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是皇帝,蕙玉急忙起来,行了礼便退下了。
画扇笑,吩咐月眉给皇帝盛上一碗。皇帝尝了一口,忍不住夸道:“什么东西,这样清凉爽口?”月眉嘴快,笑着抢答:“米凉虾,是娘娘家乡的小吃。”顿了顿又说道:“皇上,这可是娘娘亲自下厨做的,您可得多吃几碗!”
画扇拧了她一把,骂道:“这样冰凉的东西,吃多了伤胃。皇上若有什么事,你要掉脑袋不成?”
月眉委屈地吐吐舌头,便退下了。
皇帝吃着碗里的米凉虾,一边似笑非笑地:“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她也不过是说句玩笑话罢了。”画扇勉强地笑了一声,面露忧心之色:“皇上,公主她……”
提到若梨,皇帝不禁黯了神色,一把银勺拿在手中搅了半日,才道:“已经出动一万精骑军找她,父皇亦亲自出马了,却还是毫无音讯。”
这丫头平日里虽然处处和他斗气斗嘴,这会儿不见了,倒怪想她的。长这么大了,还不懂事,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画扇亦叹气。
无论如何,她都是希望公主能平安归来的。一来这也是她心中所想,公主虽刁蛮顽劣了些,心地却是善良的,在宫中与她没有利益冲突,能真心说上话的,也只有她了。再者公主回宫才能为她洗脱罪名,否则,这次恐怕真是在劫难逃了。
忍不住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的皇帝。
即便他真的爱她疼她,不愿意她受伤,可是那可是他妹妹,加上太后……无论如何,他也保护不了她的吧?
看出画扇的忧虑,皇帝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窗外昏暗的光线透进来,将他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
画扇仰着头,努力想看清他的脸,却还来不及,便被他一把拉入怀中。
他的心跳声,隔着薄薄的衣襟传来,在她耳中没一声都如美妙的鼓声,那样有力。一时间,仿佛有一种感觉,好像如果一直这样在他怀中,便可以安心过一辈子。
“我相信不是你做的。”他轻若无闻地,“我一定能找到若梨,让母后放心,亦为你洗脱罪名。”即便真的是她做的,鼓励若梨勇敢地去追求爱情,亦罪不致死,他也不会任由叶贵妃在母后身边煽风点火的。
“我不会让你死……”
两行清泪忍不住从眼角滑落,竟是无语凝咽,只能抱紧了他。
连宸祈,若没有姑姑的死,我又何尝不希望能与你白头到老生生世世……只是,我忘不了姑姑是如何死的,我忘不了!
屋子里是清香缭绕。方才下过雨,如今日头又在空中了,忽地便又热了起来。冰雕的梅树晶莹剔透,立在墙角通风处,风过,吹来丝丝凉意。
叶贵妃半靠在榻上,凤目微闭。身后的侍女小心地打着一把雪白的天鹅绒扇子,屏息敛气。
门外传来侍女春儿的声音:“娘娘,老夫人来了。”
便听见门吱呀一声打开,屏风后面便转出一个盛装打扮了的中年妇女,一脸红光喜气洋洋的模样。身后打扇的侍女识趣地起身,只喊了一声老夫人,便随春儿下去了。
“民妇叶王氏,参见贵妃娘娘。”那妇女恭敬地下拜,动作一丝不苟,皆是按着礼数来的。
叶贵妃微微抬了抬手:“罢了,这里并没有外人,大娘不必多礼。”纤纤玉手一指小几上一盘晶莹的碧玉葡萄,“今儿个一早才进宫的,母亲尝尝。”
叶王氏急忙诺诺地摘了一颗,放进嘴里小心地抿着,便喜笑颜开:“唔,真是甜。”
叶贵妃厌恶地皱起眉头,起身到梳妆台便,抽出一张小纸条递与叶王氏:“这个,你拿去交给父亲。”叶王氏接过,瞧了瞧叶贵妃的脸色,才小心地打开看了,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这……这可是要满门抄斩的大罪!”
叶贵妃冷笑一声:“从来不成王便成寇。这一把若是赌赢了,姓云的贱人必死。太后娘娘那么疼公主,皇上便是有心包庇也是不成的。”
叶王氏害怕地:“万一被发现,这……”
“你怎么这么笨!”叶贵妃不耐烦地,拿着手指头便往她精心梳好的发髻上戳去,“你一直是这样,你和爹都是没用的窝囊废!要不是凭着我姨娘和太后的关系,我怕是只能嫁个九品芝麻官了却残生。若不是我娘落魄嫁给了爹做妾,爹能坐到今天这个官职?”
直骂得那叶王氏一愣一愣的,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骂够了,叶贵妃才缓了口气,道:“别找府里的人,去外头找几个精明干净的,便是失手了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见她还是一副怯懦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想把你女儿也送进宫来吗?她和你一样笨,你不帮她先除掉这样强劲的对手,日后她可是要吃苦的。”说着信手捏了一颗葡萄,“我已经是贵妃了,还求什么?皇后是轮不到我们来当的,还争什么?若是大娘不愿意,将来也别怪本宫没有为妹妹铺好路。”
终是下了决心般,叶王氏发狠地点了点头:“一切都听娘娘的,民妇这就告辞,将娘娘的意思转达给大人。”为了女儿能进宫,得万人羡慕的荣耀,什么事情她都愿意去做,便是要砍头下地狱,也在所不惜。
叶贵妃笑,美艳绝伦。将纸条细细卷成一个小条,塞入一只发簪之中,才插入叶王氏的发髻。
若梨公主,可别怪嫂嫂狠心,谁叫你好好的公主不当,偏偏要到宫外去找什么男人。若是你回来了,那不就揭穿我诬陷云嫔之事了吗?
要怪,便怪云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