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节卖歌（二）
拿着电报出了教导处，郑子浩飞快地回到教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打开这份电报。这封电报有大约有二百多字，是郑子浩见过字数最多的电报，但內容却让郑子浩颇为失望。这份电报的内容大意是，宝丽金公司很欣赏郑子浩先生的才华和这些歌曲，想购买这些歌的版权，并希望郑子浩先生能做宝丽金公司的签约作曲人，希望郑子浩带着其余歌曲的完整版本到广州去洽谈一下签约事宜。看来这宝丽金很有自信，在他们眼中，只要自己愿意，别人就会服从。
但郑子浩可不是省油的灯，签约作曲人、去广州当面洽谈对郑子浩来说都不是首选之策，他根本没理会。就连出卖歌曲版权，也不是他想要的。郑子浩早就打算好了应对方式，放学后直接去了邮电局，也发了一份电报，不过他这电报言简意赅，只有四个字“潭洲面谈！”
……
这天下午的数学课上，郑子浩把课本翻阅了一下，随便默了几个数学公式，解了几个数学题后正思考着这次卖歌的事。班主任晏老师在教室门外敲了敲门，和代数老师打了个招呼，然后叫郑子浩：“郑子浩，你跟我来一下教导处。”
被老师叫到教导处对学生们来说，基本上可说不是什么好事。在师范附中这个重点中学，更是如此。教导处的老师经常在巡视的时候，通过教室的后门上安装的一块小玻璃偷看，然后把违反纪律的学生通报给各班班主任。不过就这样被叫到教导处去训话的情况还是极罕见的。郑子浩应了一声站了起来，临出教室门时回了一下头，刚好看到坐在前排的代丹妮转过头来对他幸灾乐祸的笑，郑子浩不以为然的挤了一下眼睛，他才不认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难道又有什么比赛要参加了？可成老师、王教练也没提啊？
师范附中的教学楼是那种中间一条走道，两边对称排列着教室的楼宇。白天走道里如果没有灯的话，略显阴暗。晏老师脸上的表情明显带着疑问，他一边走一边说：“有个南方口音的人找你，自称姓王，香港来的，你和我来看看。”原来刚才有个人来到学校，要找郑子浩。门卫指点他到了教导处，这个香港人称郑子浩为先生，只说找他有重要事宜，但又不肯说明具体来意，教导主任也猜不透他有什么事。而郑子浩听晏老师这么一说，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他在脸上装出一副“我也莫名其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样子，跟着晏老师向教导处走去。
一走进教导处，郑子浩一眼就认出了那名三四十岁的香港来客，因为他是生面孔，又戴着副现在国内极少见的细金边眼镜，夹着公事包，西装革履，头上抹着厚厚的发腊。看到郑子浩进来，教导主任说道：“这是我校初一一四七班的郑子浩同学，我校全校师生只有这么一个郑子浩。”这人听说郑子浩是一名初一学生后十分惊讶，态度就变得游疑不定了。
看到教导主任，郑子浩礼貌的问了声好，教导主任点了下头，不过没理他，“王先生，这就是你要找的郑子浩同学吗？”这时候，国内还不习惯称别人为先生，教导主任说出这话挺拗口。教导处里的其余的老师也都在往这边看，毕竟现在国外来人还挺少见的，又是找一个学生，大家都挺好奇的，特别是来找郑子浩这种特殊人物，更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郑子浩一边上前伸手一边说道。“王叔叔你好，我就是你要找的郑子浩。上午刚接到电报，我爸说你也该来了，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郑子浩神态自若的伸出手去与他握手，不过在自我介绍中带着点暗示。
这王先生愣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来和郑子浩握了一下，郑子浩也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收回手后马上和教导主任说：“这位王叔叔是来找我爸的，我带他去一下我家。”
教导主任和晏主任同时一愕，郑子浩连忙补了一句：“晏老师，麻烦您帮我向陈老师与周老师以及成老师、王教练请个假，我今天就先走了。”也不等二人说同意，对王先生点了点头，自己当先走出了教导处。
这王先生本名王志诚，是时代华纳唱片公司的一名高级管理人员，还是个小股东，他本来以为郑子浩是学校里的音乐老师，或者是个喜欢音乐的其他老师，没想到却是个初一的学生，虽然看起来长得高大英挺，不像普通少年，但事势还是大出他的意料。但听到这个学生说：“我就是你要找的郑子浩。”那语气是如此的充满自信，让王志诚不得不相信。他压抑着心中的疑惑，对教导主任和晏老师点头致谢，也跟着走出了教导处。
王志诚跟在郑子浩的身后走着，这时他听到郑子浩的问话，声音不大，稍远一点就听不见了，“你是时代华纳的还是那个百代唱片公司的工作人员？”
郑子浩一开口就单刀直入，也不试探一下什么的。
这王志诚听到郑子浩的问话，解开了他的一个疑惑，却又让他产生了另一个不好的想法，他先回答了郑子浩的话，“我是时代华纳唱片公司发行部的。”然后他又小心地问道：“这个，那些歌曲真的是您创作的作品么？对不起，不是我怀疑您，不过您知道这……”王志诚虽然样子很恭谨，口里也很客气，但不信任的表情却写在脸上。
郑子浩打断他的话：“那十二首歌曲的确是我写的！是我创作的的作品。元月二****寄了样带与词曲谱到你们公司。”
“那十二首歌曲您还寄给了哪些公司？”
“宝丽金和百代，宝丽金让我去广州，我没理他，让他来潭洲。”郑子浩的话言简意赅，但王志诚却听得心内大呼庆幸。
这时，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然后就听见教导主任的声音：“郑子浩，你等一等，又有两个香港人来找你！”
站住了脚步，郑子浩转过身来，教导主任身后跟着的是两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郑子浩眼神一凝，他认识其中一个，其实也不能说是认识，是前世的他知道这个人，是香港有名的词曲大家顾辉嘉顾老师。王志诚也认出了顾老师，连忙上前打招呼，他很是尊重地躹了个躬，而顾辉嘉只是很随意地点了点头。因为他有这个资格，几乎所有香港歌手都曾经唱过顾辉嘉的作品，现在香港大红大紫的张德兰，罗文，甄妮，关正杰，汪明荃，郑少秋……声名渐起的谭咏麟，张国荣等等，很多歌手都是凭着唱顾氏作品而成名。他被称为香港音乐教父不是徒有虚名的，他的作品让很多人成为歌坛明星。他和少数香港创作人力撑起香港本地音乐的天空。虽然此时大陆电视还算不上发达，但香港的影视剧与歌曲还是通过各种渠道进入了大陆，让这么多年只看过样板戏的中国人是沉迷不己。虽然不像是多年之后，不光是歌星影星上镜，音乐人也能从幕后走向前台，有着极大影响。但顾辉嘉竟然亲自来到潭洲这个中部二线城市，还是让郑子浩受宠若惊，他极力收敛激动的心情，尽量平静地看着顾辉嘉。
教导主任给两拨人做了个介绍：“这是我校初一学生郑子浩，这位是香港来的王先生。而这俩位也是香港来的。”她指着顾辉嘉与另一个中年男子“顾先生，李先生。”介绍完毕，这教导主任用一种好奇的眼神看了一下郑子浩，才转身走回教导处。
而这时的顾辉嘉却有些愕然，他与跟在他身后的中年男子交换了一下疑惑的眼神，然后转头看着郑子浩，脸上挂满诧异的表情。因为他们听教导主任的介绍，眼前这个少年虽然比一般的同龄人看起来要成熟沉稳，但脸上还犹存着年龄本身固有的稚气，难道自己此行的目标竟然是这么个乡下少年？
对于眼前的事态，王志诚明白有些复杂了。这顾辉嘉既是著名音乐人，也是百代唱片的老板。他既然亲自出马，一定抱着势在必得的想法。三个香港人跟着郑子浩去了他的小屋。椅子不够，没奈何郑子浩只好自己站着。
趁着郑子浩倒水的这一下，几个人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这间陋室，给他们印象最深的是到处摆放的书，柜子上、桌子上、床上，只要是可以放东西的地方都是书。顾辉嘉随手翻起一本，发觉是本外文书，应该是法文。他只得放下，又拿起一本，还是不认识，不过文字感觉与前面那本书不同，他再细细一打量，能确定的屋子里有英、法、日三种文字的书籍。他不禁惊异地咂了一下舌。
郑子浩把茶水递给三位客人们，坐在了床沿上，他看着三人说道：“我大致知道三位的来意，这位王先生是代表华纳，不知顾先生是代表哪家公司？”
面对着不亢不卑的郑子浩，顾辉嘉只觉得今天是遇到妖孽了，眼前这个少年到底多大年纪？这成了他心中一个挥之不去的疑惑。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进行正式的自我介绍：“郑先生，敝人顾辉嘉，这次来是想认识一下你这个天才横溢的音乐人，交流一下对音乐的认识。这是我们公司的李正业，他将代表我们百代唱片公司与你进行版权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