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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带痛的胜利记忆——低语《红色恋人》

一份信仰,成就一个世界。张国荣的音影世界,真善美的世界。我的影评文字,锁定他,是一种执着追随。不是说其他人表演和表达的世界不够好,而是,我已无心旁顾。

当初曾有评论言张国荣只适合演程蝶衣和十二少,不看好他能成功演绎一个共产党的革命者。我看好,一直都看好。荣氏有生之年拍的五十六部影片,每一个角色,都鲜明地带上了独具特色的荣氏标签。一看,就晓得是张国荣演的。但是,任何一个角色,换做他人,谁又会,似他演得更好?

能将虞姬演得眉目如画、柔情似水的男人,一样可以将共产主义革命者演得忠贞坚强、百折不挠。“我对你们讲,他是个聋子,实在聋得厉害,你想他的耳朵稍微能听进去点东西,都得放——枪!”这是《红色恋人》中张国荣饰演的靳说的一句台词,他正在给一帮学生做激情演讲。剧情在这个时候,还并没有深入人心地纵横发展,独代表他,独属于他的天才表演的荣光,折射过来 ,叫我热泪盈眶——岂止精湛二字可言?

我现在确信,天才,多半都是痴子。那些靠勤奋发家的这样那样的家,勤奋可堪敬佩,但却绝对称不上天才。他们可以一路勤奋,发家致富,无论声誉金钱,都赚个盆满钵满,然而天才,天才注定是要以星星陨落的姿态,从梦不醒的梦中,被逼着忧伤谢幕的!

张国荣饰演的靳,除了是一个忠贞坚强的共产主义革命者,他更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真挚的情感、有慷慨的肝胆的人,一个满身病痛,满心热爱的人——男人!他几经沙场,身负可致身瘫脑残的弹片,仍旧为自己所追寻的共产主义信仰坚定不移,必胜的信心,混在对已牺牲爱妻的癫狂回忆中,即使受尽折磨,也丝毫不改!佩恩大夫,称靳是一个浪漫主义者。靳的共产主义必胜信念,就是最大气磅礴的一种浪漫主义。一个不懂得什么叫做真正的浪漫主义,也丝毫没有半点真正浪漫主义思想的人,即使他是一位伟大的革命者,即使他是一位务实的领袖人物,他其实始终都是一个戏子。而张国荣,是一个斯人已去的已故歌者和演员,但他所唱的每一首歌,他所演的每一个角色,鲜明无比,无人能敌,并且,他以歌戏做美梦的短暂一生,始终都在做最真实、最完美、最浪漫的自己!

我不把张国荣仅仅当作一位歌者和演员来看待,也不把他仅仅当做自己深锁心房的有情郎君来宠爱。他为繁荣香港影业、弘扬中国文化作出了卓越的贡献,是一位在全球华人社会和亚洲地区都极具影响力的优秀演艺人士。我需要赘叙的是,与那个叫人心碎的愚人节相距一年,由英国首席雕塑师StephenMansfield亲自制作的张国荣蜡像,在“伟人殿堂”进行展出——张国荣的蜡像是唯一一个进驻“伟人殿堂”的演艺明星蜡像。

看来这篇字,一不留神又要超标,要我删减上述部分,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当然,《红色恋人》这部片子本身艺术含金量也非常不错。我很遗憾,它竟然没有进驻中国百年百部优秀影片。

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上海,多半是和风情、颓废、甚至糜烂相关联的,要么就是战争,一片极乐世界的废墟之上,血腥四溅!而《红色恋人》的每一个视觉的度都把握得非常好,整个影片,在一片英语声中,始终流动着属于中国,属于纯粹中国的浩然正气!故事的布局衔接,也非常流利明快,是悲剧的基调中,果决而当然的理所应当。

是的,理所应当。浪漫主义的胜利,最终是来了。虽然靳牺牲了,秋秋也难产死了,但佩恩活着,靳和秋秋的女儿,被佩恩唤作明珠的女儿,也活着,他们见到了新中国解放的明朗的天!我在影片的一片欢腾喜庆中,再次流下泪来。这终于胜利的果实,它,其实,始终是和疼痛相关的,不是吗?明珠抚摸着自己亲生父母的骨灰盒,并伸手进去,当她的手还没有取出来,却已经泪流满面时,我已经明白,她是触摸到胜利的疼痛记忆了。是的,明珠摸到了她父亲脑海里那片弹片,在她父亲和母亲的,骨灰里。我擦干眼泪,从电脑前,起身离座。“太阳出来了,一只鹰,忽然,从地面飞向空中……”

顺便要说一下,饰演秋秋的女主角梅婷和佩恩大夫(我不记得这位外国帅哥演员的名字,那么长而拗口),在这部影片中,都有非凡不俗的表演。

我确信梅婷是最适合的女主角。她是那种纯中国女性之美只在八十分水平线下的女子,没有太多耀眼卓越的地方,来与张国荣匹敌。但唯有她,只有她,穿华丽的旗袍也可以,穿素色的女学生衫裙也可以,穿臃肿的囚服也可以;唯有她,只有她,舒缓着说着流利的英语也可以,高声地诵读着铿锵的中文也可以,梦呓般地说着爱情的痴语也可以;唯有她,只有她,在枪杀了自己的生父之后,依旧从容镇定,朗声答问,“我和他的关系,是一个叛徒和一个革命者的关系!”最坚强的,最柔软的,最美丽的秋秋,就是梅婷。

佩恩非常英俊,也很真实。他对秋秋的爱情,其实,并不比秋秋对靳的爱情来得逊色,反而,有另一种更动容。影片中,佩恩被秋秋之父所胁迫时,有连续三声的呼喊“I Love You”,这是一个外国人爱慕一个中国女革命者的心声,我还没有听过,比这更动人的爱情表白,虽然,他看似,直接而单调。他这样一个外国的英俊男人,一个优秀的职业大夫兼二流作家,他的爱的呼唤,是完全可以套上柳永《雨霖铃》“寒蝉凄切,对长亭晚”的哀婉中国基调的。

夜深了。原谅我只看张国荣。原谅我,屡屡向往那浪漫的胜利,又屡屡触摸,那灵魂深处,痛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