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居里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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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巴黎学海(2)

3每个月40卢布

这间小阁楼虽然极简陋,但极安静,没有人来打扰她。玛丽真正的学习开始了。再也没有娱乐的时间了。她的时间差不多完全在学习的静默中度过,没有谈话,没有喧嚣声。她要用一千倍的努力来弥补过去损失的时间。

离开姐姐家,来到一个新的环境,什么事情都得靠自己调理。玛丽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布置这个属于自己的小阁楼。这里没有水,没有灯,只有一个可以透进光线的天窗,每到冬天,极冷难耐,她把自己带的行李摆弄好,一张折叠铁床,上面铺着她由波兰带来的褥子;一个火炉,一张白木桌,一把厨房里用的椅子,一个脸盆;还有一盏煤油灯,上面罩着一个灯罩;一个冰箱,是她用来到平台那头装水并蓄水而用的;一个碟子大小的酒精炉。几年里她就是靠这个酒精炉做饭;两个碟子,一把刀一把叉,一个汤匙,一个杯子,一个有柄的锅;还有一把水壶和三个玻璃杯。德卢斯基夫妇来看她时,她就用这两个杯子倒茶。

玛丽搬到新居以后,自动放弃了德卢斯基夫妇供给她的食宿。她只能自己支付一切开支。她把父亲每月付给她的40卢布,分成一小笔一小笔。首先是缴学费;然后是必须支付的房租、书籍,纸墨等费用,再考虑自己衣食。除此之外,就是伙食费,包括买煤球,买煤油点灯,衣服是无法买了。在巴黎,凭着这40卢布维持一个月的生活,简直不可思议。她只得精打细算掂斤播两,省吃俭用。但当时,像她这种贫困的波兰学生却为数不少。只不过他们有的是三四个同住一起,一同吃饭,这样可以减少租房开支,有的条件好一点的单独住,每天要花几小时自己搞家庭卫生和预备饭食,自己缝补衣服,凭借自己灵巧而能干的双手能吃上较好的饭食,能有不算破烂的衣服穿。事事自己动手也可节约一部分开支。

而玛丽对于这种灵巧和能干不屑一顾,她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料理家务上。事实上,她一直没搞过家务。小时候有仆人料理,17岁当了家庭教师,从没有时间学习料理家务,这部分开支她是无法节省了。同时,她喜欢安静,个人独居以便一心用功,根本没时间顾到自己过得怎样舒适,一人租一间阁楼的租金也无法省了。她宁愿艰苦,甚至饿着肚皮,也不愿意抽出时间搞生活。以至于在拉丁区这些波兰侨民中流传着“斯可罗多夫斯基小姐不知道汤是用什么做的”的传闻。她有意把分心的事都从日程表里除去,不与别人接触,不参加朋友聚会,甚至舍不得花时间做饭。她每天用面包、黄油、茶水、水果来果腹。只有德卢斯基夫妇和极少数波兰青年偶尔来小阁楼看看她。只有姐姐、姐夫来了,她才表现出极大的勤快和热情。她认真地烧着那个小火炉,火炉的烟筒在屋子里复杂地迂迴着,炉子冒着火苗后,再由屋角把那只棕色大箱子拉出来当椅子,这个从波兰带来的箱子既是她的衣橱又是来客的凳子。

这个小阁楼到她的化学实验室只要一刻钟,到索尔本大学上课也只要20分钟,交通费是省下来了。不管刮风下雨,玛丽每天都是步行,她把这种步行当作户外散步和身体锻炼。

由于她的住房在顶楼之上,烧煤球就成了既费力又花钱的难事。煤球从街角的商人那里买来,自己一桶一桶地搬着爬上那很陡的楼梯到第七层楼。爬每一层楼都会感到很艰难,很吃力,每提一桶煤上来都要流一身大汗。寒冷漫长的冬天,她只用一两袋煤球;一是节约用费;二是节约时间。连煤油也需要节省,灯用得很少。每当天一黑,她就跑到“圣日内维埃尔图书馆”那个幸福的“收容所”去避难,那里有煤气灯和暖气,不用担心寒冷的煎熬。她端正地坐在一条长凳子上,贪婪地翻着一页又一页书刊,直到晚上10点钟图书馆关门。

“小姐,该回去了。”一个温和而熟悉的声音把她从思索中拉回来时。她才惊奇地发现,偌大的一个图书室,只留下她孤伶伶的身影。

在一片“对不起”的道歉声中,她仓促把书放回架上,夹着笔记本急急忙忙地跑出图书馆。回到家里,冰冷刺骨,毛巾和水都结成了冰,刺骨的寒风偏偏挤进这密封度差的小阁楼。冻得她牙齿咯咯作响。她点上煤油灯,躲到被窝里,继续畅游知识海洋。直到凌晨两点。硬是自己熬得两眼通红,疲惫得无法打起精神时才入睡。寒冷使她无法入眠。床上的被子不足以御寒,她便把身上的衣服压在被子上。还把箱子里所有的衣服翻出来,盖在被子上保暖。然而,冬夜的巴黎,温度在零下几十摄氏度,寒冷仍然像幽灵一样缠着她。她只好把那个椅子也利用起来,椅子的腿朝上压在被子上面,来抵御寒冷的袭击,给自己一种重量和暖和的幻觉,挨到天亮。

在寒冷的冬天,玛丽的衣服和鞋帽仍是那么破旧。正值花一般的年龄,本应穿戴得漂亮一些,但她做不到,也不在乎。只有当她的旧衣服穿得不能再补时,她才不得已去买一块便宜的衣料,发挥她在西科尔斯卡寄宿学校手工课上学来的技术,自己动手缝制一件新衣服。她面临的最大窘境是鞋破烂得不能再补了,她得决定是买吃的还是买新鞋。如果买一双便宜的新鞋也需要几卢布,那就是半个月的伙食费啊!所以她总是一拖再拖,迟迟不作决定。她把硬纸板垫进磨穿了底的鞋里,凑合一天算一天。

玛丽对这种困苦生活一点也不在乎。她很清楚,如果要使自己的钱能花到争到学位的那一天,这些困苦,甚至更严重一点的困苦,都是值得的。

她再不能欺骗姐夫了。她告诉姐夫,从前一个晚上起,她只啃了一把小萝卜和半磅樱桃。晚上学习到凌晨3点钟,只睡了四个小时,又吃完剩下的小萝卜,就到索尔本上课去了,然后到图书馆找资料,不知不觉就昏过去了。

德卢斯基由生玛丽的气到生自己的气,他责备自己无能,他为没有照顾好斯可罗多夫斯基托付的事而懊恼,甚至悔恨自己不应该让玛丽搬到这个该死的拉丁区来。他没想到,这个聪明的妹妹,在对待自己身体和生活上竟如此马虎和愚蠢。

此时,他再不理会玛丽的抗议和不情愿,拿上她的外衣、帽子及书籍和笔记本,强行把她拉进了四轮马车。玛丽在这个强悍的男子面前,没有反抗,只有默默地跟着,一直见到布罗妮雅,受到姐姐一阵怜爱的责备。

德卢斯基此时大肆渲演他的保护权威,命令玛丽吃药,吃补血的烤牛肉和油煎的脆马铃薯。布罗妮雅每晚为妹妹熬新鲜的肉片汤、猪蹄汤。为她铺好床褥。在德卢斯基夫妇的细心照料下,玛丽很快得到了恢复,脸上又有了红晕,身体又健壮了起来。然而,她牵挂着考试,以种种理由说服了关心她的姐夫姐姐,保证今后好好调理生活,再不出现过去的情况。一个星期后,她又重新回到了阁楼,又开始过上了她那吃了上顿没下餐的贫困生活。

4亚历山大奖学金

在索尔本大学,玛丽知道自己的缺陷和距离,她只能用加倍的努力来弥补。她不仅上课期间注意力高度集中,而且连课间的每一分钟都不放过。课间20分钟休息时,她都会抓紧看书,她对数学、物理、化学几门课程有特别浓厚的兴趣。经过一段时间的刻苦努力,她的数学、物理、化学成绩不仅赶上,而且超过了在法国长大和接受良好教育的学生。她以自己的天赋和勤奋,赢得了老师和同学们的爱戴。

李普曼教授慧眼识珠,他对这位刻苦努力,专注于科学事业的波兰女子有着特别的好感。每当玛丽向他提出问题,他都会停下工作或正在进行的谈话,耐心地向她解释,教会她一些方法。而且常常交给她做一些研究工作。她对教授交给她哪怕是极不重要的研究工作,都会专注而认真去完成,并把研究结果报告教授。

为了精确地完成研究工作,玛丽总是挤出每一分钟到实验室去。索尔本的物理实验室是一间宽大的屋子。她很快就爱上了这个一天到晚散发着化学药品气味的实验室,爱上了同学们聚精会神地做实验的专注、宁静的气氛。熟能生巧,她渐渐地学会了熟练地使用实验室里的精密仪器。当她罩着一件肥大的粗布工作服,往那张放着精密仪器的橡木桌子前面一站时,她就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只会做实验的机器,她的七情六欲,她的精神灵魂全部溶进了物理实验。常常是被人提醒之后才知道应该离开。

她为了搞好学习和实验,吝啬到不愿和同学多说一句话,不愿意浪费哪怕是对视一眼的时间。他对科学的专注,对实验的专注引起了班里男生的注目。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这个波兰女子总是衣着朴素,穿着打了补钉的淡褐色衣服,脚踏一双极旧的鞋,但是这位姑娘自有一番动人的魅力,而且她还是那么美丽,当她与别人谈话时,一开口就是科学,对其它任何事情都缄口不谈。根本就谈不上与男青年们谈情说爱。对这个“苦学的人”,男同学极为倾慕,往往在每天下课之时,他们便三五成群地向这位漂亮的小姐发起爱的进攻,向她表示亲切的爱慕。玛丽总是匆匆地逃避。一天,又有几个疯狂的追随者来向玛丽表示善意的爱。她的朋友迪金斯卡小姐急忙来到玛丽的身边,撑开她的花伞,赶走那些围着玛丽献殷勤的爱慕者。这个自告奋勇作玛丽护卫的是个很可爱而且很热情的女子,她从心里佩服并喜欢这个勤奋而腼腆的波兰姑娘,所以她未经玛丽许可,常常主动抵御那些玛丽不感兴趣的男子的进攻。玛丽很感激她,日积月累,两人的感情越来越深厚。

玛丽早就看出这些道貌岸然的男子不会爱一个没有嫁妆的女学生的。她经受过的教训告诉她,他们所需要的不是诚实和聪明的姑娘,而是家庭有极多的钱财有丰富的嫁妆的女子。此时的玛丽心中装着的只有学习和实验室,只有学习和实验室需要灵巧的双手和敏捷的头脑。她与这些崇拜者通常是保持学术上的友谊。她的全部身心,都交给了她所热爱的数学和物理学。

这样,玛丽终于弥合了她与索尔本大学所需基础知识的差距。她不仅在这所世界上首屈一指的高等学府站稳了脚跟,而且渐渐地把许多人甩在后面,成了佼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