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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秋蝉

陈子武看到叶秋婵神情激动地解开脖颈间的第一颗纽扣,他的心在秋夜里砰然而动。俩人靠得极近,小河的潺潺流水声也掩盖不了俩人粗重的呼吸。如果叶秋婵想,自己就依了她。陈子武想。

但是叶秋婵只是从中掏出了一件物品,又急忙将纽扣扣上,洁白的脖子只在月光下一闪又被衣领掩住了。她将这个物品带在陈子武的脖子上,声音急促地说,其实不值钱的,也就是个念想,但你万一混不下去的时候也可以换几餐饭吃,混几个路费回家。陈子武料想她也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们都是穷学生,否则陈子武也不会日思夜想地想去漂城改变命运。陈子武将叶秋婵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东西取出来,是个玉器,好象一只蝉的样子,薄薄的蝉羽在月色下泛着冷光。陈子武刚想说声谢谢,可是叶秋婵已经像一只兔子般地跑远了。

叶秋婵是陈子武的同学,谁都知道她恋他,可是陈子武却心有所属,只是最后来送他的人竟然不是他的女友谢嫣然。当谢嫣然知道陈子武一个人要去漂城,就果断地和他断绝了来往,谢嫣然有无数的追求者,她决不会在乎一个陈子武,当然更不肯为他等待。

陈子武知道叶秋婵送他玉器的目的,这是一个女孩很明显的示爱,她不管他答不答应,大约她自己也知道得不到回应。陈子武看着远去的叶秋婵,摇摇头,他想,等以后有发展报了她的这份恩情,加倍还她吧。

陈子武来到了漂城,可是漂城对他很冷漠。陈子武在漂城东奔西跑了近一个月还是没有找到如愿的工作,眼看盘缠用尽,陈子武连廉价的小旅馆也不敢住了,他一天只吃一顿饭,晚上在立交桥下过夜,但纵是这样,也终于身无分文。陈子武万般无奈想到了叶秋婵送的那块玉,他握着这块玉去了当铺,当铺老板看到这块玉蝉时身体竟然颤抖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问陈子武这块玉的来历,陈子武只好说是祖传。当铺老板问他想当多少钱,陈子武也不知道只要他看着办。当铺老板说这样吧,我给你一千块钱,期限是二个月,如果二个月之内你不来赎回就是死当!

陈子武没想到当铺老板竟然会给他一千块钱,但从他的神情来看,这块玉的价值远远不止这个数。手中有了钱,陈子武有了信心,他将自己打理一番,又马不停蹄地四处找工作,这一次陈子武很顺利,而且没等到二个月他就去当铺赎回了这块玉,手中握着这块带给他幸运的玉蝉,陈子武突然想到了叶秋婵,心里涌起了温暖。

但这种温暖只是一闪而过,陈子武没有心思去想叶秋婵,他必须像牛一样工作,像马一样奔跑,陈子武没有时间概念,当他终于有所成就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

陈子武已经不是三年前沦落为立交桥下的昔日浪子,他不但在漂城稳定下来,也收获了一份爱情。他的妻子霍小玉是个玉器商老板的女儿,新婚之夜,陈子武玩笑般地解下脖子上的那块玉请她鉴定。霍小玉看到这只玉蝉惊呼开了。陈子武问她值多少钱,霍小玉说现在漂城的房子涨疯了,这只玉蝉不说价值连城,买下一幢楼盘是没有问题的。陈子武霍地跳起来,他不知道这只玉蝉竟然会这么值钱。他问小玉是不是看走了眼。一只小小的玉蝉能值这么多?霍小玉斜了他一眼说你懂什么,这是上等的和田玉,还有这工艺,她又贴着陈子武嗲着声音问这块玉是哪里来的。陈子武不说话,满脑子里突然都是叶秋婵。

陈子武决定去找叶秋婵,是去还情还是还玉他不清楚,如果她想要他什么都可以答应,但他又想叶秋婵也许早就嫁人了。陈子武带着不少礼品找到叶秋婵的家,她父亲接待了他,然后领他去一座没有墓碑的坟墓面前,说叶秋婵在里面。陈子武惊问其故,她父亲冷漠地说一个肚子里有孩子的女孩还能有什么好下场,没脸见人自尽了。孩子?陈子武越来越迷惑,然后他听到马志明的名字,他认识马志明,他们也是同学。好你个始乱终弃的马志明!陈子武怒气冲冲地找到正在搓麻将的马志明。马志明一脸的疑惑,知道陈子武的来意后他讪讪地笑着说这老家伙疯了,我当初是缠过叶秋婵,可她根本不理睬我,她好象在等某个心上人似的,高傲着呢。你知道叶秋婵的真正死因吗?马志明凑近陈子武身边低低地说,她是被她父亲打死的!她偷了家里的一块玉,她父亲追问那块玉的下落她死都不说,她父亲失手将她打死了,然后伪装成上吊自尽的样子,还诬陷我,这老东西。

陈子武闻言心里像煮沸了一锅水,他再次来到叶秋婵的坟前,站立良久,听着秋日里突然迸出的一声蝉鸣,然后离开了。

几年后,漂城有一家叫“秋蝉山庄”的住宅小区,从深夏到秋末,小区里都荡漾着蝉声,吸引了很多热爱都市蝉声的市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