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要学剑？”
“是的，我想学剑。”
御子墨看着梁煜，他怎么也想不通梁煜为什么突然想学剑。要知道，九州之中，多少人想要进入御门学戟而不能。虽说九州之上仍是以习剑为主，但御门是个特殊。
要说御门为何特殊，就不特不说御门传奇人物——无量子。要问这无量子是何人，就得提当年的苍穹之战：时值外域入侵，生灵涂炭，九州联合，共御外敌，最后的决战之中，无量子凭借手中的长戟，摘得入侵统帅人头，侵入者才最终退却，九州重返太平。
御门最早也是以剑为主的门派，但自此之后，分设上下两堂，上堂专司浑天戟法，下堂主攻剑术之道。这些年来，随着无量子不断的被神化，御门和中州对戟法越来越重视。戟不仅成了御门的象征，也成为中州的骄傲。虽说上下两堂设定之初并无分别，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出现了上堂为尊的现象。每年的招生，不知道有多少人从其他八州万里而来，只为寻求机会拜师学得浑天戟。
而且，刚刚结束的燕城会武中，御门依旧毫无新意的拿了中州首座之位，御门弟子对戟的操控更是让人叹为观止。尤其是梁煜在年轻弟子的比试中，百场不败，无论是他方天境的修为，还是精妙的身手，都让人眼前一亮，甚至有人称他为最有希望赶上无量子的人。
所以此刻御子墨更显惘然，自己最出色的弟子居然不愿意继续修行戟法。
“你可想好了？”御子墨本就花白的胡须，竟有些颤抖起来。
“我已想好”，梁煜耷拉着脑袋。
“如果你学剑，你不仅会失去上堂弟子的身份，而且此生再无学戟的机会。”
“徒儿心意已决。”
叹了一口气，御子墨缓缓说道：“我想你应该知道，御门之中目前重戟轻剑，随着诸位先贤的不断改进，浑天戟法更是日臻成熟。自无量子师伯之后，不说力压九州，也可说中州无敌，无出其右。虽说入门之时，我便知晓你是为学艺复仇，但是我敢说这方天地恐怕还没有浑天戟不能打败的。”
“徒儿要的不是打败，而是杀死。”
“只要你足够强大，浑天戟还有杀不死的人吗？”
“徒儿想要的是用剑杀死。”
“罢了，罢了，明天我便让子闲安排……”御子墨知道多说无益，自己这个弟子的性情只要决定的事情，即便天地崩塌也不会改变，尤其是当他开始顶嘴的时候。
“依照门规，好像还有个什么礼吧……”
“师傅，是折戟礼。”
“折戟礼，已经很久出现在御门中了……”
“去吧……”
再一声叹息，御子墨摆了摆手，示意梁煜退出去。
梁煜缓缓抬起头，眼睛已经泛红，他知道今天退出这扇门，他就在不是上堂的弟子，也不是御子墨的徒弟，以后见到御子墨也只能尊称一声大长老。
对于这个带了他七年的师傅，梁煜有着发自内心的敬爱。无论是刚入门时在月光之下教他御气心法，还是在武堂向他比划浑天戟的招数，亦或者自己生病时师傅的细心照料……一幕幕如同就在眼前。
“恕徒儿不孝。”
梁煜对着御子墨的身形认真的磕下三个响头。
御子墨就是御门的大长老，也是梁煜的入门师傅。据说最早大长老的名字并不子墨，而是子莫，因为从小脸黑，被师兄弟们戏称作子墨，不过大招老却不在意，反而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御子墨，但是从他担任御门长老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来调戏他的名字。至于为什么他会姓御，却不是娘胎所带，却是御门的门规了。
凡是接任长老职位的人，都改姓御，仅保留名字，誓与御门共存亡。这也暗合佛宗断绝红尘，舍身成佛之义，所以有人曾妄猜御门的创始人是不是个大和尚，不过却无从考证，权当饭后娱乐。
刚刚踏出房门，两扇门啪嗒一声合的严严实实。梁煜瞬间泪流满面，竟然有些呜咽。只有梁煜小时候淘气、犯错或者达不到御子墨的要求，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今天，这扇门再次关上，梁煜不知道时候还有没机会重新打开。
眼神无光，形若枯槁，众弟子并不知道此间发生了什么，仍然与梁煜有说有笑。梁煜边走边机械的回复众人的招呼，眼神却极为涣散。
一个人走过了演武殿，走过了宿食斋，走过了静心室……最后，梁煜走到了后山的一处小山洞中。这是梁煜自己的“私人场所”，是他当年淘气时躲避师傅的责打发现的隐蔽之所。山洞刚好在一处峭壁之下，一颗粗粗的大松树挡住了外面的视线，仿佛这里本来也是峭壁的一部分，所以基本没人愿意到这般危险的地方，除了几只已经和梁煜混的很熟的松鼠。
“嘿，煜哥哥，猜猜我是谁。”
一双小手从后面蒙住梁煜的眼睛。
“我猜是苏小义。”
“我才不是那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再猜。”
“是可爱的凌儿，好吗？”
“这还差不多。”
来人是南宫凌儿，御门掌门南宫正的女儿。梁煜入门之时，刚好和南宫凌儿年龄相仿，所以修习的内容也相差不大，于是便成了很好的伙伴。
“我说，南宫大小姐，你又说我坏话，这可不太好吧。”不知何时苏小义竟然从山洞最里面出来，眼角还挂着几片落叶，想来是睡了好大一会儿，被南宫凌儿吵醒的。
“你浑身都是坏水，当然只有坏话了。”南宫凌儿蹦蹦跳跳的来到了梁煜的面前，斜眼看了苏小义一眼，却被他的模样逗得咯咯笑了起来。
“只有你的煜哥哥侠肝义胆，秉性忠良，一身正气，就我一个人浑身缺点行吗？”
“幸亏你还有自知之明这个优点。”梁煜也打趣道。
“真是受不了你们两个……不过煜哥，今天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们不像往常一样下山去乐一乐，到你这里干什么，我可没发现有什么好玩的。”苏小义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个果子，一口咬下很大一块，话都有些没说清楚。
梁煜瞬间从刚才的状态中又变得沉寂下来。
“凌儿，小义，告诉你们一件事，我打算学剑了。”
“啊？”
“啊？”
“不会吧。”
“不会吧。”
几乎是异口同声，南宫凌儿和苏小义说出了心中的震撼。
“这次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梁煜再次握紧了拳头，“我已经和师傅说过了。”
“为什么？”
“为什么？”
又是两个人同时问道。
“我说，你们两个不是来说书的吧。”
南宫凌儿和苏小义不约而同的从两边走到梁煜的前面，直直的望着梁煜的眼睛。
“煜哥哥，说，这不是真的。”
“煜哥，你不是又想趁机敲诈我吧。”
看着他们的神情，梁煜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些感动，露出淡淡的笑容。
“天哪！”南宫凌儿捂住了小嘴。
“疯了，绝对是疯了！”苏小义狠狠的转了个圈，双脚不停的踩在结石的地面，扬起点点灰尘。
南宫凌儿和苏小义的到来，让梁煜放松了很多。苏小义虽说比梁煜入门早上一年，理论上还是梁煜的师兄。但是自从有一次门内切磋，苏小义大言不惭，要将梁煜打趴下，夺得门内青年弟子首座，之后被梁煜打得半月都没起床。
本以为他和梁煜成了死对头的众弟子，却没想到苏小义伤好之后，不但没有找梁煜麻烦，反而痛哭流涕抱着梁煜的大腿要当梁煜的小弟。至今梁煜还记得当时苏小义的鼻涕弄脏了他的新长衫，经常以此为由敲诈苏小义随身的果子。
虽然说很不情愿，但是梁煜还是被苏小义的无赖精神打败。不过之后表明，这个决定是很明智的，苏小义是一个很欢乐人，总能给平静神的生活带来欢笑。即使是南宫凌儿，也非常喜欢苏小义的个性，所以他和梁煜一起玩的时候经常也会带上这个小弟。
掌门女儿的身份放在那里，苏小义乖乖的当了跟班。
“煜哥哥，你要学剑，岂不是要去下堂。”
“这是必须的。”
“那我们以后岂不是经常见不到面了。”
“等我突破凌日境，就可以在上下堂之间随意行走，到时候又能经常见了。”
“煜哥，要是别人说这话，我还真不信。不过你吗……我也有点不信……”苏小义罕见的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说什么呢，煜哥哥很快就能到凌日境了。”南宫凌儿瞥了撇嘴，满脸不高兴的望着苏小义。
“凌儿，别这样，小义说的对，重学剑法确实有难度。”
“喂，我们好像忘了最开始的问题。煜哥，能不能不去下堂。”
“哦，对，煜哥哥，不去不行吗？”
梁煜揉了头南宫凌儿的脑袋，笑了笑。“是要去的，今天找你们来……喂，小义，你给我坐好了，怎么又用松果打松鼠！”
苏小义满脸无辜的坐下，那几只松鼠又在大松树上来回跳跃，似乎是在讥诮这苏小义，让他心里很不平衡。
“今天找你们两个，主要是你，小义。”
“我？”
“我去下堂之后，凌儿就交给你照顾了。”
“他？”南宫凌儿幽怨的看了一眼苏小义。
“没搞错吧，煜哥，我可一直是被你俩照顾的对象。”
苏小义说的没错，在上堂之中，无论是梁煜天才少年的名头，还是南宫凌儿的身份，都是一道天然的保护伞，苏小义确实受到了不少好处。不管是资源的分配，还是武器的更新，都受到了很大的照顾。
“凌儿被人欺负了，你要去找回场子。不高兴了，你要想办法逗她乐。这下明白了？”
“直接说让我继续跟班，干嘛说的那么文雅。”
“怎么，你不愿意？”
“不敢，不敢。”苏小义连连摆手，他可是知道南宫凌儿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