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身体重重的砸在地上的声音。
我疯狂的跑到程御的身边，扶起他颓败的身体。
那些腥热的血沾了我一手，红的可怕。我使劲的按着他的伤口，却怎么都止不住那流动着的红色液体。
他呼吸困难，却静静的看着我，眼神温柔缱绻。
“程御……程御……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没有死呢？”我一边流眼泪，一边说着，声音颤抖不清，“你忍忍……忍忍……我，我马上带你去找夜魅，不……不不，我们去找鬼医韩川，他，他医术那么好，你一定没事的……”
“霜儿……”他的声音轻的我几乎要听不见，“不要……不要怕……我，不疼……真的……”
“那么多血……怎么，怎么会不疼呢？”我使劲的按着他伤口。不是说伤口按紧了可以止血的吗？为什么没有用？为什么一点用都没有？
“把‘敕牌’给我。”莫颜的声音冷冷的传过来，像寒冰一样。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我看着满手的血，转过头去。却因为眼泪的缘故，他的身影在眼里模糊一片。
程御没有理会他，只是慢慢的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一只血红色的手镯，曾经的断裂处都嵌着金丝。
我认得它，这是我当初从寒家偷出来，又转赠给他的东西。
“霜儿……”他轻轻执起我沾着血的手，将这枚手镯套在我手腕间，神情释然，“你没有事……真好……能……能再见到你……真好……只可惜，你……你送我的那幅画……烧毁了……”
“程御！程御……你撑着点，我会找翠颦和绯依她们来，她们会好好照顾你的……”我使劲儿的忍着，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
“傻瓜……”他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除了我和甜儿……她们……都不在了……甜儿，嫁给了林家的二公子芷峻……他……他答应我，会……会好好待她的……”
“你真是傻子啊……刚才……刚才为什么要收回那一掌？”我抽噎的几乎要呼吸不过来，“我身体里有‘寒镜’啊……说不定……说不定不会那么……那么容易死的呢……”
他慢慢抬起手，覆上我的脸颊，抹去我的眼泪：“舍不得……也……没多想……”
感动和悲伤像巨大的石头压在我心口上，死亡的阴影慢慢笼罩在我的心头。
忽然感觉他的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透明，我不明所以，害怕的抱紧他：“你……你的身体……”
“巫师一族的人，死时会受到自身灵力反噬。灵力越强的人，反噬作用越快。他马上就要消失了。”莫颜的声音再次响起，像丧钟一般的低沉，一字一顿，砸在我的心口上。
程御慢慢偏头看向他：“答应我……给她解毒……放……放她自由……”
莫颜定定的看着他，嘴角扯出一个不真切的笑容：“你没资格和我谈。‘敕牌’在哪里？”
他只是笑，笑容越来越深，眼睛迷离的看向我：“霜儿……还记得……那天你醉酒吗？你……一直……一直抱着我……叫我不要离开你……其实……其实我知道，你说的那个人，你想的那个人……不是我……可我还是，还是很高兴……我告诉你，我……我不会离开你……”
“别说了别说了……”我哭着嗓子都哑了。
“现在，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他的脸越来越模糊，身体被一团白光掩盖，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残存的温热气息，便消失在一片浅浅的光雾之中。
程御消失了。
只留下一地的血迹。
这是生平第一次。
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我面前。
留下一地血污，然后消失不见。
我愣愣的看着手中出现的一块白色玉佩。斑驳的血污中，那块玉石依旧干净纯洁，纤尘不染。
巨大的“敕”字刻在其中。
“把它给我。”那一袭金色锦衣走到我面前，向我伸出手来。
我想也没想，拽住他的手，一口咬下去。
“你……”莫颜吃痛，却没有立时收回。
直到腥热的液体顺着我的嘴角滴落，我才发觉自己原来咬的那么深。
颈后一痛，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
我用仅有的意识紧紧的抓住手里的“敕牌”，恨不得将它嵌进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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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晨。
“若想要袁贞贞活命，带着圣曜和氤逝来龙宫。”
夜魅将手中的布条揉碎，暗红色的眼眸满是怒火。
“布条上说了什么？贞贞说她去哪儿了？”知道袁贞贞失踪了，夕落也是一脸紧张。
“把‘氤逝’给我。”他的面色铁青。
“怎么……这么急？这……难道这又是你们的什么把戏？”夕落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你告诉贞贞，我父王答应给她的，就一定会给她，叫她不要藏起来了……”
他话还未说完，夜魅就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她被莫颜带走了！莫颜让我用‘圣曜’和‘氤逝’去。把‘氤逝’给我，我立刻出发！”
夕落这才反应过来，面色僵了僵，甩开他的手：“我和你一起去！”
“我不想多带个累赘，你赶紧把它给我。”他愈发焦躁。
“这个‘氤逝’只有我们家族的人才能拿到。况且，我也很担心她的情况。我功夫不差，不用你保护。多一个人，你对抗莫颜的把握就更多一分。”他不等夜魅回应就冲出房间去。
内室。
“放手！”
“不行！”
“娘……”
“就因为是你娘，我更不能放手了！”美妇人死死的抓着他的胳膊，“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去送死！”
“这怎么是送死呢？”夕落无奈的皱眉头，“你就这么不相信你儿子的实力？”
“论实力，你娘我绝对支持你！可也要看看对方是谁？！那可是新任龙皇莫颜啊！”她睁大了眼睛，“你和他论心计，死十次都不够！不行！不许去！”
“娘……”
“落儿！”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之际，魔君走了进来。
“父王！快！您快劝劝娘，让她放我走……贞贞现在有危险！”夕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两眼放光。
“你可有想过，你这样贸贸然的去救她，值不值？”魔君略微沉吟，抬头问他。
夕落愣住了，继而低着头：“我不想她死……况且莫颜不是说了吗？只要把圣石给他，就会给她解毒……”
“莫颜不是那么简单的人，”魔君轻轻的摇摇头，“落儿，忘了她吧……那个丫头，这次一去，怕是活不长了……”
“什么？父王，活不长了……是什么意思？”夕落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落儿……就算莫颜给了她解药，那个丫头也会被海祭，横竖都是死，她注定难逃一劫了……”魔君无奈叹口气。
夕落顿时呆在原地：“海祭？是……是要……祭献给龙神？”
“是，她的身体里有‘寒镜’，就注定要卷入那些血雨腥风。落儿，忘了她吧……”
“可是……可是……她……”夕落不知道该说什么。手渐渐收紧，握着的‘氤逝’硌的他生疼。
“落儿！”美妇人不忍看他这般，“落儿……乖……听娘的话，不再见她了，啊……你也知道，她不喜欢你啊……这天下美丽的女子千千万，娘再给你找个比她好百倍千倍的，好不好？”
“不要……我不要……”他轻轻哽咽起来，“那些都不是她……那些都不是她！”
“落儿……”
“父王……娘……对不起……落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恕落儿不孝……”夕落趁着两人愣神之际，眼睛一闭，飞速向外冲去。
“砰——”门被猛的甩开。
“落儿！呜……我苦命的孩子啊……呜……这可怎么办……死老东西，你赶紧给我保护儿子去！他要是有任何闪失，我……我就死给你看！”美妇人一脸哭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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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这……”严长老看着莫颜怀里血迹斑驳的人，一脸震惊。
“把圣女叫来，顺便找几套干净衣服给她。”他的声音清冷中透着一丝疲惫。
“是。”
他把她平放在床榻上，皱着眉抓起她的左手。
那白嫩的小手沾着血，紧紧的攥着那枚“敕牌”。
照她这个抓法，这块纯洁的‘敕牌’怕是要被她手中的血给玷污了。
轻叹一声，他费力的一根一根，扳开她的手指，然后把‘敕牌’取出来。
细细打量，这么一块洁净无瑕的玉佩，却不知是用多少人的血换来的。
感觉到手上的空落，她低不可闻的嘤咛一声，不自觉的咬住嘴唇，眉头轻皱。
“主上……”莫姜站在一旁，却惊愕的盯着他手上的伤口，“主上，您的手……莫姜为您上药！”
莫颜抬手看看，两排深深的牙印，几乎咬到经络。此刻血虽已凝固，仍旧看着极为可怖。
烦躁的摇摇头：“不用了。给她洗干净，换套衣服。”
说罢瞥了她最后一眼，起身移步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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