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卓别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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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岁登台与贫民孤儿学校(2)

小查理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个富有人情味的人,她不只是说说而已。有一天她带着小查理从医院回来,见路上几个调皮孩子推推扯扯欺负一个衣衫肮脏的女人,她就上前责备那几个顽皮鬼。偏巧这女人原来也是个歌舞演员,生病之后生活无着流落街头。哈娜毅然送她到公共浴室洗了澡,然后领回家住了三天,从自己不多的衣物和钱中匀出一些送给她。这些都让小查理感到吃惊,因为他们家已自顾不暇,他母亲自己的身体也不健康。

在兰贝斯区奥克利街那间阴暗的地下室栖身的日子里,在肯宁顿路波纳尔弄3号那间摇晃的顶楼上苦熬的时光里,一个平凡而伟大的母亲使小查理看到了“这个世界上前所未有的慈祥的光辉”。他成名之后总结说:“只有在这种光辉的照耀下,文学和戏剧才具有它们最伟大、最富有意义的主题,也就是关于爱情、怜悯与人性的主题。”

日子复入愁苦,哈娜那一箱子戏装早已送进当铺。她又患了偏头痛症,可是没钱治病,只好用绷带敷上茶叶把眼睛蒙上,借以减轻痛苦。租来的分期付款的缝纫机因到期付不出租金,又被人家搬回去。雪尼趁课间休息去卖报,但这于事无补。全家人只得去肯宁顿路救济贫民的施粥所领取粥票,生活的重担已经压垮了拖着病体的哈娜,她只有硬着头皮决定:一家3口人进贫民习艺所。

这,对于原本小康的演艺之家不啻是一件“丢脸”的事。但小查理和雪尼刚听到这个决定时,小哥俩竟又觉得有点新奇,因为他们早想改变一下吃了上顿没下顿,和把衣物什么的送进当铺的日子。

就这样,1895年夏季小卓别林和雪尼随母亲走进了兰贝斯贫民习艺所。随着铁栅栏大门的关合,一家3口分开了。孩子住进儿童收容部,母亲则住进妇女收容部。两处分开不远,却都各有院墙,封闭式管理,制度严格。如每人都要脱下自己的衣裤洗了用蒸汽消毒,穿上贫民习艺所那既不像囚服又不是住院病服的那种衣服,孩子们一律剪成短发;家人会面只能在探望室,每周只能探望1次。第一个探望日,3人一见面都悲伤地流下眼泪。6岁多的小查理深切感受到这种近在咫尺却活生生地分开的痛苦,何时归家又何时才有个家呢?

3周之后,查理和雪尼又被转到汉威尔贫民孤儿学校。那是伦敦当局出于人道和责任,专门为生活无着的贫民、孤儿办的学校。孩子进去要经过体格、智力检查与试读,然后进入学校本部。孩子们生活上被照顾得不错,但校规比兰贝斯区习艺所更严。学文化、体操,还要受军训,小查理就是在这里由老师教会写自己姓名的。但若触犯了校规和有了过失,那就惨了,必须在星期五早晨去健身房,在列队而立的300人面前被体罚。轻则藤条重则木板,打的是屁股,少则3下多则6下,挨罚的孩子轻则哭喊重则晕倒。执行人是一个退役的粗壮的海军大尉,他喜欢慢条斯理的高举藤条,然后迅速地抽下去,这使孩子们十分恐怖而他本人颇为得意。

那一周,雪尼在厨房劳动打杂。小查理有时吃完饭离开餐厅时就去看哥哥,哥哥就偷偷拿一个夹着黄油的面包卷塞给弟弟,小查理就把它藏在衣服里带出去享受。到了星期四,小查理正和同伴们在运动场上游戏,可怕的喇叭吹响了,孩子们马上停下来列队站好。打手似的海军大尉像往常一样在扩音器前,慢条斯理地宣布星期五应当受罚的孩子的姓名。当听到是“查尔斯·卓别林”,小查理吃惊不小,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如果是面包卷事发,那吃藤条的应该是雪尼呀;同时大概是由于成了一出剧中的角色吧,他的神经系统这时竟然有几分亢奋。如果5岁登台,是他个性中爱冒险与标新立异的基因首次显露,那么他等待着第二次表现的机会,因此他没有告诉雪尼。

翌日,孩子们在健身房排列整齐,板着脸的校长审问小查理:“查尔斯·卓别林,有人告你在厕所烧火,你怎么解释?”这真是冤案一桩,当时那几个孩子在厕所中烧纸片时,查理只是进去小便,不知是哪个坏小子恶作剧告了刁状。校长继续审问:“查尔斯·卓别林你有没有罪?”才7岁的小查理一紧张竟脱口而出:“有罪”两字。于是,他被绑了脚,脸朝下横放在长桌上,由人按着,另一人从他裤子里扯出他的衬衫罩住他的脑袋。海军大尉神气活现地使用了他的特权,疼痛和耻辱使小查理几乎停止呼吸,屁股上赫然留下3条粉红色伤痕。站在队列中的雪尼,眼见弟弟受辱而哭泣。小查理一声不吭,虽然不能走路被抬到垫子上伏着,但他觉得自己胜利了,苦难与挫折使这个7龄童变得勇敢了。

时隔不久,查理不得不与哥哥分开。当时贫民习艺所、贫民孤儿学校的男孩年满11岁,即可由本人选择将来参加海军或陆军。如果想参加海军,他就能派到一艘训练船上去接受实习训练。雪尼当时一心要学航海本领,这也许还包含了受海军大尉鞭打弟弟的刺激的缘故。因此,他毅然离开了汉威尔贫民孤儿学校走上训练船。

哥哥走后,又一个倒霉的事落到查理头上。那段时间学校“金钱癣”流行病,沾染上的孩子们的脑袋被剃得光光的,碘酒涂得满满的,小查理觉得那样子怪异而恶心。偏偏有一次,一个保姆拨开他脑袋上的头发,就发现了金钱癣。这回查理就忍不住哭了,因为他原本是一个整洁干净、受过良好熏陶的孩子啊。这次医治了几周才好,幸好母亲离开了贫民习艺所;等他好了,雪尼也训练完了,母亲把他接了出去。

但哈娜仍然难以找到工作,卓别林先生所在的戏院生意仍不太景气,给小查理的补贴难以为继。没过很久,他们母子3人只得重回贫民习艺所,小哥俩转到另一间孤儿学校。他们觉得那儿比汉威尔学校更凄凉,这是因为有一天,雪尼正在运动场上比赛足球,突然有两个保姆叫他到场外,悄悄告诉说他妈妈精神失常,已被送进疯人院。雪尼心中大惊,但怕别的孩子知道就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又去踢球。等比赛完了,他独自躲到一边哭,哭完了再告诉弟弟。

查理听了先是不信,继而感到绝望,怎么可能呢?他问自己,妈妈怎么会疯呢?他的妈妈曾是一个优秀的喜剧演员,那样爽朗坚强、无忧无虑,还那么年轻,怎么会一下子就疯了呢?也许是年龄不大眼泪已流了不少,也许是这两年经历了太多的变故,查理这次没哭。他只感到绝望,恍恍惚惚觉得母亲是不是要有意丧失理智、抛弃自己与雪尼呢?他仿佛看到母亲消瘦犯愁的脸上,那对美丽的大眼睛茫然无奈地盯着他而渐渐远去……

一周后,事情证实了,法院裁决由卓别林先生负责抚养两个孩子。校方派车把小哥俩送到了肯宁顿路287号,卓别林先生和他的第二个妻子露易丝住在那。说起来除了酗酒这毛病,卓别林先生对孩子还是爱的。而露易丝这个高大漂亮却愁容满面的女人,忧郁而烦躁。她已有一个孩子,又来了两个丈夫前妻的孩子,这增加了她的负担,使她快乐不起来。而且露易丝也偏爱杯中物,常常喝酒和咒骂雪尼,使查理害怕又发愁。她把小哥俩送进肯宁顿学校读书,7岁的查理开始接受正规教育。他十分懂事,一放学就回家帮助干活跑腿,周末下午拖地板、洗餐具。

一个星期六中午,查理放学回去,家中空无一人。原来卓别林先生和露易丝吵了架,两人都出去了,雪尼放了学踢球也没回。菜橱里空无一物,查理肚子也空空的,他孤单单地走出去,像安徒生童话中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饥肠辘辘地在肯宁顿路上徘徊。菜馆、酒店的橱窗里,烤牛排、烤猪排冒着热气,肉汁卤的土豆金黄诱人……入夜,街头艺人吹响了大箫,拉起了手风琴,《金银花和蜜蜂》的乐曲,在广场上空悠扬回旋……小查理沉醉在这富有情感的音乐里,艺术的独特魅力使他忘了饥饿和孤独。可是夜已深沉,人们都回家了,艺人们也不见了,查理疲倦地回到家,喝醉了的露易丝骂着不让进门。这使同样喝醉了的卓别林先生大为光火,一失手打晕了露易丝。这不是第一次,有一回她把查理、雪尼都关在门外,他俩只得睡在一个守更人的炉子边,引起有人向“防止儿童受虐待委员会”投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