,都大大松了口气。
欧阳天到了四合院,穿过曲折的回廊,到达正堂时,却不见父母的人影,正待喊人,眼睛却被那实木雕花茶几上的大红喜帖引了过去。
陈逸萱的名字那么刺目地排在他名字的旁边,他牵动嘴角,忽然很想大笑,他们对他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他嘲讽地想着,心里的寒意一点点地渗透出来。
“九月初九,是个好日子,”母亲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那声音里有着愧疚,他们终归是觉得对不住自己这个儿子的,母亲朝他走近,平平静静地说道,“我找王先生给你们挑的日子。”
“阳历多少号?”欧阳天问,依然背对着母亲,他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自己的母亲,他不想伤害自己的母亲。
“明天。”母亲答得沉静,不带丝毫感情。
欧阳天心口一窒,喜帖被他紧紧抓在手里,他看着母亲的眼睛,嗓子发紧,“妈,不要逼我。”
“天儿,”老太太沉沉地叹口气,这个心里最疼爱的儿子,她怎么舍得让他承受痛苦,可是,作为欧阳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她不得不对儿子狠下心,“妈也很喜欢静纯那孩子,当初还是妈从那数千封的简历里挑了出来,可是现在看来,静纯个性太强,事业心也太强,不适合你,你跟她在一起,妈怕你受苦。”
“妈,你嫁到欧阳家,那些祖制让你受了多少苦我都知道,可是,你还是觉得很幸福,对不对?”欧阳天双眼微红,逼视着母亲的眼睛。
“不一样,你爸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可是你不是李静纯心里最重要的人!”老太太情绪激动起来,“我找过她,说你要结婚,她没一点反应,倒是笑着跟我说,她心里事业最重要,她要做出一翻大事业来!她这样怎么当欧阳家的媳妇!”
欧阳天听到母亲说的这些,嘴角却牵出一丝笑意,那笑容平静而忧伤。
“妈,我相信静纯说过这些,她越是这样跟你说,我就越担心她,因为我了解她,了解她的家庭,了解她从小生长的环境,了解她脆弱而又要强的自尊心,所以,我现在要去找她。”
欧阳天说完就走,没有片刻犹豫。
“天儿!”母亲在身后厉声喊他,欧阳天站住,没有回头,只听着母亲一字一句说道,“你身上扛着的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是整个欧阳家族!”
老太太声音都在发抖,看着儿子那堂堂正正的男儿背影,眼角落下泪来。
“妈,对不起,如果新娘不是李静纯,我宁愿终生不娶。”欧阳天的眼里亦有了泪光,他第一次违背母亲的意愿,母子连心,他何尝体会不到母亲的心思与难处,可是,他想要的只是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一份简简单单却暖人心的幸福,如果可以,他愿意交出自己十年的生命,给予他的父亲。
“好....”老太太整个身子都在发颤,声音失去了一直维持的平静,“我给你们一次机会,我跟自己的儿子赌一次。”
“怎么个赌法?”欧阳天回身看着母亲脸上的泪,所有的罪都让他这个不孝的儿子来承担吧!
“如果李静纯在明天早上十点之前出现,我就成全你们!”老太太发了话,心里笃定李静纯绝对不可能会出现。
“一言为定。”欧阳天冷静得甚至有些冷酷,他相信静纯会来,他相信他们会幸福,因为,他等了她那么久,或许已经等了好几世,他不想再拖到下辈子。
“李静纯!你TM给我滚出来!”付菲一脚踹开静纯办公室虚开着的门,将手中的请帖用力摔在静纯的办公桌上。
静纯不动声色地从眼前的稿子中脱身出来,懒洋洋地扫了眼桌上那大红喜帖,心里控制不住地跳了一下,钻心的疼!有钱人就是有钱人,连请帖都弄得那么贵气,只一眼,就让她这个平凡的小百姓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的距离。
静纯将目光收回,笑意盈盈地看着付菲问,“怎么了?火气这么大,大姨妈来了?”
“我靠!”静纯的态度让付菲气得肺都炸了,“你有没有搞错!欧阳天明天就跟别人结婚了!你居然还能坐在这里上班?!”
“那你要我怎么做?求他们吗?或者,把准新郎劫持过来?”静纯轻笑了一声,脸上似乎依然无动于衷,她刚才说得是准新郎,欧阳天这三个字现在是她的禁忌,从她的口里,不会再出现这三个字!
“至少你去问他,为什么跟别人结婚?”付菲受不了静纯的平静,她不是疯了就是大脑少了根筋!
“他也是身不由已,去跟他说明真相,只会增添他的负担,两个人,总有一个要背负得多一些,只要他过得好,我愿意。”她这么风淡云清地说着,好像她真得绝了情狠了心。
“李静纯你真是个猪!”妈的,付菲咬了咬牙,忍住想抱着她哭的冲动,“欧阳家那老头是死是活不是由你决定的,你跟欧阳天结婚不会让他早死!他要这么死了也是他命该绝!”
“付菲!”静纯轻喝了一声,却阻止不了付菲继续说下去。
付菲的神情那样激动!
“你们那么年轻,好不容易找到相爱的人,欧阳天他对你是真得好!真得好!李静纯,你以为找到相爱的人容易吗!世上有几个女孩能像你这样幸运?我就是最好的例子,静纯,你想想我,想想我当初被姓席的骗得多可怜,我一直以为他会和老婆离婚娶我,可是最终我却因为他老婆要来这里而被迫离开!那个晚上,我从他那出来,钱包被偷了,我就一站一站地走回住的地方,心如死灰,那天晚上我选择了最懦弱的方式,轻生!可是老天不让我死,我最终活了过来,我最终把他的公司夺了过来,我为自己出了口气,我报了仇!现在,我是风光无限的公司老总,可是谁知道当初我是怎么过来的!静纯,嫁一个好男人...不要像我这样,过得这么累...”
“付菲,”她一直静静地听着,看着付菲脸上的泪,自己亦早已泪流满面,她起身,抱住她。
“我不想看到你哭,”她拥抱着她,这个曾经挽救她生命的好朋友,“静纯,我只想让你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我只是不想让你自己伤害自己。”
她们失声痛哭......不去管是在办公室,只是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然后看着彼此红肿的眼睛,却又忍不住大笑起来,笑里带着泪。
“付菲,你知道吗?像凌锋这样的男人,对命运都无能为力,何况我,没钱没势力没地位没身份的普通人。”
“给自己一个机会,不要去担心后果,爱本身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