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辛府后院灯火如昼。
“老爷,这回咱们可放心了,王爷确是将凝儿看得很重。不仅半夜回来找寻凝儿,那日还……我们也太莽撞了!”欣池边说还边想着那日不小心闯入柏馨殿的那一幕,忍不住捂嘴笑出声来。
“年轻人……也好理解,只是凝儿自小就不受教化,楚希今后倒是要多担待些了。”辛容文轻酌了杯酒给欣池,唇旁也凝聚了浓浓的笑意。
“嗯……如此一来,明年年初我们就可以抱上小外孙了。”欣池酒未入口人已醉,转而又轻叹道:“倒是沛皓那病秧子媳妇,何时才能怀上咱辛家的骨肉……我看也是到了让他纳妾的时候了,不然,咱们这偌大的家产将来让何人去传承?”
“嗯,夫人放心,我会考虑这事的。”辛容文执着酒杯的手略为轻颤了一下,正在沉吟时,就看到辛沛皓领着一个黛玉式的弱质美人,急步走上前来,口里称道:“沛皓、依紫给爹娘请安。”
辛沛皓轻揽起他的媳妇儿杨依紫,疼爱的为她扶正鬓角旁的一朵珠花,这杨依紫只是方才朝着二老略施了一礼,就已经是气急轻喘起来。
欣池瞧着皱起眉头来,心里直犯起嘀咕,这女子,因当初看上她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礼,能做得一手绝顶的女红,方才为儿子配上这门亲的,不想进门还不到半年,就病成这个模样,便挥起手,口里有些生厌的说道:“罢了,身体不好,就别到处乱走动,下去吧!”
“娘亲,今日酒量不错呀,沛皓陪您小酌几杯。”辛沛皓倒是自得起来,对着杨依紫使了个眼色,便走到二老跟前坐定,自个儿倒起酒来。
“娘亲,妹妹大婚时,依紫因病未能回府,深感愧疚,特赶制了一件五彩霞裳,给妹妹陪礼。”杨依紫将手中一个锦包递给了欣池。
欣池那张紧绷着的脸儿方才稍稍平和下来,接过锦包,也不好意思再推拒她,朝着辛沛皓一旁的石凳指了一下,说道:“坐下吧,身体不好,就不要弄这些东西了,如此折腾不是让为娘心痛吗?”
“娘亲……依紫不累。”杨依紫那张淡雅脱俗的脸上,确已明显透出惺忪来。
辛沛皓不安的抚着她的肩,问道:“真是累了,那咱们回屋去?”
“不不不!我没事的。”杨依紫遂强打起精神来。
辛容文在旁问道:“此次回去,你爹娘身体可还安好?”
“都还好,只是今年开春以来,降雨太少,麦田都已干裂了,家里头的人都在担心着今年的收成。”杨依紫的娘家是凌水城最大的佃户,凌水城周边一带,几乎有五份之一的田地,都是她家里租用出去的。
“是呀,自若凝出嫁后,月余来,这天就未曾下过半丁点雨,如若再是如此,下半年的粮价又该抬高了。”辛容文双眼轻眯起来,已看到了那啪啪作响的算盘珠子急速的在眼前拨动着,日进斗金似就在眼前。
“咳!”辛沛皓轻咳了一下,似乎在提醒他老爹那失态的模样。
此时,欣池已将那件五彩霞裳展开来,院中那些明亮的灯火顿然失色起来,这是一件白色衣裳,衣上用金丝绣着一对在空中追逐的凤凰,裙裾的下摆用大红丝线嵌入几朵如碗口般大小的艳泽牡丹,让人看了之后,就忍不住想穿在身上。
“这……这太美了!”欣池的眼眸立刻被电住了,手轻轻的滑过那衣裳上的缎面,赞不绝口起来。
杨依紫脸上顿时露出腼腆的笑来,口里低声的回道:“娘亲,你太过夸了。”
“你的手艺真是名不虚传呀,能娶到你,真是我们辛家的福气!”欣池竟一头就扎了下去,竟忘记了方才是谁先提出让辛沛皓纳妾的事了,遂与杨依紫一起讨论起衣着上的针线运用技巧来。
辛容文轻轻的摇了摇头,也与辛沛皓聊起辛家最近的生意。突然,听到后边厨房内响起了一阵乒乒乓乓的盆器撞击声,一个声音悲惨的传了过来:“鬼啊!”
院中的四人均吓了一大跳,急速的朝厨房跑去,走到厨房的木廊上,却见一个家奴连滚带爬的直撞了过来,辛容文不悦的大声喝道:“干什么的你!”
“老爷……厨房里有鬼……”家奴吓得缩在辛容文身后,瑟瑟发抖,一张脸色已经严重失血。
“鬼……”欣池与杨依紫吓得赶忙紧紧的抱为了一团。
辛沛皓与辛容文急速的对望了一眼,即抓起一旁的粗壮木柴,步步的朝着厨房门走去,刚靠近那半开的门,即听到‘吱呀’一声,一个人形即倚在门框上,众人吓得都急退到五步开外,辛沛皓一手护住家人,一手用木棍指着那人形,哆嗦不止的喝道:“你……别要伤害我家人,你要取什么就尽管取去,取了就快走!”
不料那人形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身子缓缓的就地坐在门框之上,怨道:“唔……吵什么的……睡一觉都不行……”
这声音……这声音太熟悉得过份了,众人都被唬得眼球都快要掉出来了,已有家奴点亮了灯笼,朝着那人形照去,却见是一个‘女鬼’,披散着头发,身上却穿着件华丽丽的大红衣裳,倦倦的倚着门框似在睡觉,许是灯笼的光线太强,她难受得伸出一只手臂来挡着光线,口里骂道:“干什么的?!”
“妹妹!”辛沛皓大吃了一惊,这‘女鬼’不是别人,竟会是那个现如今贵为王妃的亲妹子。
“啊!凝儿。”身旁的爹娘及杨依紫也都反应了过来,纷纷近前来,捂着心口的手才放了下来。
“爹……娘,哥哥,我又累又饿,快给我拿些吃的来。”辛若凝无力的依在门框旁,这才睁开了眼睛。
“你……怎不在王府里,又跑回来做什么的?”欣池狠狠的扯起她,骂道。
“王府……嗯,先让我吃饭,吃饭了才说。”辛若凝难受的捂起肚子来。
“难道我们的凤楚希王爷不管妹妹饭食的吗?”辛沛皓爱溺的嘲笑起来,并刮了一下她那脏脸儿。