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走到今天,塘沽自然而然地就形成了它的地理优势和经济强势,天津的经济技术开发区、进出口免税区都建在塘沽,2006年春天由国家批准成立了滨海新区。海上,从夫津港出发的航线呈放射状直达世界任何一个地方的港陆上,有两条高速公路(京津塘、津滨)、一条“级公路(原津塘公路)、一条双轨铁路和一条轻轨铁路也呈扇形汇集于塘沽。塘沽位在枢纽,势成要地,集夫时地利于一体。
这样一个地方不出惊世之才,不创惊世伟业,天理地理人理都说不过去。
所幸的是水到渠成,这样的人,这样的业,已经崭然见头角,开始引人瞩目。这就是《塘沽商会精英录》所告诉人们的。这里涉及到一个时下最流行的字眼:“精英”。现代人会经常将这两个字挂在嘴边,社会精英、精英意识、精英群体、精英理论,甚垄当一批高级知识分午和成功者接连早逝的时候,人们为这种现象冠以“精英症”然而“精英”并本是一个现代询汇,早在《晋书》里就有定义:“魏舒堂堂,人之领袖也。”以衣服的领和袖借指为表率的杰出分子而宋代的大学士苏轼干脆在《乞校正奏议札子》里喊出:“聚古今之精英,实治乱之龟鉴。”足见精英分子是社会中坚,具有卓越的才能和影响作用。但精英又与一般的天才和优秀人物不同,他们能够在一定社会里得到高度评价和合法化的地位,与整个社会的发展方向相联系并散布于各行各业之中。所以任何一个时代,根据精英分子的分布便可了解社会的分层结构状况。
那么,现代塘沽商界的精英都是些什么人物呢?他们出身不同,性格各异,行业有别,产品多样,却有着高度的共同性。比如:年龄都在三四十岁,都是白手起家,在近一二十年迅速发展壮大,身家多的几十亿,少的也有几亿。他们的企业在初创阶段大多带有家族性,“上阵亲兄弟”、“夫唱妇随”或“妇唱夫和”。用经济学家的话说这没有什么不好,1家族企业是中国民营企业的一大形态,在世界范围内都是常态。关键是他们能够运用完善的法制5建立健全了自己的发展机制,显露出生机无限。
为什么是这一代多俊杰?他们的横空出世有着深刻的历史和社会背景,可以说是应运而生。他们经历了“社会权利系统的颠覆性转变”,中国从文化大革命”的集权时代向个更为开放民主的时代过渡,从阶级斗争决定论转变到以经济为重心;他们也经历了最紊乱的价值观的变化,比前一代人更敏锐更深刻地意识到了“什么是自由,什么是市场经济,什么是每个人从底层奋斗上去的独立意识”。因此他们能够适应现代社会的竞争环境,都是把握机遇的高手,既头脑冷静、灵活善变又有股子不管不顾的超人意志。所以他们能迅速地脱颖而出,成为“新经济的代言人和新财富的象征”,成为中国现代社会的主流和中坚。
精英是许多特点的组合,最重要的是杰出的个性:自信、进取果断、有勇气、真正能吃苦,具公益心和公共意识。精英意识也可以理解为公平意识,他们能与社会环境和谐平等,不屈服于环境,也不破坏环境。每个人都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才能心安理得,社会环境也才能和谐平顺。
翻过乌鞘岭,色彩由深变浅,植被由密变疏,直至根草皆无,荒丘列陈,野漠苍苍——这使进人了闻名于世的河西走廊。
南面有祁连山遮护,嵯峨起百童,雪嶂插遥天。北面有合黎山、龙首山挡卫,峰峦相对,留出一条大道通西。道随山转,山弯道亦弯,山高道亦高,绵延两千里,好大的一条走廊!
进新疆,到中亚、西亚和欧洲,必经此廊下。太平盛世用于商赀,此走廊便是丝绸之路,使:者相望于道,“商胡贩客,日款于塞下”。战乱年代河西走廊便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兵气连云屯,白骨缠草根”。
中国近两千年来的兴兴衰衰,朝代更迭,哪一次可曾忽略了河西走廊?
所以有河西走廊上才会产生敦煌。一部敦煌学就是一部艺术的中国史。世人甚至可以瞧不起中国,但不敢不崇拜敦煌。可以不了解中国史,但以知道敦煌学为荣。
只有通过河西走廊才能到达敦煌。不亲身走走河西走廊,也就不会真正了解敦煌。
而欲知河西走廊,又须先知道历史。
这条戈壁古道漫溢着一种神砬的气氛。大凡沙漠都是神秘的,可怕的。入们总以为沙漠是最擅于遗忘的,可帮助自己掩藏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和东西。恰恰相反,沙漠不仅有凝重的历史感,而且能以某种方式预示未来。
一走来,凡迹物藏荒沙绝漠之中。而对一代代后人构成强大诱惑的正是这些沙绝漠……
也有一片片绿洲像珠子一样点缀在这漫漫古道上,这是为行人准备的。当你经过长途奔命,已精疲力竭,身上的最后一滴水分仿佛也被沙漠吸干了,戈壁滩便为你提供一块栖息地。好让你补充水分,填饱肚子,恢复力气,以便第二天再投身沙漠。在茫茫大戈壁上只要突然出现了绿色,那里就有水。只要有水,树就长得格外高,格外绿,庄稼长得格外青翠,就有人家可投奔。这些人家渐渐变成了村庄、城镇。使大戈壁枯燥冷峻、铁板一块的面孔,变得生动了,有了生气,有了笑意。这条原本是千里断人踪的荒漠野径,终于成为一条走廊,且千余年来人踪未断,皆缘于此。
过武威,穿张掖,蓝天四垂,朔气昏昏,大道的北侧猛然推出一大片荒冢。坟堆很小,大的不过筐头,小的只有一杯土,排列极不规则,密密麻麻地在大漠上摊开。有人说三千座,有人说不止三千座,没有记载,无任何资料可查,更找不到一个人能说得清这里到底埋了多少人。当地人把它叫做;“红军坟”。
往西走,这样的红军坟还有几片。
有的坟头上竖着“两根说绿不绿说黄不黄的骆驼刺或别的野草,随风扭摆。有的则光秃秃,覆盖着灰褐色的沙砾,令人想起“乱葬岗子”。大概从有这片坟的那一天起,就无人来祭扫过,更不会有人来认坟。真正是荒骨弃坟,孤魂野鬼。
然而它们是红军的坟!
不叫红军坟还能叫什么呢?这里埋葬的确实曾是红军的将士。然而红军不以他们为荣,反以为耻。在文件里,在党史上,在教科书里,在一切传播媒体下,他们是张国焘错误路线的牺牲品按中国的风俗,人死后是必须要认祖归宗的,他们的屈魂冤魄既不能回家归位,受后辈祭祀;又不能进革命烈士陵园,受后人瞻仰。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莫非仍然保留着班;排、连、营、团的建制?否则怎样抵御这绝漠中的风沙和寒冷,以及漫漫无际的孤寂?
衰草寒烟,风毒沙腥,年复一年,古道上走过各种各样的人,他们寻访河西走廊上一个又一个的名胜古迹,不愿漏掉一处。荒漠多旧迹,许多废墟又成了新景。惟这一片接一片的红军坟,既不是旧迹,也未成为新景。人们从它旁边走过,却绝少注意到它,更不会深究沙砾下埋着什么人,又怎能想像得出半个多世纪前的一场场艰苦血战?两万多名西路军将士,被数倍于己的马步芳、马步青的精锐骑兵围追阻截,人像草一样成片地倒下,然后草草掩埋……
为了什么?才不过几十年前的事情,就这样如烟如雾地飘散了吗?
而离此不远的一千六百多年前的魏晋古墓却成了现代文明的热点,只发掘了十余座,便震惊世界。以六号墓为例,在莽莽荒漠中同样也是一个毫不起眼的黄沙堆,寸草不生。挖开来,墓内却极为排场,分“三室一道”,有卧室、书房、饮宴、娱乐和待客的厅房。每一室都是多层楼阁,少则三层,多者五层、梁画栋,砖砌门楼。门楼上绘有彩色的青龙、白虎、朱雀、蜚蠊、麒麟。前室下部还有三个带拱券门的耳室,分别为库房、厨房和牛马厩。通道宽两米,长二十米,彩砖铺就。墓室内有一百多幅彩绘砖画,多为一砖一画,还有半砖一画和数砖一画。绝妙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生活,有农桑、畜牧、狩猎、出巡、奏乐、博弈、舞蹈、鹿厨、服饰等等……
用现代人的价值观度量,墓中的每一块砖都价值连城,它有无可估量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今人可通过它研究魏晋时期的政治、经济、文化、阶级关系和民族关系。
这些古墓是国家的宝贝,更是当地人的骄傲。保护它,宣传它,贩卖有关它的书籍和画册。使国内外一切知道它价值的人眼睛放光,也使国内外并不懂得它的价值的小偷们同样垂涎三尺,他们知道若能得到墓里的一块砖就可卖个大价钱。
现代社会就是这样成了历史的大市场,现代人都有,古癖。人们是多么喜欢厚古薄今啊!魏晋古墓的富丽堂皇和今天的火爆热烈,同旁边的红军坟的惨烈草率和今天的凄冷荒芜相对照,让人不能不情绪翻动:
懂得历史才懂得中国。“厚古”是因为“古”有值得厚的地方,本无可厚非。魏晋古墓群也建于战乱年代;先闹蝗虫;然后瘟疫流行,战祸连年,饿殍蔽野,尸骨塞河。为什么坟墓还修得那样从容、豪华?
中国人是非常童视坟墓的。不仅要选一块风水宝地,有条件的话还要把坟场修得和死者的身分、地位相称。更童要的内容不在表面,而在黄土下面,要把自己的喜欢的东西,诸如金银财宝、吃的用的、娇妻美妾,连同许多秘密统统带进坟墓。中国的一半历史和文化都藏在坟墓里,一座祖坟就是一座宝库。所以挖坟盗墓屡禁不止,发财者有之,丧命者有之,坐牢者有之。
想来红军坟以后也不会被盗的,它们既没有中国古墓里那种丰富的蕴藏,也没有西方入墓地的那种庄严肃穆。西方人信仰死后去见上帝,而见上帝只要有一颗虔诚洁净的灵魂就足够了。他们希望自己的坟墓离教堂近一点,墓碑要刻得有特色,有个性,坟墓里面则没有么大文章,
可以说千篇一律
而中国人认为到阴间还要生活,还要世,能够带的都要带走。从外表看都是土堆,里面却五花八门,异彩纷呈。当今一些发了财的人又开始在坟:地上做文章了。我在南方曾采访过一个“农民企业家”,那天他正跟家里人怄气,便提着录放机,拿着酒菜到自己的坟墓里一边听着乐曲一边大吃大喝。那墓室用钢筋水泥建造,坚固而宽大,他坐在自己的坟墓里有一种安基感,这里是他永久的归宿一人活一世如同草活一秋,而有个坟墓,占一块地方,他就能永久的存在。那个农民的坟建在一个草木茂盛的青山坡上,毁了大片绿油油的植被,代之以刺眼的灰白,远看好像是青山上的一块疮疤。
红军坟的存在却是为了消失,为了遗忘。再过许多年,这一片片荒冢肯定会被黄沙彻底掩埋。二如魏晋时期蔽野的饿殍,塞河的尸骨样化为灰土。留下来的是当时有钱有势的人精心修造的墓室。
不论过多少年这些墓室被发掘出来,墓主人都将因他的保藏下来的奇珍异宝而名扬于世,载入史册,不会再消失。坟墓中的历史和文化属于有钱人。
有钱可买得历史,买得文化,也可买得不朽,买个永恒。
战死的西路军将士什么也没有。他们在死的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被一种错误路线出卖了。正因为不知道,才有为信仰献身的豪迈和自豪。他们活得单纯而充实,死得迅捷,因知道得少而没有失望。
现在他们静卧古道两侧,已经有资格也完全能够彻底拒绝任何声音了。但是他们在看着,河西走廊又变得热闹起来,声喧沸,车流匆匆,商旅云集,原本比他们幸运的现代人们却被劝告玷污了,被扶乩般的巧言令色迷惑了”知道的东西越多越不想再知道什么了,活得太久也很腻味。倒是单纯显得强大,充满生存的欲望和繁衍的能力,却不会太爱惜生命。
红军坟并不孤单。在昆明市郊的一个山坡上,有一大片红卫兵坟。那是一次大武斗留下的杰作,也可以说是另一种错误路线的产物——无知的巨碑。它是风景秀丽的春城的一个无法回避的景观”然而人们都想忘记它从它旁边经过的时候也不看它。这样的红卫兵坟在全国不知还有多少处?当年每个坟头上都揷着一块木牌子,上写:“捍卫无产阶级革命路线的烈士某某”,“毛泽东思想的忠诚卫士某某”,“文化大革命的战斗英雄某某”……不知什么时候这些牌子都没有了。
后人习惯于用某种模式来套历史,或者赋予历史以人为的光环,或者对历史文过饰非。
看过红军坟继续西行,荒漠上多了两种景致:一是旋风,二是海市蜃楼。
非常奇怪,别处为什么没有这样的旋风?无遮无掩的暴日把远处的山石烤黑了,把空气和沙砾溶化在一起,风丝不透,一切都是静止的,大戈壁被晒死了。突然在我们的车前车后,车左车右,无端地刮起一威被虚风。风流先是在原地旎转,卷起沙尘,然后笔复地升高,直冲云宵。最后形成一个巨大的黄色烟柱,笔直地挺立着在沙原上移动。像是在引导我们,挽留我们,想诉说什么,警示什么……令人心惊目骇。
“大漠孤烟直”——不能不感佩古人组织文字的才华。形容这奇怪的旋风再也找不到比这五个字更生动更简练的句子了。同时又生出许多疑问,为什么此处的大漠多孤烟?且是直的?
莫非这里杀气太重,孤魂太多?
古代有许多旋风告状的故事。不能简单地把一时无法解释的现象说成是迷信和愚昧。科学能够解释的就都变得简单了;世间有许多现象是当下的科学还解释不了的。以前有许多事情被认为是先人的愚昧,以后的事实却证明是一种大智慧。
在大漠上残杀西路军的头号刽子手马步芳,1975年病死在沙特阿拉伯的大沙漠上,也成了异国他乡的孤魂野鬼,且不能卷起笔直的孤烟。
频频出现的海市蜃楼,不过是一个美丽的骗局,是对游魂的慰藉。楼阁幢幢,碧云团团,山水浮突,飘忽幽谲,心里向往什么,眼里就会看见什么。望履楼而神驰乡井一是大沙漠在戏弄人,还是人在表达对沙漠的蔑视?
它也是一种“鬼打墙”。
深入河西走廊这样一条神秘的通道,不碰到一些“活见鬼”的事情也是一种遗憾。我继续前行,前面是莫高窟,那是个更神秘的去处。
但我先要记下来的,却是这一片片红军坟。
今日花果山
傍晚,飞机在蒙蒙细雨中降落我便带着一身水气走进了水气蒙蒙的连云港。40年前我当海军制图员时曾绘制过连云港的海图,依稀还记得此港海底舒缓,滩涂平阔,北有臂弯状的山角环卫,外有一狭长的海岛屏障,颇符合“负阴抱阳,冲气以为和”的特征。见了真实的连云港却对不上号,1:处都觉得新奇而陌生。
华灯初上,闪闪烁烁,风生灯影动雨在光里飞,城市被冲洗得极为洁净。连云港盛产水晶,整个城市也如一片璀燦炫目的水晶世界。大道宽阔平直,市区空间舒朗,没有多少高楼大厦。想不到在东部沿海还有这样朴实自然的城市,也正是在这样一座城市里却拥有被称作是《西游记》里的花果山,我是到连云港以后才知道,足见当地人有一份平静的自信:以港为荣,不以山傲,是连云港有个花果山,而不是花果山有个连云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