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过，夜凉如水。
“飞灵姑娘，你似乎已经看我很久了。”穆寻影突然转过头，微微皱眉。
“啊？被发现了。”飞灵不好意思地扶了扶头发，小声道：“可是，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
穆寻影摇了摇头，然后抬起头看着头顶悬挂着的满树人头。
“四喜，可有发现？”
红隼叫了两声，振翅在树梢环绕一圈后，落在她的肩膀上，随后从口中吐出一颗眼珠落在她的手心。
那颗眼珠颜色灰白，上面充斥着红色血丝，瞳孔处一片漆黑，周围的纹理絮乱无章，如同一颗布满裂纹的死珠。
“莫非这些怪物都是收到眼球的控制。”穆寻影看着手掌心的眼珠自语道。
“他们不是怪物，原本都只是些普通人罢了。”说话的正是白衣女鬼。
一旁的星宿眼睁睁地看着白衣女鬼双脚不沾地地飘到红衣女子身边，顿时惊吓地大叫。
“鬼鬼鬼鬼鬼——”
他双手捂住嘴巴，瞪大眼睛，视线上下左右地扫着那女鬼，内心不停地咆哮着。
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鬼！真是。。。。。。活。。。。。活见鬼！
“阁下似乎知道些什么？”穆寻影转身看着女鬼，神色微微惊愕，但很快镇定下来。“不妨直言。”
“嗯，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对了，那个玉瞳又是什么人啊？”飞灵也走了过来，她双手后背，马尾轻轻摆动。
“在下玉蝶，玉瞳乃是家姐。”女鬼侧身福了福，身上依稀可见往旧日端庄仪态。
行动之间，白色衣决随着动作摇摆，月光下，女鬼的面容较之刚才竟瑰丽整洁了几分，若不是眼眶处空空荡荡，倒也算得上清丽佳人。只见她朱唇轻启，口中念念有词，不小片刻，身前的半空中便出现一道涟漪。
“诸位，若是不弃，便随玉蝶走一趟吧。”
光波一转，众人便瞬间置身于一个陌生之所。
精致的凉亭，潺潺的流水，跨过小桥，便看到一处街道，马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两旁的小摊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商人的叫卖声仿佛就响在耳边。
这个镇叫做方圆镇，十五年前，有一个姓方的大户人家，家里有两位小姐。姐妹俩个个艳丽无双，乃是远近闻名难得一见的佳人。方玉蝶原便是这大户人家的二小姐。
“快快快，方夫人要生了。”
“热水热水，柴房快些准备热水。夫人要生了。”
方府内一整手忙脚乱。
“夫人呢？生了没有。”方员外接到府里下人的信报，急匆匆地向内院赶来。却被接生婆和几个丫鬟慌忙拦下。
“夫人正在里面生产，老爷你不能进去。”
“废话，我不进去谁进去，里面可是我夫人。滚滚滚开，都给我滚开。”
“老爷止步，传出去惹人闲话。为妻现在觉得体力尚可，老爷不必太过担忧，在门外等候便可，如果有事，你再进来。”屋内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却让外面瞬间安静下来。
方员外老老实实地走到门外，一会儿扒着门缝瞧瞧，一会儿竖起耳朵听听却真的不再提进去的事儿了。
屋内的声响一声比一声大，方员外在廊檐处来回踱步，正快要失去耐心说什么也要冲进去的时候，只听“哇”的一声，屋内有婴孩的啼哭声传出。
“生了。”一声声响后却再没有动静，不闻接生婆的报喜声，也没有丫鬟们往日叽叽喳喳地闹腾。
方员外心里咯噔一下，再也忍不住地冲进门去。
屋内一边寂静，不见半点喜气。若不是此刻夫人虚弱地伏在床沿，他定然以为刚才是一场梦。
一个小小的婴儿躺在襁褓之中，此刻落在床榻边上，仿佛动一下就会掉下来。边上原本该抱着新生婴儿的两个侍女，此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方员外眼珠转了转，看到一旁的接生婆，她此刻满脸惊悚的表情，正坐在地上全身颤抖地往后退。她的双腿不断打颤，两只眼珠看着婴儿的方向，缥缈无神。
“怎么回事？”方员外站在门口，皱着眉头不禁出声。
然而这一出声似乎刺激了接生婆一般，之间她雷击一般从地上一跃而起。嘴里嚷嚷着：“怪物，妖孽！天生鬼眼，厄运之兆。。。。。。这孩子定是妖孽转世！若不处死，所有人都要倒大霉了！”她的速度又快又急，眼看着就要向门口而来，然后冲出门狂跌而去。
方员外下意识地抽出了腰间常备的配剑，却在余光中看到一个人影快速而至。
“噗！”接生婆就站在方员外的面前从口中喷出了一滩血。方员外看着眼前的身影倒下，露出身后那人苍白虚弱的面孔，虽然柔弱却目光中充满坚毅。
“夫人！”方员外赶紧接住方夫人摇摇欲坠的身体，她的嘴角反倒露出笑来。手中的银发簪落在地上，发出蹡的一声响。
“我只想保护我的孩子，不准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她。。。。。。”
“好。”方员外这时才有闲去看那被丢在床榻边的婴儿，自从第一声啼哭之后便再也没有出声过。她只是静静地眨着一双碧绿色的眼睛，无辜地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方员外的父亲年轻时常常出海跑货，更是去过海外之地，见多识广，常常把自己的故事讲给小辈们听。虽然后来父亲在一次出海后一去不回，但方员外却把这些故事都记在了心里。他如今看到自己的女儿有一双异色的眼瞳，不仅不觉得怪异，甚至多了一份亲切感。至少，他知道了，父亲曾经说过的故事都是真实存在的。
“就给她取名叫玉瞳吧。”
时隔一年，妹妹玉蝶也出生了。接连俩位小姐的出世，使得方府内外喜气洋洋，为了更好照顾女儿，方员外把方府的佣人全部换了一批，而那晚在内院的人更是消失地干干净净。
梳妆台前，一个五六岁身着青衣的小女孩静静地坐在凳子上，看着镜子中站在一旁的妇人为她缠裹着脸上的白绫。三指宽的布条厚厚在覆盖在她的眼睛周围，渐渐阻挡了视线。
小女孩轻微地动了动，有些犹豫地开口道：“娘亲，为什么瞳儿的眼睛总是要敷上白绫，这样瞳儿会看不见东西的，出门了，也看不见路。”
“住口。”夫人的动作顿，看着她的神情一泠。
“瞳儿，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你要时刻记住，你的眼睛有眼疾，不能承受日照，不能见风，不能沾雨，总之，这条白绫，你任何时候都不能拿下来，知道了吗？”
“知道了，娘亲。”
“好了，去玩吧，小心点。”方夫人终究是不忍心，不愿意再夺走孩子跑动的自由，于是悄悄地把白绫少缠了几道，勉强能够透光，不至于让玉瞳在大白天便不能视物。
“玉蝶，过来。”看着青色的小身影跑远后，方夫人对着墙角招了招手。
“娘亲。”一个穿着白衣的小姑凉乖巧地走了过来。
“要保护好姐姐，知道吗？”方夫人摸了摸白衣小女孩的脑袋，耐性叮嘱道。其实即便不用她多言，玉蝶也会那么做。每次在她给玉瞳缠白绫的时候，那个白色的小身影都悄悄地躲在角落里，她比谁都知道姐姐的秘密，也比谁都在乎姐姐的安危。
“姐姐，小心点。”小玉蝶小心地搀扶着小玉瞳出门。
“蝶儿，其实我看见路的。”玉瞳悄悄地说道。
“嘘，被别人听到就糟了。姐姐，还是我扶着你吧。”
“哎呀，一点都没意思。干嘛整体带着这个，你没听见那些人背地里都叫我小瞎子小瞎子的。。。”
“姐姐，没关系，谁这样叫你，你就告诉我，我去揍他。一定把他揍的满地找牙。”
“咯咯咯，笨蛋蝶儿。”小玉瞳偷偷笑起来，但面上还是一本正经地装瞎，扶着小玉蝶东倒西歪地走着路，有时候甚至专门往墙柱子上撞，非要吓得小玉蝶哇哇大叫才罢休。
时光如逝水，一晃十年已过，玉瞳和玉蝶姐妹两慢慢长大，期间方圆镇处处祥和，生活一片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