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秋天乏力的缘故,还是因为说出心事没有了负担,更或者和君彦加深了感情,石重珏睡到日上三杆还没起床。昨夜,她做了好长好长的梦。虽然不记得什么内容,但在梦里她是开心的、幸福的,至少被小倩叫醒的时候,她嘴角还扬着笑。
“呜呜……再让我睡会儿。”她慵懒的翻个身,嘴里抗议着。
“快起来了。今天夫人约了裁缝做嫁衣呢!你不去怎么知道尺寸啊!”小倩掀开被子,拉住石重珏的手臂往外拖。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半梦半醒的说:“干嘛非要我去啊。找重瑶吧,她身高胖瘦和我差不多。”说完咚的又倒下继续睡。
“尽胡说!难道小姐也想让重瑶代你上花轿?!”小倩翻了个白眼,二话不说拉了石重珏就起床,洗漱打扮后拖出卧房。
厅内,夫人李从蓉笑吟吟的看着裁缝为女儿量身。媳妇们围在旁边一个劲的夸赞。“我们重珏生就一副美人胚子,随便穿什么衣服都好看。等到凤冠霞帔的时候,准保把新姑爷乐得不知道东南西北。”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调侃着。被强拉来看热闹的石重瑶默默坐在一边,听到最后一句眼神暗了下来。
“重瑶!你别老低着头都不帮我说话。等我嫁出去后,就是你了。”石重珏想拉人帮腔。
“我?我……想待在夫人身边伺候她一辈子。”石重瑶红着脸低声说,心里突地一揪。
李从蓉轻叹了口气,指着石重珏数落:“还是重瑶懂事,你啊!有了心上人就忘了娘。”石重珏撅着嘴做了个鬼脸。
这时门外走过来一个俊朗非凡的身影,是景君彦!石重珏立即笑颜如花,还没量完尺寸就奔到他身边,引来嫂嫂们的唏嘘摇头。
景君彦一一对大家行礼招呼:“夫人,我想带珏儿出去一下。”余光注意到一旁的石重瑶,他对她温和一笑。
看着景君彦拉着石重珏出门,石重瑶一颗心仿佛也随着离开,跟着跌落谷底。那个神采飞扬的身影始终都是她心痛的根源……
“君彦,你要带我去哪里?”出了石府,石重珏被君彦拉着一直走。看到君彦一脸凝重,抬头疑惑的问。
“去一个可以为你的心解除枷锁的地方!”他目光悠远,拉着她的手收紧了力道。
辗转来到一处小屋,里边叮当叮当的锤打敲击声不绝于耳。君彦停下来叩门,转头对石重珏莞尔一笑:“就是这里。”
进入屋子,石重珏一双剪水眼眸环顾四周。“这是……铁铺?”
一位高大威猛的汉子走过来,堆笑恭敬的招呼:“景大人,小人已经按您的吩咐请来附近工艺本领一流的同行。敢问大人要我们打制什么东西?”
景君彦将石重珏扶坐下,脱去她鞋袜,露出脚踝处那个金环。“我想请你们帮忙把这个金环取下来!”他起身拍了拍那打铁汉子的肩膀,“不管用什么办法,只是不能伤害到她一毫。”
原来君彦带她来这里是要请人弄掉那个金环!石重珏心里翻腾着,感动得眼眶一湿。接到君彦坚定鼓舞的眼神,她觉得心头有股暖流迅速流遍了全身。
几个汉子过来仔细观察金环,对金环精湛的制作工艺颇为惊叹。可是看了好一会儿众人都一筹莫展。这个金环是用纯金打造,再用罕见的乌金焊合,很难取下。如果只是简单焊割肯定会伤到脚部肌肤,他们冥思苦想,缜密准备。虽说金环巧夺天工,但中原锻造工艺还是更胜一筹。几番思考后,工匠们密切配合,根据各自多年经验联合取下金环。
景君彦坐在石重珏身边,紧紧搂住她肩膀,握住她的手。“别怕!我在这里。师傅们一定会成功取下的。”
清脆嘹亮的锤打声一下又一下,她的心也跟着一紧又一紧,似乎有种东西慢慢从心里剥离。只要取下金环,那个人加诸在自己身上的记忆就全部除去了,所有痛苦的、耻辱的……可是为什么会有种不舍的感觉呢?她盼望摆脱梦魇,此刻却出现一种理不清的东西。那到底是什么……
夜幕降临的时候,金环终于被取下来。景君彦大喜,一把将石重珏抱起转着圈。“珏儿!我们成功了!”她紧搂着他脖子,笑声如银铃般回荡在小屋里。两截金色的圆弧被丢弃在地上,昏暗的光线下依然熠熠生辉。
景君彦掏出一锭金子给工匠,他们死活不肯收,最后将金环当作酬劳。
华灯初上,两人在饭馆吃完饭,景君彦送石重珏回到家里。房内,烛光洒了一屋的柔和。小倩端来一壶好茶,笑着退出房间。
沉默良久,景君彦从怀里掏出一个带有体温的锦盒。“珏儿,你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碧绿冰润的手镯。“这是我娘让我给你的,说是我们景家的传家之物,她想让儿媳妇带着……”他紧张得有点结巴。
石重珏看到他傻傻的样子扑哧笑出来。“真是个呆瓜!你帮我戴吧。”她伸出手,纤细香凝。
景君彦将玉镯戴在她手腕上,隔着桌子托起她下巴在唇上深情的落下热吻。
烛火无声摇曳,窗户上印出两个紧拥着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